13.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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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領主什麽的無所謂啦!
    雲陽天成邊境線。
    利德親切地摟著一名士兵的脖頸,指了指遠處的城牆,問道
    “怎麽樣兄弟,能不能想想辦法幹他娘的一炮?”
    那火炮手受寵若驚地看著利德,身體繃到僵硬,聲音嘹亮地回答道
    “全聽領主大人吩咐!”
    利德鬆開了勾住他脖子的胳膊,指了指城牆上天成的那麵旗幟,對他和在場的其他人說道
    “等一會兒放炮,第一炮先把旗幟給打掉;第二炮往人多的地方打,打崩他們的銳氣;第三炮照著城門轟,不用管能不能轟塌,隻要轟到木石紛飛,轟到他們膽戰心驚就可以了。等下如果出現意外情況,你們不要怕,專心地攻城,能不能做到?”
    士兵們立正站好,齊聲說道
    “能!”
    利德拍了拍手,笑著說道
    “好。我聽說最近有很多關於天成領地的奇聞詭事,在軍隊之中也有流傳。不過我相信你們,所以我能夠放心地呆在前線。而你們呢?你們應該相信自己的上級,相信自己手中的火炮,什麽妖魔鬼怪在你們麵前都要乖乖低頭,真理永遠在大炮的射程範圍之內。”
    利德又隨手拍了拍一個士兵的肩膀,說道
    “我就在這裏,看著你們打響雲陽對外征戰的第一槍。有沒有信心?”
    士兵們再次揚起頭,聲音嘹亮地回答道
    “有!”
    利德點點頭,一個人走向遠處。
    這裏是天成最西邊的城池——安居城。雖然起了個吉祥的名字,但這裏和“安居”完全沒有半毛錢的關係。相反,這裏的百姓生活困苦,而且對雲陽有著天然的仇視心理大家都是一個鼻子兩隻眼睛的同類,卻僅僅因為一條看得見摸得著的邊境線,就一端天堂一端地獄。所以他們經常會想怎麽把雲陽的人也拖下水,怎麽把雲陽的財富搶過來。
    起初的他們是可憐的,因為他們也不想變成這個樣子。當辛辛苦苦種出來的糧食被搶光,當認真撫養的孩子被搶走,當他們不得不勒緊褲腰帶豁出命去爭一口發黴的餅子,他們自然會失去所有的勞動積極性,開始往壞人的方向靠攏。
    殺人放火金腰帶,修橋鋪路無屍骸。是這個世道把他們逼成了惡人,又或者是所有的良善湮沒於戰亂,一切都是自然選擇的結果。
    不過反過來來說,當雲陽開放了邊境,想要幫他們脫離苦海時,他們也抱著“我不好過其他人也別想好過”的心態去犯下了罪孽。這些百姓可憐不假,但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利德也不會對他們有任何悲憫。
    他們是否無辜,那是上帝應該評判的事情,利德的任務就是送他們去見上帝!
    安居城裏的人走上城牆,注視著外麵聚攏的軍隊,眼神如死灰一般。他們和行屍走肉沒什麽兩樣,完全沒有流露出任何的懼怕,因為他們和上任雲陽領主的士兵有過摩擦。那時候帶隊的還是雲陽東部軍將領卡爾帕斯,那個男人帶軍駐紮在雲陽和天成的邊境線上,天成的百姓餓極了,就去搶軍隊的糧食。運氣不好的死了,搶到了的人飽餐一頓繼續苟延殘喘,他們對這套流程已經很習慣了。
    但是這次和以前似乎不太一樣,雲陽的軍隊隻是遠遠地駐紮著,並沒有打過來。
    天成的百姓也不知道為什麽。
    但他們依舊站在城頭,看著那些軍隊,思考著怎麽才能從他們身上啃下一塊肉來。
    他們不怕死,不怕死的人往往是最難搞的。特別是很多不怕死的人湊在一起,會成為一股完全不可控的混沌力量。所謂光腳的不怕穿鞋的,煌顏的起義軍強大的秘訣也就在這裏,隻不過相較於這些閑散的力量,煌顏那些訓練有素的軍隊還要更加恐怖。
    利德看著安居城的百姓,看著那些包藏著惡毒的雙眼,露出一個笑容。
    人可以壓製住自己對死亡的恐懼,但是人終究是無法完全消除這種恐懼的。他們靠著仇恨與鮮血遮掩住視線,不斷犯下罪孽來增強自己的膽氣,但這些都隻是暫時的表象。
    而現在,雲陽的軍隊會幫他們想起來,想起那種在絕對的力量麵前無可奈何地踏入深淵的感覺。
    通過他們完全無法理解的方式。
    “預備。放——”
    火把點燃引線,上百門火炮齊聲轟鳴,漆黑的炮彈瞬間炸翻了城牆上的一切。旗幟斷裂,鮮血拋灑,灰塵遮天蔽日。安居城上的“守軍”完全無法理解發生了什麽,就已經出現了大範圍的傷亡,這一輪齊射幾乎將半截城牆直接轟塌。
    還活著的人從灰塵中爬起身,握著各式各樣搶來的武器朝城下看去,卻發現他們手上的長槍短矛根本派不上任何用場。雲陽的士兵還在幾百米外,別說他們的近戰兵器,就算是弓箭都很難射到那麽遠的距離。
    如果是近戰的話,他們可以成群結隊地纏住對手,從戰鬥中源源不斷地獲得勇氣。
    至少他們可以懷抱著一種“死也要從對方身上咬下一塊肉”的想法去幹架,這種瘋批一樣打法很容易壓製那些沒見過世麵的軍隊。但現在他們要麵對的局麵卻完全不同,對方完全沒動,自己這邊已經倒了一片,這不是酣暢淋漓的短兵相接,這是一種殘酷的碾壓。
    世上有很多恐懼是要超越死亡的,其中最直接的一種就是對未知的恐懼。
    天成的人沒有見過火炮,甚至他們當中的大多數對魔法這個概念都很陌生。在麵對超出他們理解範疇的武器時,他們內心中的恐懼終於被重新喚醒。
    “上彈。預備、再放——”
    又是一輪齊射,安居城的大門顫動不停,隨時可能倒塌。
    但是在倒塌前,大門忽然間向內敞開,隨後數不勝數的人從城池中湧出。
    他們衝向雲陽的軍隊,就如同過境的蝗蟲,或是成群結隊的白蟻。
    這對他們來說或許也是絕望的衝鋒,是絕望中最後的希望。隻要能接近雲陽的軍隊,他們就可以用自己最擅長的打法,用骨瘦如柴的胳膊,用那些破破爛爛的武器,去砍殺,去劫掠,去墜入新的深淵。
    然而這一次他們沒能衝到雲陽軍隊的麵前。
    厚重的冰之壁拔地而起,隔絕了他們前進的路;滾滾天雷落下,又增添了無數新的傷亡。
    利德吐出一口氣,對身旁的方十三說道
    “這段,就別說給河月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