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登堂！
    皇帝家的莊子，隻是通俗的說法，實際上，那是老朱給他的先人們留下的祭田。這種田地莊子，對老朱家的任何人，都是有極高象征意義的。
    別說皇家，就算是普通人家，族裏的祭田都是不能輕易動用的。該因祭田的產出，一則是用於祭祀祖先，二則是來贍養照料族內的老弱孤幼，增強宗族的凝聚力。若不是族裏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刻，祭田都是不能動的。
    一個大族，越是繁盛，他的祭田就會越多。
    如今，沈少廉把主意打到樂皇家祭田上，也不怪夜玲瓏說他瘋了。如今大明朝初創沒多久，國力正在蒸蒸日上。在此情況下，沈少廉居然敢去打皇家祭田的主意，這不是太歲頭上動土，這是要割太歲的頭。
    這種行為，兩個字形容，找死！
    “我是詛咒你嗎？你問問瓔珞姐姐，你隨便找個人問問，他們會怎麽回答你？”
    夜玲瓏狠狠地望著沈少廉，“師弟，不管你要做什麽，到底想要做到什麽程度。我建議，你還是去找信國公談談吧！”
    “師姐，這事兒，還真不能找信國公，這事兒，還就得是皇家的祭田才成！”
    沈少廉明白了夜玲瓏說的那莊子是怎麽回事，越發堅定了他的想法。
    “你信不信，你若是將事情的真相告訴紀綱他們，他們都不會跟你走！”
    夜玲瓏望著沈少廉，“若是他們都不跟你去，你一個人，憑什麽收了皇帝家的莊子田地？”
    “這事兒，還真的我一個人去！”
    沈少廉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武力解決這個事情，他在知道那是皇帝家的莊子時，就已經打定了主意。這次，必須是動用他三寸不爛之舌的時候啦。人生在世，全靠演技。這個演技，在很多時候，可是比功夫都要管用的。
    當然，演技要發揮作用，關鍵是對方得給你表演的機會。
    沈少廉相信，負責中都鳳陽城皇莊的老朱的族人，會給他這個機會。若是對方不給他這個機會，那麽，他也隻能真的想夜玲瓏說的那樣，瘋一次！
    不瘋魔，不成活！
    “好啊，你去，你去，我看你怎麽去丟人現眼。別看你現在鳳陽城好像是一切盡在掌握，到了那裏，你才會知道，這世上有太多的人，跟你一樣不知天高地厚！”
    夜玲瓏說這話的時候，已經做好了看沈少廉笑話的準備。
    沈少廉無言以對，他其實明白夜玲瓏的意思。皇帝的族人，雖然這些人嚴格上來講，並不是老朱真正意義上的族人。但，既然老朱給了他們這個名頭，他們若是不懂利用，他們又怎麽敢跟老朱扯上關係？又怎麽能跟老朱扯上關係？
    “尼瑪，這次怕是要坑了！”
    沈少廉也是在剛才，才忽然想到，這些人，並非是老朱真正意義上的族人，他們隻是都姓朱而已。大明朝能持續多久，是不是能穩定強盛，這些人真的不是那麽看重，他們更加看重的，其實是利益。
    “或許，可以換一種辦法！”
    沈少廉從來不是一個頑固不化的人，他很懂得變通。行醫之人，你必須會根據病人的病情變化，對藥方進行適當的調整，因病製宜，才能成為真正的神醫。
    ……
    “大人，您找我！”
    正帶人輕點府庫銀錢的紀綱匆匆而來，接到錦衣校尉的通報，說是沈少廉找他，他便以最快的速度趕了過來。他現在的心情，可是很忐忑的。沈少廉敢直接將鳳陽城的府庫納入錦衣衛的管轄，這可是絕對不妥的。
    然而，他根本無法說服沈少廉收手。作為沈少廉的屬下，他能做的，就是服從。
    “讓耿良和樸正熙繼續清點，你帶上一百人，跟我去一趟皇莊！”
    “大人，能告訴屬下，咱們要去做什麽嗎？”
    紀綱在聽到是很少廉的話的那一刻，心裏就是一哆嗦。沈少廉最近幹得最多的事情，就是折騰田地，每次都是將大宗的田地沒收，然後分發給村裏的其他人。紀綱聽沈少廉要去皇莊，頓時擔心沈少廉是不是將主意打到了皇帝家裏麵。
    “問那麽多做什麽？趕緊的，召集人手，我們早去早回！”
    “是！”
    紀綱見沈少廉不欲多說，當即領命退下。他先是去跟耿良和樸正熙打了招呼，這才召集人手，聽候沈少廉的差遣。
    很快，沈少廉便領著紀綱和百名錦衣校尉，出了鳳陽城，奔皇莊方向而去。
    老朱在鳳陽城留下的祭田莊子可是相當不菲。可以說，鳳陽城外，至少三分之一的良田，都被涵蓋在內。
    有山有水，還有一大片的莊子，近千戶的人口。
    “大人，咱們這到底是要做什麽啊？”
    “嗬嗬，跟他們談談人生！”
    沈少廉嗬嗬笑著，領著眾人浩浩蕩蕩進了皇莊。
    錦衣衛進了莊子，自有人去稟告莊頭。沒多一會兒，一群青壯年，便在一個四十餘歲老者的引領下，浩浩蕩蕩而來。他們的手裏都提著家夥什，雖然不是刀槍，隻是些棍棒、鋤頭之類的。但是，架不住對麵的人多啊！
    “你們是什麽人？來此何事？”
    莊頭帶著人，將沈少廉一行人給堵在了莊子口。
    “在下中都留守司左副留守，錦衣千戶，撫遠伯沈少廉，負皇命而來！”沈少廉看向這四十餘歲的老者，“敢問老哥如何稱呼？”
    “朱大常！”
    “豬大腸……”
    沈少廉聞言，差點沒笑出聲來。尼瑪，你爹媽還真是任性，會玩，居然給你起這麽有個性的名字。
    “朱老哥，在下奉皇命而來，要征用皇莊！”
    “什麽？”
    “胡說八道，這不可能！”
    “這是重八的意思嗎？”
    沈少廉的話才說完，對麵的朱大常還沒說話，旁邊圍觀的一群老頭子們倒是一起蹦了出來。他們都是莊子上的老人，也就是他們主導了跟老朱的族人關係。
    “各位老丈，相信你們也知道，如今大明朝正陷入一場空前危機之中！”
    沈少廉嗬嗬一笑，已然明白。朱大常這個莊頭，就是個擺設傀儡，這皇莊的事情，最終要拿主意的，還是這些老家夥們。
    “大明朝威震四海，能有什麽危險？”
    一個須發皆白的老者拄著拐杖走出來，望向沈少廉，“撫遠伯沈少廉，你是為什麽來鳳陽城的，我們都清楚。你要怎麽折騰，那是你的事情。但是，這裏是皇莊，是老朱家的祭田祖業，就算是皇帝親自來了，也不能動了祭田祖業！”
    這老頭兒可真的是夠霸氣，連這種大逆不道的話都說了出來。沈少廉去沒有動怒，因為從某種意義上講，人家說的是事實。就算是把這些話傳到老朱的耳中，以老朱在某些方麵的虛偽尿性，隻怕也是隻會一笑置之。甚至可能還會訓斥沈少廉兩句，以此來長相他帝王的仁明。
    “老丈，您這話說的有道理。隻是，您難道不知道，此次陛下為了給燕王殿下報仇，準備北伐蒙元，這是滅國之戰。蒙元餘孽必然會拚死反擊。你該不會認為那蒙元餘孽真的就沒有反撲之力吧？”
    “撫遠伯，你莫非認為，我大明朝會敗？”
    老頭兒望向沈少廉，那表情，竟仿佛是抓住了沈少廉的痛腳，隻要沈少廉那句話說的不對，他就能讓沈少廉吃不了兜著走！
    沈少廉嗬嗬一笑，道“老丈，關於蒙元，您知道多少？想來，您知道的肯定不多。不如，讓我給各位介紹一下，蒙元究竟有多大！”
    “蒙元，由成吉思汗始建，征伐天下。後來，忽必烈擊敗阿裏不哥，登基為帝，正式成立元朝。除卻如今我們大明朝所屬疆域，還有諸多的藩屬國以及四大汗國，分別是金帳汗國，察合台汗國，窩闊台汗國和伊兒汗國。”
    “藩屬國，我們可以不管他，但是，四大汗國卻是成吉思汗的直係後裔所掌控，他們元朝皇室血脈相連。當我大明朝舉傾國之力意圖滅絕元朝皇室血脈，你們覺得四大汗國還會置之不理嗎？四大汗國可依舊保留著蒙古人的彪悍雄風。而且，四大汗國的地盤，比之大明朝，要大了不知道多少，幅員廣闊，人口眾多，戰士無數！”
    “你，你在嚇唬我們！”
    老頭兒聽了沈少廉的話，臉色已經微微有些泛白。
    他真的有些怕了，若是蒙古人真的打回來，他們這些人首先就要倒黴的。
    “老丈，這種事情，但凡是對蒙古人的崛起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我是不是騙你們，你大可以去找人問問！”
    沈少廉一副我根本沒有必要騙人的表情，頗為無辜地望著這些人。
    而事實上呢，沈少廉根本就是在騙人。四大汗國的確存在過，可是，因為元朝的一係列內鬥，四大汗國基本都可以所是名存實亡，而且，他們跟中央朝廷的關係，也是不怎麽好的。否則，幅員遼闊，橫跨亞歐兩大洲的超級帝國，怎麽可能這麽容易就被一群泥腿子出身的農民起義軍給掀翻了？
    隻是，這裏的人，並不知道這些。
    “撫遠伯，那依您的意思，我們該怎麽做？”
    “舍小家為大家！”沈少廉淡淡開口，“如今，北伐在即。大明朝內必須穩定，而要穩定，就要有民心。各位都是長者，應該明白，大軍作戰，向來都是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對吧？”
    “對的，對的，說書都是這麽說的，戲裏也是這麽唱的！”
    幾個老頭子哪裏是沈少廉這種老謀深算的人精的對手，一會兒時間，就被沈少廉給捋直了！對於沈少廉的要求，他們是舉雙手讚同，表示一定會全力配合。
    “大人，您是在騙他們的，對吧？”
    在莊子裏的老朱的族人們忙著收拾東西的時候，紀綱湊到了沈少廉的麵前。
    沈少廉白了他一眼，道“我需要騙他們？我說的都是事實！隻是，他們都忘了，遠水解不了近渴啊！”
    四大汗國啊，對於蒙元中央朝廷的那些人來講，就是遠水。
    而且，大明朝的軍隊可不是最初的草頭兵，如今的大明軍卒，絕對算得上是能征善戰之師。別說四大汗國不會出兵，就算是出兵，也無非是讓這一場大戰，持續的時間更長一些。
    “大人，那要是他們明白過來了，想要再回來，怎麽辦？”
    “這個還用我教嗎？”
    沈少廉瞪向紀綱。
    紀綱很無語，他怎麽就跟了這麽一個不著調的老大呢？別人的老大，都是罩著小弟的，而沈少廉倒好，帶著他們各種的跳坑。若不是最終總能化險為夷，紀綱都覺得自己是不是真的選錯了人。
    當皇莊的朱家族人集體搬入鳳陽城，消息傳回千戶所，在家裏等消息的夜玲瓏、林瓔珞和師雲裳都是出於失神狀態，這，怎麽可能？
    皇莊這些人，怎麽會忽然這麽好說話？
    當初，夜玲瓏和林瓔珞隻是想要看看皇莊的田地，就被這些人給驅逐了的。若非如此，夜玲瓏也不會特意跟沈少廉說皇莊。她的內心深處，其實就是存了讓沈少廉去幫她找回場子的心思。但，沈少廉真的去了，夜玲瓏卻擔心的不行。
    如今事實證明，她們的擔心是多餘的！
    “瓔珞姐姐，雲裳師姐，你們說，他到底是怎麽做到的啊？”
    葉玲瓏完全想不明白，沈少廉到底是怎麽讓那些唯利是圖的家夥放棄這麽大利益的？
    林瓔珞也是完全不懂，想不透。
    師雲裳則是哼了一聲，道“依我看，不外乎各種的坑蒙拐騙！”
    “雲裳師姐，若是讓你去坑蒙拐騙，你能做到嗎？”
    夜玲瓏好奇地看著師雲裳。師雲裳臉上的表情，頓時變得很精彩，她怎麽辦得到？誘之以利，可是什麽樣的利益能讓這些人放棄未來幾十年的好日子？
    “我做不到！”
    師雲裳不想承認，卻不得不承認，在這件事情上，沈少廉比他們都厲害很多！
    “或者，他騙了他們，許了他們更多的利益！”
    林瓔珞微微皺眉，說出自己的猜測。
    “我覺得很可能是這樣！”師雲裳也點頭，“能讓這些人放棄這麽大利益，隻能是更大的利益。可若是騙的話，一旦這些人發現上當，肯定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到時候，隻怕又有得麻煩折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