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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江十三歲時正是長身體喜歡吃肉的年紀，但他七叔是吃齋的，餐桌上每天都是青菜豆腐。他每天跟著七叔吃飯，嘴裏像牛似的嚼著菜腦袋裏就會想到，果然在國外混不容易連個肉都吃不上。
    這個想法不出幾天就成了笑話，他進了超市用僅會的加減法算了算才知道，不是蕭七叔窮，在外國人的地方蕭七叔吃的那些青菜豆腐其實比肉貴多了。
    可不管青菜貴不貴的，齊江還是想吃肉啊。
    於是終於有一天，他忍不住對蕭七爺說：“叔，我想吃肉。”
    蕭七爺夾起一塊豆腐慢慢吃著，又悶了一口小酒，這才慢悠悠地說：“想吃肉啊，好說。”
    當天晚上，蕭七爺就帶著齊江去了一間高端的法國餐廳，紅酒鵝肝蝸牛肉，一樣沒落下。整間餐廳就他們倆個活人，音樂舒緩地放著，齊江拿著刀叉看著久違的肉類，小手卻在抖。
    “怎麽著，吃啊。”蕭七爺坐在他對麵，拿著刀叉吃著蔬菜色拉，似乎不太合口喂，他嚼著菜不時皺起眉頭。
    他穿著不常穿的三件套西裝，也是這會兒讓齊江瞧出蕭七叔那長相是帥的。精亮的小眼睛，堅毅的五官，沒有一絲贅肉的身材。
    不過帥不帥的都藏不住他是個欺負小孩子的混蛋，哪有帶小孩子在鬧鬼的餐廳吃免費晚餐的。
    小齊江的手還是在抖，刀叉落不下去。
    “叔，有，有……”他盡量不讓自己哆嗦，可是他旁邊就坐著個吊著舌頭的外國老頭，還嗬嗬衝著他笑，這種情景他怎麽吃得下去。他沒嚇得尖叫跳起跑掉已經算有膽了。
    蕭七爺放下刀餐，撇了一眼齊江旁邊的空位子，“你小子不是挺有能耐的嘛，怎麽著，一隻吊死鬼都怕。”
    “我隻是看得見。”小齊江也不完全是怕，可被外國老鬼當塊肉似的盯著，真不是什麽愉快的感覺。
    “喲，外國鬼你也看得見，你這雙陰陽眼還真是祖師爺給飯碗，不吃都不行了。”蕭七叔拿起餐巾擦嘴，態度瞬間嚴肅起來，“你也知道，你蕭叔家裏也是吃這行飯的……”
    蕭七爺說到這裏突然停住，大約是等他的答案，隻是那眼神，那姿態，妥妥的是個騙小孩的神棍，估計他平日裏也這麽騙外國人。
    在內陸萬民還爭搶著去國外洗盤子的年月裏，蕭家已經在這個掛著星條旗的國度裏有了很大的家業。
    蕭家是茅山一脈中比較傑出的一係分支，蕭家老七算是蕭家這幾代裏最傑出的一個。小齊江因為打小會看到不幹淨的東西，所以被家人交給蕭七照顧。
    蕭七爺待齊江也不錯，雖然沒有行拜師禮，但整個蕭家沒人看輕看這個外來的小朋友。
    隻是小齊江從小被嚇怕了，也不是有陰陽眼就一定要學抓鬼是吧，他爸媽把他送到國外來是避難的。
    可惜他爸媽算漏了一招，國外也有不幹淨的東西，他們兒子那逆天的陰陽眼也看得見外國籍的鬼。
    不過不管先天條件怎樣小齊江就是不想學，他很實誠地說：“他們不許我再學方術。”
    “你已經不是齊家人了。”蕭七爺撇了一眼旁邊正在滴口水的吊死鬼，“你也不安全，這些東西都想吃了你，即使是我也不可能保得住你一輩子。”
    小齊江也跟著看了一眼那些幾乎滴到他鞋上的口水，心裏不由毛毛的。
    他並不想沾染這些不幹淨的東西，他原以為躲到國外就安全了，沒想到外國鬼一樣喜歡吃他。
    “好了，這隻鬼你處理吧。”蕭七爺的性子和他那彪悍的長相一樣，直爽得不帶拐彎。放下刀叉，他就直接把齊江這半大小子丟給了一隻吊死鬼。
    餐廳瞬間就空了，小齊江根本來不及抗議，他吃一回肉代價還真不小。他這頭還和吊死鬼一起呆著，那頭蕭七爺已經在接受餐廳老板的感謝，順便收支票了。
    小齊江沒得辦法，隻能和原來一樣硬著頭皮拿著刀叉裝作看不見鬼的樣子，繼續吃肉。
    那隻吊死鬼見很有威脅力的蕭七爺走了，馬上大膽起來，伸著長長的舌頭就要去舔小齊江的手。
    眼看著一條濕乎乎帶著腥氣的鬼舌頭伸到盤子裏就要去纏他的手，小齊江全身汗毛都豎了起來。
    蕭七爺說了交給他，自己不會出手幫忙，這會兒人都已經出去坐在車裏等著了，小齊江不自己解決就隻能把小命交待在這裏。
    他小腦袋飛速轉著，在蕭家裏待了些日子，他也知道這隻吊死鬼也不算特別厲害的邪靈，聽說也就是之前被黑幫的人綁架虐死在餐廳裏，才一直纏在這裏沒走。
    要在國內遇上這種，丟張一般的符紙過去就夠了，可對付外國鬼，符紙有沒有用且不說，他在蕭家這麽久也沒見著有。
    眼看著，那鬼舌頭都要舔到手腕上了，他腦袋裏翻滾想著，外國鬼怕什麽，聖經、聖水、銀……
    想到一個“銀”字，他晃眼看到自己手裏銀光閃閃的刀叉，他也管不得手裏的刀叉是不是銀製的，拿起叉子狠狠紮在鬼舌頭上，另一隻手揮著刀子切了下去。
    蕭七爺把支票折好放進西裝的內口袋裏，外麵的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國外人少，才這個時間路上已經沒什麽行人。
    他靠著車子點了一根煙，紅色的火點在明暗間閃了閃，也是這時那間餐廳裏的燈光突然猛地閃了起來。
    餐廳的工作人員驚恐地捂著耳朵從裏麵逃了出來，餐廳裏撕裂般的鬼嚎聲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蕭七爺吐著煙圈看著明淨落地窗裏麵，小齊江正握著刀叉和空氣扭打著。桌子餐具被撞倒的聲音嘩嘩響成一片，這動靜確實大了一點，不過蕭七爺也挺無奈的，動靜太小這些外國人會以為他在騙他們的錢。
    在國外賺錢也不容易，文化差異是很難跨越的鴻溝，國內賣張符紙就能驅鬼的事在國外得打得像好萊塢大片，這些被特技電影養怪了口味的外國人才會相信他們真的有驅邪。
    蕭七爺一根煙抽完，看到玻璃那頭，小齊江已經躺在地上像是被什麽死死壓著，他歪著小腦袋，眼睛絕望地看著他的方向。
    那滴溜溜的小眼神看著挺可憐的，蕭七爺終於有了點良心，拿起串珠子默默念起什麽。
    小齊江正被鬼掐著脖子，突然那隻鬼放開他，抱著腦袋慘叫起來。齊江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他撿起地上的銀刀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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