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生而為人三生有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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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妖道成仙!
    等劍光收斂,風聲消散,蒲牢冷冷笑了兩聲,“雷聲大雨點小,唬人而已……”
    話音未落,蒲牢的腦袋一歪,離開他的身軀,在場所有的聲音霎時間偃旗息鼓,安靜地望著碩大的腦袋掉落在地。
    “我頭為何掉了……他真能斬我?”
    蒲牢的雙目保持著難以置信的情緒,隨著腦袋的搬家而永遠停滯。
    傷口沒有血液噴湧,而是有一縷白煙冒出,徑直飛往天壇欄杆附近。
    柳洵臉色難看地一揮九龍圖,將蒲牢的魂魄收入囊中。
    他本想著做一看客,在旁邊置身事外,等局勢大致定下後再現身的。
    哪知道蒲牢魂魄會自行尋找九龍圖,直接跑到自己懷裏。
    天子轉過身子來順著白煙的方向看去,發現是個年輕的小道士,白發飄飄妖嬈至極。
    “九龍圖在他手中,不知是我族幸還是不幸之事……”天子借助氣運加身,修為已然摸到了聖人的門檻,他看透了柳洵丹田裏有妖氣。
    那顆陰陽金丹,天子縱然熟讀名家典籍,也沒有見過如此離奇的事情。
    人族修士修煉,極少可修煉出妖氣的,似他這般妖氣凝聚在丹田裏久而不散,實屬當世罕見。
    眼下顧不得柳洵,他的出現並不能改變戰局,趁著氣運加身尚未消散,天子不願浪費,再次舉劍要斬負屭。
    負屭膽小,身側又有嘲風虎視眈眈,立刻沒了脾氣軟趴趴下來。
    “天子切莫動手殺我,我還有話要說!”
    寶劍去勢已定,這一劍斬偏了,將負屭的尾巴削平,還好沒有對著腦袋而來。
    “殺我於天下蒼生並無好處,我等本是不死不滅魂魄,即便你斬了我們,也沒法徹底殺死,但損傷的是凡間的氣運,所以我們最好是活著。”
    天子輕蔑地望著負屭,“似你這般沒有骨氣的,枉為龍子,小道士,你意下如何?”
    柳洵趕忙躬身施禮,回應道“天子說什麽,就是什麽。”
    他還是第一次麵見天子,像偏遠小村鎮裏出生的人,終其一生不得見天子,是再常見不過的事情。
    更別談與天子並肩作戰了,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一冷靜下來,柳洵方才回想起這些時,心情難免會有很大的波動。
    天子哀歎一聲,“小道士何名何姓?能帶著九龍圖來此,天不亡我南燕。”
    “在下柳洵,妙賢山修道,若負屭願意進九龍圖是再好不過,我別無他言。”
    柳洵出於恭敬,說話時給天子加上些敬詞,但並未表現出諂媚。
    天子身邊不乏諂媚小人,像柳洵如此做派的,反而倒是受到天子青睞。
    “文武百官視我為洪水猛獸,身邊人造反,卻無人敢告訴我,眼看著妖族入侵,動搖我南燕根基,你且上來收走負屭,再隨我進天壇一敘。”
    柳洵張開九龍圖,負屭老老實實縮身鑽了進去,嘲風見到大勢已定,也晃動身形化作一位威嚴的將軍。
    嘲風始終陪王伴駕,自南燕開國皇帝與嘲風交好之後,氣運就冥冥之中落在了皇室一脈。
    “待天子將後事安排完,我會跟隨你離開,人族的氣運,要掌握在人的手裏才行。”
    嘲風化作人身後,說話的聲音充滿低沉的磁性,會潛移默化地讓人產生敬仰之情。
    或是多年跟隨天子的緣故,他自然而然散發出的上位者氣息,走在柳洵的身邊宛若一座蔚然大山一般。
    柳洵聞言不解地問道“天子看著沒受什麽傷,何出此言?眼下情況雖不容樂觀,但不至於放棄吧。”
    嘲風的語氣裏夾雜這一副訣別的意味,聽起來令人由衷感到悲傷。
    “命裏有此一劫,他身為天子,逃不掉的。”
    隨著負屭歸入九龍圖,天壇周圍的風雲重歸平靜,天子打開天壇的大門,邁開大步徑直走了進去。
    天壇裏的內壁上刻畫著南燕各州的風土人情,儼然一副傳世的民俗瑰寶。
    在壁畫各處鑲嵌著些靈龕,裏麵擺放著南燕自建國以來喪命的功臣們,他們的名字、衣缽,永遠留在了天壇內。
    天子先是朝著周圍一拱手,再扭動走廊的機關,打開通往地下的暗門。
    “上為國家棟梁、萬裏江山,下麵是我唐家的列祖列宗,嘲風你在外守著,不準任何人進來。”
    天子這是鐵了心想要讓柳洵知道些什麽事情,拉著柳洵的胳膊就往裏走。
    柳洵縱然是藝高人膽大,但來到天壇裏,還是被這裏的氣勢所震撼到難以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著實太過壯觀,天壇之大超乎想象,柳洵一路上的所見所聞,不足此時的百分之一。
    怪不得都想當皇帝,能享受這般的榮華富貴,用不完的金銀財寶,死後還能在天壇裏留下痕跡,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夢想。
    天壇壁畫裏描繪的南燕景象,是曾經物產豐饒的美麗風光,皇家有祖訓,凡天下大事,要天下人來決定,身為一朝天子,不可為所欲為,縱容百官。
    天子雖如實去做,可換來的是權力分散、百官離心離德,各懷鬼胎。
    當他打開隻屬於唐家的密室時,他就是那個家族的後進之輩。
    “在這裏洗漱幹淨後,再進去。”
    天子說話的聲音也變得柔和下來,走到門後的石獅子麵前,從獅子口中的凹槽裏捧起清澈的泉水,仔細地將臉頰清洗幹淨,將充滿殺氣的雙手變得潔白。
    柳洵跟在後麵也照著去做,他對突然放慢下來的天子捉摸不定,那股複雜的情緒仿佛在來到這裏的時候消散一空。
    心靈多麽澄澈的人,才能對情緒控製的這般自如?
    天子的動作緩慢而有力,等他將自己打掃幹淨後,這才往裏麵邁步走去。
    短短十幾丈的距離,天子仿佛用了一個時辰,柳洵好久沒有這樣認真、耐心地做一件事情,他從重獲新生的那一日開始,就在殫精竭慮地過著日子。
    天子此時應該也與自己一樣,都在扮演著一個不屬於自己的角色。
    往前走著,天子的肩膀慢慢放鬆,腳步也輕快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