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起屙祛疾 第八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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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風雨錄!
“三醫前輩!”何氏兄弟對著三醫又是一禮,何世異道“此次在下在西域為怪蛇所傷,多方延醫無救,幸得上峨眉山來,三醫前輩手到傷愈,我兄弟二人都是感激不盡,請受在下一拜!”三醫見他跪拜,也不來攙扶,由著他拜了三拜,何世異這才又道“今日我兄弟又與三醫高徒胡三弟,還有宇文四弟義結金蘭,也是十分歡喜,不過我兄弟二人這幾日聽四弟說那江南風光,甚是心往,明日便就告辭下山去了!”
“大哥二哥明天就要走了麽?”胡空青不想他二人走的這般匆忙,何世奇笑道“三弟,如今冬日將盡,我們在路上耽擱耽擱,隻怕到了江南,正趕上春暖花開,若是照著四弟所說,正是江南一年之中風光最佳之時,豈能錯過?在這我與你二哥還要順路去拜訪幾位武林前輩,路上隻怕也走的慢,你到時若是能抽的開身,三醫前輩肯放你下山,咱們四兄弟便在西湖邊把酒言歡,共賞美景如何?”
“嗬嗬嗬,”胡空青與宇文遠臉上又是喜色,又是不舍,神醫卻嗬嗬笑道“既然賢昆仲要走,咱們自當擺酒相送,空青,你去準備,咱們今夜便為你這兩位哥哥踐行!”胡空青當即應聲而去,人醫卻看著那古琴道“何少俠既然身負古琴,看來也是必能彈奏幾曲了,既然明日便要離去,今日何不在此撫琴一曲,也使我峨眉留些餘音。”何世異一笑道“既然人醫前輩如此說,晚輩這便獻醜了!”當下橫琴當膝,就坐在那大石旁彈奏起來,宇文遠隻當自己必是聽得昏昏欲睡,誰知這何世異琴技高妙,竟然也聽得入神。三醫聽得興頭起來,便命人送上茶來,幾人聽琴品茶,又說些閑話,直到天晚,胡空青整頓酒席已畢,來請幾人入席,這才罷了。
當夜眾人都是歡飲一夜,直至夜闌,這才各自歸去,宇文遠自去一線關中診傷,直至第二日中午這才醒轉。何氏兄弟本是要一早便要下山,胡空青卻極力攔住,等的宇文遠醒了,四人又是擺了一個小小酒宴,吃到午後,何氏兄弟這才起身作別,胡空青與宇文遠一路相送至中峰寺,這才轉身回來,到得山上,又是天晚,宇文遠趕忙便往一線關來,哪知到了門前,一線關大門緊閉,裏麵一點聲音也無,不覺有些奇怪。
“遠哥兒”宇文遠正在一線關門前發怔,忽的聽見人醫喚到,一轉身,就見人醫身背藥箱,胡空青提著一架燈籠跟在身後,兩人都是穿的甚厚,像是晚間要下山出診一般,大奇道“人醫前輩今夜要出診麽?”人醫笑道“出診則是出診,不過乃是為遠哥兒出診!”
“為我出診?”宇文遠看了看大門緊閉的一線關,又看看人醫,胡空青在人醫身後笑道“四弟莫猜疑,你如今傷勢到了緊要關頭,不能在這一線關中療傷了,今夜便去三師叔陰寒鬼窟療傷。”
“鬼窟?!!!”宇文遠聽得這兩字心中打了個突,竟然想起那幽冥鬼獄來,人醫笑道“不過是一個山洞罷了,隻是其中積年累月寒冰不化,最為寒涼徹骨,乃是一個療傷的好地方,你如今傷勢漸愈,身上內力慢慢激蕩,若是來的狠了,隻怕有害無益,因此借著那陰寒鬼窟中寒氣,暫行壓製住你身上內力罷了,空青,前麵帶路罷。”
當下胡空青提燈前引,人醫與宇文遠後麵跟著,出了三醫所居之處,盡往山路偏僻處而行,約莫走了一個時辰,到得一處山林茂密所在,在望前走,都是深不見底的懸崖峭壁,這才到一個山洞前麵,還未進洞,一陣寒意便撲麵而來,胡空青領頭在前,竟是打了個哆嗦,進了洞來,仍是黑魆魆的一片,那洞內石階卻是盤旋而下,下麵燈火隱隱,越往下走,寒意越勝,三人向下走了約莫數百階石階,已是寒氣徹骨,這才看清,一大塊寒冰自地底突出,透著一股瑩瑩之意,四邊點著四隻手腕粗細的蠟燭,神醫和鬼醫也站在此處,都是錦衣貂裘,裹的嚴嚴實實。
“遠哥兒,解開上衣,坐上去罷。”神醫見宇文遠已到,也不多說,指著那一大塊寒冰對著宇文遠到,宇文遠此刻也是凍的瑟瑟發抖,頭發眉毛上已然結了一層霜來,見神醫竟然讓自己坐在那寒冰之上,心中大為遲疑,這若是坐上一晚,不到明日,自己隻怕便要被凍成冰雕了。
“四弟,絕無大礙,你隻管坐上去便罷!”胡空青見他眼露懼意,知他心中有些畏懼,當下說道“我師父師伯三位,與你身上這傷了如指掌,隻怕你現下覺得酷寒難擋,少刻就不覺得了,坐上去罷!”
宇文遠見他也是這般講,心中雖還猶豫,手上卻是抖抖索索解開上衣,,腳步哆哆嗦嗦踏上去,雖還穿著鞋子,隻覺一股寒氣有如利刃一般刺穿鞋底,由下自上而來,頓時覺得半邊身子如同被凍住一般,難以動彈,神醫見他一足已是踩上寒冰,走上前來,照著宇文遠後背便是一掌,跟著便往他腰間一點,宇文遠正在哆嗦不定,撲通一聲便坐倒在冰上,這下寒意更甚,隻覺連肺腑都凍作一塊,呼吸之間都有些滯礙,像是肺中空氣都被凍住了一般。
“張嘴!”神醫也是忍著苦寒,輕喝一聲,宇文遠應聲張開嘴巴,神醫手指一彈,一禮藥丸落到宇文遠口中,還未嚐到是何滋味,便自咽喉滾落下去。神醫這才對人醫道“藥性片刻就發,趕緊行針,我們上去,老三這鬼地方要凍死人的!”
人醫早已就著那燭火烤著雙手,生怕雙手凍僵,倒是行針有誤,見神醫吩咐,趕忙搓了錯雙手,活絡手指,站在宇文遠身前,手法甚快,不過片刻,兩朵梅花針便已刺好,宇文遠忍著寒氣低頭看時,原本一朵翠綠,一朵泛白的梅花針都顯灰黑之色。隻是這針一入體,胸腹間猛然騰騰一股火起,四肢百骸之中,一股股熱氣流動,倒似坐在三伏天驕陽下一樣,不過片刻,額頭上竟然滲出一層細汗來,身上熱氣與周遭冷氣一遇,一陣陣白氣騰騰而起。鬼醫這才口舌哆嗦道“好了好了,他這番不冷了,若在待下去,咱們兄弟隻怕要被凍僵了,這就走罷!”胡空青巴不得他這一聲,趕忙提著燈籠前行,到了洞口,鬼醫不知哪裏撳了一下,一扇石門嘎嘎而響,從上麵落下,將這洞口封住。
此後宇文遠便夜夜在此,每日飯食也不用下山,自有胡空青送上山來,用完飯就在左近走動走動,到得晚間三醫之中必有一人上來行針用藥。眼見一晃便是二十餘日,這一日兩人正在用飯就見山下一人,裹的厚實無比,還連蹦帶跳往山上而來,宇文遠仔細一看,不是王昔邪還有誰來?隻見她整個人都被一身裘衣重重圍裹,連頭上雙手都是毛茸茸的一團,隻剩一張俏臉露在外麵。
“王姑娘該不是又作弄人來了罷……”宇文遠看著王昔邪上來,他對這姑娘,多少是有些心障,那日這姑娘稍顯手段,便整治的幾人要死要活,這些日子自己一直在山上療傷,也不曾與她相見,這番見她上山,自然有些懼怕。宇文遠這一句雖是自言自語,也多少有些詢問胡空青之意,忽然覺到胡空青一語不發,有些異樣,轉過頭來,隻見胡空青看著在山路之上蹦蹦跳跳的胡空青,眼神凝滯,麵色微露笑意,好似走了魂魄一般。
“三哥!三哥?”宇文遠見他如此癡癡呆呆,隻覺好笑,連忙喚了兩聲,胡空青猛的一回神,忙胡亂看了兩眼道“啊…。。嗯嗯…。。吃飯吃飯!”倒叫宇文遠一陣詫異,又見胡空青吃一口飯,便往山下瞧幾眼。
不多時,王昔邪已是走到近前,胡空青此刻倒是目不斜視,正襟危坐,讓宇文遠更是大感不解,王昔邪見兩人都在用飯,嘻嘻一笑道“這般冷飯冷菜,冷天冷地的,也虧得你們吃的下去!”宇文遠笑道“哪裏,這些飯菜都是用炭爐送上來的,跟剛出鍋的一般,熱的緊呢!”說著拿起一碗菜來,下麵果然是一隻小小炭爐,餘燼未熄,宇文遠這才道“王姑娘用過飯沒有,不如同坐,一起用飯罷!”
“不啦不啦,我早已吃過飯啦!”王昔邪搖著頭笑道“就是今日無事,山下也沒有幾人上山來瞧病,連師父師伯們都閑的整日悶睡,我便索性上來看看你們,我瞧瞧都是些甚麽菜?”說著褪下手套,露出一雙凝脂白玉般的小手來,挨個菜端起看了兩眼,又放回原處,這才笑吟吟看著兩人道“你們接著吃啊,不要這般客氣嘛!”胡空青同宇文遠都是麵麵相覷,看著麵前幾盤菜肴,卻是一筷子也不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