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登堂！
    太子遇刺，身中數十刀，沒死！
    消息傳到沈少廉的手上，已經是事發兩天後。太子現如今是個什麽狀態，是生是死，能不能醒來，依舊是未知。
    沈少廉心裏很悶，越發對這個消息傳遞太落後的時代充滿不爽。
    科技才是第一生產力啊。
    若是能早點知曉京城的情況，那麽，很多事情，或許就會是另外的一個狀態。至少，他們不會事事處於被動。
    在任何時代，信息掌握的不對稱，對於某一方都是十分不利的。
    沈少廉討厭自己是消息滯後的一方，這讓他總是要被動出招，不能掌控事情的節奏。
    “睡不著嗎？”
    林瓔珞忽然從房內出來，出現在沈少廉的身邊。
    沈少廉淡淡一笑，望著她，輕聲道“在想一些事情。好像，我走入了一個死胡同！”
    “說說，我幫你想想！”
    林瓔珞在沈少廉的身邊坐下，淺淺地笑著。
    沈少廉悶了一會兒，道“好像，我一直都是在被動出招，從沒有主動出手過。有些事情，我明明知道是怎麽回事，卻無法料敵機先，我想不懂，我到底在顧忌些什麽。”
    沉悶的夜空，一如沈少廉此刻的心情。
    朝堂就是個大染缸，任誰進來的，偶要沾染上各種的色彩。他一直以為他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肆無忌憚地做一些事情，可事實上，他跟其他人根本就是一樣的。他在瞻前顧後，他在思考利益得失！
    郝命等人死了，以前沈少廉是不知道到底什麽人牽扯其中。但現在，他知道了，可他做了什麽嗎？
    沒有，他什麽都沒有做！
    他讓夜衛和錦衣衛針對燕王朱棣身邊的人，想要對朱棣下手，卻沒有直接去找朱棣算賬，是因為他在顧忌朝堂這個大染缸。
    說簡單點，他怕了！
    “瓔珞姐姐，我怕了啊，我怕死，所以，我甚至不敢直接去找朱棣，為郝大哥他們報仇！我怕了，來到中都鳳陽，我才會用那種看似暴虐的殺戮手段解決問題，是想告訴皇帝，我是個不知深淺的人，我不會威脅到帝位！”
    人，最怕的就是自我反省。
    因為深入的自我反省，會發現，自己一直都是多麽的操蛋。
    沈少廉坐在那裏，將自己心中的思慮完全說出，他望著林瓔珞，道“瓔珞姐姐，你說，我是不是很失敗？”
    林瓔珞沉默著，這種事情，她不知道要如何開解沈少廉。這是一個直指本心的問題，就算是她，也存在這樣的問題。
    或者說，隻要是人，便會有這樣的問題存在。
    良久，林瓔珞才幽幽開口，道“那你覺得如何才對？”
    “以我本心，殺朱棣！”
    沈少廉的目光望向遙遠的北方。
    朱棣是天命之子，在正常的曆史軌跡中，朱棣的確是天命帝王。可那又如何？他都已經來了這裏，那麽，就算是將這曆史攪得天翻地覆又如何？他本就是變數！
    “可問題是，你有證據嗎？”
    林瓔珞苦澀一笑，殺朱棣，多麽簡單的事情。但朱棣可是燕王，是皇帝的兒子，鎮守北平府，防禦蒙元，不說功勳如何，單單是他的身份，就注定了殺朱棣是一件不簡單的事情。
    沈少廉哈哈一笑，從窗台上一躍而下，道“對啊，沒有證據！瓔珞姐姐，你知道麽，這些時間裏，我一直被這個事情糾纏著。就在剛才，我忽然想通了。證據啊，證據是要給別人看的。可是，我為什麽要給別人看？”
    “你瘋了！”
    林瓔珞眼睛瞪大，她感覺得出來，沈少廉是真的想要對朱棣下手。
    沈少廉搖搖頭，道“我沒瘋，我要做一件事情！或許，這個時候，我有些明白指鹿為馬為什麽會出現啦！”
    “你不會是想要做那大逆不道的人吧？”
    林瓔珞的麵色大變，如今這天下才剛太平多久啊。就算沈少廉是她的男人，她也不會任由他胡來的。
    沈少廉嗬嗬笑，道“瓔珞姐姐，你想多了！皇帝對我可是有知遇之恩的，我們是忘年之交。就算是天下人都要反他，我沈少廉也做不出這種事情來。我們是朋友，朋友這個詞，在我心中的意義，或許你不會懂！”
    朋友，郝命也是沈少廉的朋友！
    為朋友，兩肋插刀，沈少廉一度認為自己是可以成為這樣的人。但，郝命的死，那些錦衣衛兄弟的死，沈少廉的所為，讓他明白，自己其實還是差了很多的。
    至少，若是他遇到跟郝命一樣的選擇，他未必能做到那般的義無反顧。
    視死如歸，不是每個人都能說到做到的。
    “郝大哥，我說過會為你們報仇。如今，我知道了是誰在背後算計我們，那麽，你們且在天上看著，看我為你們複仇！”
    沈少廉心中喃喃，旋即走出房間。
    林瓔珞追在沈少廉的身後，她感覺得到，沈少廉跟剛才有些不一樣了。但是究竟哪裏不一樣，她卻說不出來，這隻是一種感覺。
    沈少廉出了自己的房間，直接命人將正在睡夢中的紀綱、李銳、樸正熙等人喊了起來。甚至是中都鳳陽城錦衣衛千戶所的副千戶耿良，也被沈少廉喊了來。
    夜玲瓏被驚醒，找上林瓔珞，打聽沈少廉發什麽瘋。
    林瓔珞歎了口氣，道“我說不上來，我感覺，他好像要發瘋的樣子！”
    “為什麽發瘋？”
    夜玲瓏覺得自己才應該是發瘋的那個人，當時，沈少廉還攔著她，怎麽這才多一會兒的時間不見，沈少廉就要發瘋呢？
    沈少廉並不理會夜玲瓏和林瓔珞的交頭接耳，而是目光淡淡地掃過在場的眾人。
    “本官要做一件事情，你們可以選擇跟我一條道走到黑，也可以選擇退出！在說這件事情之前，你們有一次選擇的機會！”
    沈少廉淡淡開口。
    他的確是在發瘋，但卻不是林瓔珞想的那麽簡單。
    此時此刻，沈少廉心裏都對自己充滿了鄙視。入了朝堂這個大染缸，他終究還是被染上了各種的顏色。
    但是他卻不得不為，他不可能真的如自己心中所想那般快意恩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