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金宮迷影 第十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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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林風雨錄!
    “章台柳,章台柳……昔日青青今在否…。。”宇文遠見完顏亮越走越遠,心中卻也越來越空,不免有些神思恍如,眼前好似思玉吟誦著那闕章台柳輕輕走遠一般,遲老道拿著他腕門的手指忽覺他脈搏一沉,知他心神已走,趕忙手上加力,一股內勁由腕門直透膻中,宇文遠胸中猛的一震,耳邊再聽時,卻是完顏亮歎息道“好一個也應攀折他人手……”心中咯噔一下,完顏亮當日也曾聽自己念過這闕詞來,如今他這一聲歎息是何意思?就聽完顏亮似是站住腳步道“你們幾個說說,那夜之人到底是誰?”停了半晌,卻無一人回話,又是完顏亮聲音響起道“我知你們心中忌憚他武功高強,不敢直言,就是朕如今,也不得不賣他幾分麵子,倒是淳於先生曾說過,那夜之人,身法快逾絕倫,又在這禁宮之中來去自如,有如自家庭院一般,如今大金國能有如此功夫,又對這宮中道路了如指掌之人,除了他還有何人?若是如此,隻可惜這一支青青楊柳,最後卻折在他手裏,此人既無憐香惜玉之心,生性又是極為好色殘忍,這青青楊柳落在他手中,難免成一根枯枝了……不說別事,單就是他此舉,朕就容他不得!”
    又過片刻,那些侍衛中這才有人遲疑道“萬山莊主往常入關之時,也是要帶一人進去,等他出關之時,所帶之人已同僵屍,不久既死……那姑娘隻怕再沒想到,自己竟會落得如此下場……”另有一人輕聲道“那也未必,那夜萬箭齊發,曾有軍士耳聽到那姑娘中箭之聲,或許被他擄走的,不過也是一個死人罷了”完顏亮卻是一笑道“如此最好,省的朕沒受用到,倒被別人占了好處!”
    宇文遠這番聽得甚是明白,心中猛的一沉,全身一陣冰涼,這幾句話,擺明是說萬山莊主夜入金宮,將思玉擄走,若真是如此,思玉隻怕真的要香消玉殞了,若隻是一死,那還罷了,可方才那侍衛所言,思玉被那萬山莊主帶了入關,定會被萬般折磨而死,心中此時倒如那侍衛方才所說一般,若是中箭而死,隻怕還好些。
    遲老道一直拿捏宇文遠脈搏,方才完顏亮與侍衛之話,他也聽在耳中,也是心中一片驚懼,這萬山莊主究竟是何人?若果真是黑頭陀,難不成這許多年不見蹤影,就是為了甚麽神功?隻是黑頭陀為人雖然亦正亦邪,卻並非殘忍好色之人……心中著實猜想不透,再覺宇文遠脈搏時緩時急,也知方才那幾句話對他刺激頗深,此時見完顏亮已去,四處燈火皆滅,便輕輕對宇文遠道“且回去,再做打算!”宇文遠此時倒似僵屍一般,渾渾噩噩,隻是跟著遲老道而行,到了那宮牆下,見宇文遠神情沮喪,一副有氣無力樣子,遲老道一笑道“咱們夜來金宮,若不留下些響動,倒叫別人小覷了”,話音一落,拉起宇文遠,縱身往牆頭一躍,兩人並排站在宮牆之上,遲老道這才對宇文遠喝道“站直些,讓旁人看明白了!”宇文遠心中這才一動,一股憤恨猛然湧出,短刀抽出拿在手中,對著這茫茫金宮一聲野獸般狂吼,遲老道站在一旁,聽著他一吼中內力之強,也是暗自心驚。
    “有刺客!”遠處那高樓上幾個兵丁,早已望見這邊牆頭有人躍上,還不及出聲示警,就聽一聲狂吼傳至,幾個膽量略小的,隻覺耳邊一震,已是坐倒在地,都是聲嘶力竭一聲大喊,跟著幾支響箭破空而出,頓時宮中星星點點火把燃起,好似無數條火龍一般,在宮殿中穿插來去,火光明亮中,屋頂上十數個黑影身法快捷,直奔二人而來。
    “走罷!”遲老道見這宮中果然戒備森嚴,嗬嗬一笑,不等那幾個黑影近前,拉著宇文遠一躍而下,就在街巷中左穿右插,等到那十數個黑影到得近前,哪裏還有兩人影子,隻是不敢怠慢,又四下仔細搜查一番,這才悻悻而去。
    “甚麽?思玉姐姐不在金宮之中?”宇文遠兩人輾轉回到客店,已是早上,宇文遠到底還是有些神思恍惚,又想思玉仍在人間,自己多少還能再見一麵,又想思玉中箭身亡,不免少受許多痛苦,盧穎兒聽遲老道將這一夜之事說來,臉上也是大驚失色,她雖不知那萬山莊主到底何人,但遲老道話語中意思,她卻聽得明白,自己不免也是淚水湧出,三人此刻都是神傷至極,那萬山莊主到底在何處入關,連完顏亮都不知曉,自己三人卻去哪裏尋找?
    “遲道長,咱們去將那葉知秋捉來!”宇文遠坐至中午,猛然咬牙切齒道“此人卑鄙無恥,投靠金國,咱們將他捉住,拷問的仔細了,這就去將那萬山莊踏平了再說!”遲老道也是正在無計可施之時,聞言臉上一震道“或許這個法子有用,咱們去將那甚麽莊主逼了出來,老雜毛倒要見識見識黑禿驢這神功到底如何!”
    “沒用的……”盧穎兒忽然一臉沉思道“如今且不說那葉知秋也不知他們盟主在何處閉關,就算拿住他也無用,況且這金國皇帝用這移禍江東之計,就是要咱們跟萬山莊拚個你死我活,師父和遠哥若是去了,隻怕正中那皇帝下懷!”
    “移禍江東?怎麽說?”遲老道和宇文遠都是一愣,盧穎兒仍是那般沉思,手指在桌上輕點道“思玉姐姐那把刀,本是遺落在金宮之中,這皇帝送刀回南,不過是要氣氣韓大帥罷了,但當時韓大帥已然離世,這刀送回韓服,隻能惹得闔府心驚,效用不大,可是這皇帝卻將此刀交給這萬山莊主,讓他以群山會之名送了回去,試想到時候大和尚師父,還有韓元帥江湖上哪些故舊若是知道此事,豈能善罷甘休?定是要大舉北上,跟群山會和萬山莊大戰一場,等到兩敗俱傷之時,這金國皇帝再以大軍圍住,坐收漁翁之利,一則趁此剿滅萬山莊,二來讓大宋武林元氣大傷,照著師父所說,這皇帝對這萬山莊主十分忌憚,或許是養虎為患,到如今不得不下手除去,所以才讓這莊主命人將刀送還,可不是移禍江東之計麽?”
    “有道理,有道理”遲老道不免麵帶讚許看著自己這個徒弟道“昨夜我也覺得這其中有異,隻是想不出來,娃兒你如今一說,看來必是如此,隻是咱們總不能不去尋你思玉姐姐罷,若不去萬山莊走一遭,怎地尋的她下落?隻是……隻是……唉……”遲老道原想說既是尋到了,思玉隻怕也已香消玉殞,不再人間了,可看著宇文遠一臉哀思之象,這話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索性一聲長歎罷了。
    “師父歎什麽氣麽?”盧穎兒手指在桌上不住輕點,顯是心中思緒急動之狀,想了半晌,猛然一點頭道“依我來看,思玉姐姐可能並未遭遇毒手,或許被人救了也未可知!”
    “甚麽?這怎麽可能?”宇文遠此時心中大驚,乍然聽說思玉未死,臉上神色急變,趕忙做到盧穎兒對麵道“你快說,怎地見得未死?”他這般著急,倒叫盧穎兒吃了一嚇,遲老道不由嗔怪道“遠哥兒,你慢著些,莫驚著我這徒兒,等她心中理順了再說不遲!”
    盧穎兒定了定神,這才緩緩道“當日我和師父在上京,百般打探不得思玉姐姐消息,如今看來,思玉姐姐並非是失落在上京,而是在這中都宮中,然後又不知被甚麽人連夜擄走,不過其中也有幾處說不通……”
    “那幾處不通?”遲老道此刻倒比宇文遠還心急,趕忙問到,盧穎兒看著自己師父,臉上輕輕一笑道“照著那皇帝所說,那萬山莊遠在上京,距離中都千裏之遙,那莊主何以不遠千裏來中都擄人?再說當夜萬箭齊發,思玉姐姐想必身上中箭,周圍一百八十裏內所有醫館藥鋪盡行被官府知會,卻無一點消息,這難道不有些奇怪麽?”
    “那或許……或許……”遲老道心中一個念頭一閃,剛要出口,就見宇文遠臉上也是一陣驚懼之意閃過,想必也是有了這個念頭,話到嘴邊,硬生生咽了下去,盧穎兒看著他兩人臉上神色,搖搖頭道“不可能的,若是思玉姐姐中箭身死,要是旁人,設或是那莊主,怎肯帶著一具屍體不遠千裏而回?就算負傷,這千裏之遙,又豈能沒有一點消息走漏?如今這些侍衛尋覓許久,連一點消息也無,依我看思玉姐姐定然還在人間!”
    “在人間……在人間……。”宇文遠似是受傷一般,極為痛苦低吼一聲道“可她究竟身在何方呢……”遲老道此刻也是沉默不語,盧穎兒卻道“師父,咱們北來這麽許久,為何一直不見大和尚師父消息?”
    “你是說……”遲老道忽然眼波一動道“是禿驢救走思玉麽?”宇文遠頓時也是眼中大亮,若是自己師父救走思玉,隻怕現下早已回去江南了,盧穎兒一笑道“我也是這般猜測,按說大和尚師父尋人不見,必然要與咱們會和再行商議才是,此刻卻一點消息也無,若不是有甚麽緊要事情纏住,大和尚師父豈會失約?可眼下最為緊要的事情又是甚麽?”
    “若是禿驢,倒也有幾分可能……”遲老道沉吟片刻道“昨夜那皇帝曾說那人對他這宮中路徑,了如指掌,武功之高也是他金國武林罕見,當年這禿驢還在嶽帥麾下之時,多曾來金國這中都和上京打探消息,倒是個門路極熟的人,那依著你說,咱們這就回南去麽?”
    宇文遠見說思玉極有可能為自己師父所救,哪裏還等得及,趕忙收拾行裝既要動身,盧穎兒卻笑道“遠哥,不要急麽,妹子也不過是這般猜測罷了,若真是大和尚師父所救,我看再等幾日就有消息,若不是大和尚師父,咱們隻怕還得費一番功夫,若就此回南去了,萬一妹子猜錯了,豈不是白跑一趟,我這次來,不見思玉姐姐消息,那是絕不肯回去的!”
    “那咱們就在這中都轉轉,順便打探打探,看看有無其他消息!”遲老道見盧穎兒說的極為堅定,也是一笑道“若是禿驢救了思玉姑娘,那自然最好,咱們且忍耐幾日,就當在這中都遊賞一番,夜夜去他那宮中驚擾驚擾,讓他來個夜不安寢,食不甘味,也嚐嚐這提心吊膽的滋味!順便再尋訪尋訪,或許有些線索也未可知,反正遠哥兒囊中充裕,咱們也不愁花銷!”說的盧穎兒和宇文遠都是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