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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臨後退了半步，與他稍微拉開一點距離，“哦。”
    匿存幫她戴上了手套。
    “真乖。”
    聽著這句話，臨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存，你這是在把我當小孩嗎？”
    “我隻是把你當成你。”
    “哦。”臨點了點頭，不再多想。
    “你的手套呢？我也要幫你戴。”
    “我不用，”匿存幫她戴好後，握著她的肩幫她轉了個身，“走吧。”
    臨以為自己已經算是不怕冷的了，零下幾度隻穿了一件保暖衣和過膝羽絨服，但是再看看匿存，就穿了一件白色襯衫和風衣，臨瞬間自卑了。
    “存，你是哪裏人啊，這麽抗冷？”
    “外星人。”匿存說的認真，但臨聽著卻很不認真。
    “哇，原來外星人這麽帥的嗎？”
    “和你們差不多。”
    臨偏過頭認真地看著他。一頭整齊的短發沒有任何修飾，顯得很是乖巧。標準的眉形，一雙細長的單眼皮眼睛，眼眸在夜色下，泛著隱隱的熒光，麵無表情時透著冷漠無情。嘴唇小小的，很可愛，上唇薄薄的，下唇卻很飽滿，嘴角，唔……有上揚的趨勢。
    匿存拿出手機掃了一輛最新的自行車，將座位調到最低後，轉頭看向臨。
    “手機。”
    臨回過神來，笑了笑，拿出手機放到了他手上。
    依舊是沒有任何密碼，匿存輕鬆地又掃了一輛自行車後，還給了臨，又幫她把自行車推了出來。
    臨默默地看著他這一係列動作，伸手接過自行車，感慨道：“我是不是太幸運了，總是遇到這麽多善良溫柔的人。”
    匿存眼神暗了暗：臨，若是你真的這麽幸運的話，怎麽會在這裏哭泣呢？
    兩人騎的並不快，二十分鍾後，他們到達了臨居住的小區。
    “臨，你相信我嗎？”
    “嗯。”
    “臨，你願意讓我看看你的過往嗎？”
    臨的腳步一頓，垂著眼睛，“存，對不……”
    匿存撫上她的臉，目光溫柔：“臨，相信我。”
    臨緩緩抬眼看著他，心底的牢籠開始崩裂，有些她不想記起的事，不想釋放的情緒，無法戰勝的邪惡，開始逃了出來。她有些焦慮不安，想要推開匿存，“存，我不想傷害你。”
    匿存抓住了她蠢蠢欲動的手，彎身與她平視：“臨，不要害怕，有我在。”
    臨看著他眼裏的溫柔，眉頭越皺越深。她突然發出了一聲冷笑，微眯著眼睛，眸中的清澈不複存在，散發著一股狠戾：“如果你發現，你看到的我和真實的我，不一樣呢？”
    匿存看著她的變化，沒有不解，也沒有吃驚，他的目光依舊溫柔且堅定：“不論你是什麽樣的，我都接受。臨，我會讓你做最真實的自己，相信我。”
    臨麵無表情地掙脫了他，轉身上了樓。
    “你會後悔的。”
    匿存站在樓下，看著二樓敞開的窗戶，露出了一抹微笑：“臨，你的窗戶，一直沒關。”
    臨仿佛又回到了小時候，那個不會微笑，不願說話的自己，漠然地洗漱好後，拿出了日記本，寫下了一行字，關燈入睡了。
    我想起來了，這個世界中，也有我種下的一點惡，是我自己，毀掉了曾經的美好。
    ——1月21號
    就在臨入睡之後，匿存從窗戶進入了臨的房間。
    “臨，你欺騙了你自己，也差點騙過了我。如果不是近距離看見了你的笑容，如果不是親自握住了你的手，如果不是感受到了你身體的顫抖，也許我就會相信了你，相信了帶著麵具的你。”匿存坐在床邊，伸手撫上了臨的臉頰，眸中幽綠色的瞳孔輕顫著。
    “臨，我看見了，看見了你的笑容之下，被隱藏在眼底的自責與痛苦。我觸摸到了，摸到了你手心的滄桑與結實，摸到了厚厚的老繭。我感受到了，你的右手握著我的左手時，輕微的顫抖，你冷漠地看著我時，身體輕微的顫抖。”
    匿存掀開被子，在臨身邊躺了下去，“臨，讓我和你一起麵對你的過往，和你一起麵對所有的不堪與傷害，好嗎？”
    匿存貼著她的額頭，如願地看到了她的過往。
    “啞巴啞巴，光有嘴巴不會說話，終臨終臨，不是啞巴也不會說話！哈哈哈……”一群小孩圍著五歲的終臨，用充滿惡意的歌聲一點點擊潰她的內心，時不時上去推搡一下她，然後帶著刺耳的嘲笑聲離開了。
    臨麵無表情，隻是安安靜靜地聽著。
    “放開！”一向不說話的臨突然大吼了一聲，撲上去開始搶小男孩手中的紙青蛙。這隻紙青蛙是奶奶給她折的，是她唯一的玩具。
    眾人驚訝地看著她，奶奶想上前阻止，卻已來不及。
    “嗚嗚嗚嗚……”小男孩開始大聲哭泣。而臨看著手裏皺巴巴的青蛙，眼裏有淺淺的憤怒。而這時，男人突然從房間裏出來了。他用凶狠的眼神盯著臨，一步一步，猶如惡魔般朝她走了過去。恐懼瞬間襲來，臨本能地開始往外逃跑。此時夜已濃，她跌跌撞撞地跑著，摔倒了，還是努力地連滾帶爬往前走。男人三兩步便追上了她，抓住她的袖口，拖著她往回走。
    臨不敢掙紮，不敢哭喊，身體卻止不住地顫抖。他一把將臨扔進了黑漆漆的房間裏，走過去蹲下身，捏住了臨的臉。黑暗加深了恐懼，臨拚命地掙紮，想逃離這裏。然而，迎接她的，是“啪”的一聲和火辣辣的疼。男人突然起身，臨害怕地抱住了頭。男人沒有離開，而是抬起了腳，踢了過去……
    就在臨感受到了死亡的召喚時，她聽到了奶奶的聲音：“別打了，她會沒命的！”
    為了照顧弟弟，八歲那年，臨才在男人陰狠的目光中，走入了學校。
    在教室裏，不管是上課還是下課，臨都一直坐在座位上，不敢直視任何人，不敢說話。熱鬧的教室，似乎把她遺忘了。
    “終臨，你來回答一下這道題。”身材微胖，眼神犀利的數學老師看向了臨。
    臨站起來了，沒有說話。
    “快點！”老師再三催促她，而她依舊是垂著眼睛沉默不語。
    “你上課是不是沒聽課？”老師很是氣惱，走向了臨，揚起手中的小竹條就要抽打她，而臨本能地伸手抓住了小竹條。
    “怎麽，回答不出問題，還想打老師嗎？”老師打掉了臨的手，抓著她的胳膊就要繼續抽打她。
    男人無數次打人的畫麵立即浮現在臨腦中，而在她眼前的人，似乎也變成了他。臨開始激烈地反抗，於是不小心抓傷了老師的手。
    這件事鬧得沸沸揚揚，全校都知道了，臨打了老師，而她也因此成為了被欺負的對象。
    “你就是敢和老師打架的小屁孩？倒是抬起頭來啊！”男生蹲在臨的桌子上，伸手扯著臨的頭發。臨被迫抬起頭，雙眼卻毫不膽怯，惡狠狠地看著男生。
    “還敢瞪我！”男生狠狠地甩了一個巴掌過去。臨迅速抓住了那隻手，張口咬了上去。
    “啊！”男生吃痛地放開扯住臨頭發的手，去推她的臉：“放開！”
    男生把手解救出來後，站起來朝著臨的胸口踹了下去。臨連人帶椅子翻倒在地。
    男生跳下桌子，走到臨麵前，一邊罵罵咧咧一邊踹她，直到同學們領著老師過來，臨已經鼻青臉腫，身上到處是腳印。她渾身顫抖著，強忍著淚水。
    男生被批評了，沒再來找過臨。然而，其他人卻紛紛找了上來。
    “嘿，小妹妹，聽說你很囂張啊！”男生倚著桌子，居高臨下地看著臨。
    臨依舊是垂著眼睛，沒有理會他。
    “砰！”男生一腳踹倒了臨坐著的椅子。
    臨不慌不忙地爬了起來，扶起椅子，重新坐了下去。
    “砰！”男生再次踹倒了椅子。“哈，你坐一次我踹一次。”
    臨依舊是不慌不忙地爬了起來，扶起了椅子。她垂著的眼眸微微抬起，手中的椅子被她舉了起來，在男生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從側麵朝著他的腦袋砸了過去。
    “砰！啪！”椅子結實地砸到男生側腦後，掉在了地上。
    “啊！打人了，流血了！”同學們尖叫著遠離了他們，幾個跑去找老師了。
    男生踉蹌了幾下，他晃了晃頭，伸手摸了摸被砸的地方，有血。
    “媽的！”男生被激怒了，拿起一旁的椅子朝臨砸了過去。
    臨沒有躲，而是也拿起了旁邊的椅子，迎麵撞了上去。
    “砰！砰！”男生的力氣比較大，臨的椅子被砸落到地上後，他手中的椅子朝臨的腦袋落了下去。
    “啪！”臨感覺一陣眩暈，跌倒在地。
    “啊！”同學又是一陣尖叫，捂住了眼睛。
    男生沒有收手，放下椅子後朝著地上的臨抬腳踢了過去。
    “住手！”老師趕到了教室，但男生的一腳已經踢了出去。
    臨痛苦地捂住了肚子，腦袋的眩暈感還沒有消失，視線一片模糊。
    半個小時到後，家長來了。
    “是誰先動的手？”老師問道。
    臨和男生沒有回答。
    “是臨！”一個同學大聲說道：“是臨先拿起椅子砸人的。”
    “是不是，臨？”
    臨垂著眼睛，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
    “不會是不敢承認了吧？一個女孩子竟然這麽狠毒！”女人看著臨，眼裏滿是不悅與輕蔑。
    “啪！”臨的父親二話不說給了臨一巴掌。“快道歉！”
    臨晃了一下，重新站穩後，還是垂著眼睛一動不動，一言不發。
    “哼，道歉就算了吧，管好你的女兒，不然下次她可沒這麽好命了！”女人鄙夷地看了一眼臨，拉著男生離開了。
    “砰！”男人一腳便把臨踹到了兩米遠。
    “啊！”同學們慌亂地跑出了教室，蹲在走廊上瑟瑟發抖。
    “這……”老師倒抽了一口冷氣，連忙拉住了男人：“那個男生跑到教室裏，肯定是找臨的麻煩來了。你也別怪她了，她還傷著呢。”
    “你要是再敢打架惹事，還要我給你收拾殘局，就死定了！”
    臨感覺嘴裏傳來濃重的血腥味，胃裏不斷翻滾著，有東西想要湧上來。臨拚命地吞著口水，壓抑著那股衝勁，站起身跑到了廁所。
    “嘔～”
    臨擦了擦嘴邊的血水，扯出了一個冷笑。
    從此，人人都對臨避而遠之，但依舊有好奇的人，去找她麻煩。臨沒有再還手，而他們也不敢太過分，踹幾腳，罵幾句後就離開了。
    姐姐們說，父母想要的隻有弟弟，而她們是多餘的。是啊，她是多餘的，就不該存在，所以還手有什麽必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