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孤島浮生 第四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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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風雨錄!
“四哥這是要做甚麽去?”黃詮見宇文遠忽然獨自催馬離了眾人,奔著竹林而去,也是微微一愣,思玉急忙勒轉馬頭,看看四下地勢,已知宇文遠心意,見眾人都是麵露疑色,便輕聲講說一番,幾人聽這墳塋乃是餘南山之墓,都是臉色肅穆,跟著宇文遠身後而來。
宇文遠到了墓前,借著月光打量,心中不免感慨萬千,自餘南山死後,自己連年在外麵奔波,再不複當年那種白日裏庖丁樓中忙活來去,應酬三山五嶽來客,晚間讓餘南山指點武功,講談些臨安時興事情的熙和日子,如今月光之下,餘南山這墓塋已是蒼茫之色,墳上整理的甚是整齊,自然是有人時時來照料此地,隻是當年吩咐人年年歲歲來照看墳墓之人,如今也靜靜躺在姑蘇城中墓葬之中,當年跟自己最親三人,餘南山,韓世忠兩人都已身死,癩和尚終日裏不知蹤跡,不想區區幾年,這世上竟然隻剩下自己孑然一身!想到此處,不免回頭看了思玉一眼,這如今已是自己在人世上最親近的人了。
“我們都磕幾個頭罷!”胡空青見宇文遠一臉慘然之色,也不便說甚麽,便也招呼眾人,一齊跪倒在地,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宇文遠自是領頭,隻聽咚咚咚三響,宇文遠不免心中詫異,不知是那個兄弟磕的如此賣力,站起身來再看身後幾人,也都是一臉詫異之色,心中登的一跳,已知有些不妥之處,正要說話,隻聽又是咚咚咚三聲。
眾人此時都是臉色一變,這聲音來的十分蹊蹺,似乎就在左近,此時月光明朗,竹林稀疏,除了眾人身影之外,並無他人,這聲音卻是從何而來?鄭潤兒自幼在村中長大,臉色已是煞白一片,囁嚅著道“莫非……莫非……有鬼麽?”黃詮見她驚恐如此,趕忙過去站在她身側道“傻丫頭,世間哪裏有鬼?便是有鬼,難道不怕咱們這麽多人麽?”宇文遠到底內力比幾人高出許多,凝神聽了片刻,那咚咚咚之聲,又響三下,忽然朝著墳塋之後一拱手道“不知是何方高人,在此故弄玄虛,還請現身相見!”
“嗯,不錯,果然有些本事,看來江湖傳言也並非盡是虛言!”宇文遠話音一落,眾人人都是一驚,順著宇文遠眼光看去,就見一個黑影自地上緩緩而起,頭臉全黑,手中似是拖著一根長長的物事,十分看不明白,就地上慢慢走了過來,那物事拖過地麵之時,摩擦有聲,偶爾碰見石砂石,竟然顯出金鐵摩擦的聲音來,看來竟是一件極為沉重的兵刃。
“邢總捕頭?!”那人走到餘南山墳塋之前,身形一停,伸手將頭上蒙著的黑布一把扯了去,露出麵目來,宇文遠借著月光打量幾眼,臉色登時一驚,此人麵目威嚴,雙目炯炯有神,失聲便叫了出來,來人竟然是刑部總捕頭,人稱水火無情的邢鐵,此人宇文遠當年也是常見之人,隻因這庖丁樓來來往往多是江湖上豪客,因此邢鐵常來庖丁樓查訪江湖上消息,宇文遠自是多有侍奉,自餘南山死後,宇文遠多時不在臨安,因此也不曾相見,但這麵容自然記得。
“不錯,正是老夫!”邢鐵見宇文遠叫出自己來曆,臉上也是一笑道“遼哥兒,多時不見,不料你如今在江湖上也是翻雲覆雨的人了!”宇文遠見他既叫自己“遼哥兒”,這乃是自己當年庖丁樓跑堂時候所用的名字,又說自己翻雲覆雨,想必也是知道自己叫做“宇文遠”了,登時心中一沉,臉上卻是笑道“邢總捕頭這時分不去庖丁樓中喝酒,怎地跑來這裏躲清閑?難道是要查辦甚麽武林大案,因此在此埋伏麽?”他話中也是隱含其意,若邢鐵果真是來此查辦甚麽大案,自然是那冒充宇文遠之人在江湖上大開殺戒之事了。思玉雖是認得邢鐵,但卻交往不多,見兩人話中各帶鋒利,卻是暗暗退後一步,向著眾人使了個眼色,幾人心中會意,各自悄悄將兵刃都取在手中。
“怎地?要動手麽?”邢鐵身為刑部總捕頭,眼光何等銳利,思玉這點小小動作,豈能瞞過他去,見各人都是暗取兵器在手,臉上閃過一絲冷笑道“若是這般急著動手,老夫便也不查問了,這竹林方圓兩裏之外,多有咱們刑部一些不成器的捕快在此,隻等老夫號令行事!你們若是不想查清此事,便請動手罷!”
“邢捕頭且慢!”宇文遠當年在庖丁樓多曾聽過邢鐵辦案之事,自是知道邢鐵所言非虛,況且看他手中,必是他賴以成名的那根水火無情棍了,須知以邢鐵身份,平素辦案,手下捕快眾多,要邢鐵親自動手的時候甚少,即便是有個把悍匪強賊,也未必就能抵擋的住邢鐵那二十四路追風掌去,今夜竟然帶著無情棍在此,想來也是十分忌憚宇文遠武功,當下一揮手,示意眾人稍安勿躁,看著邢鐵道“不知邢總捕頭今夜來此,要辦甚麽大案子,晚輩可能幫的上手麽?”
“案子不大!”邢鐵見宇文遠倒是不急不躁,臉上微微一笑道“不過是荊襄一帶幾個掌門離奇被殺,蜀中唐門少門主和唐門五爺被人掌斃之事,遼哥兒,老夫知道你今日已是改名換姓,叫做宇文遠,乃是宇文大人唯一後人,也是這墳中餘南山餘掌櫃的螟蛉之子,因此在這裏等候已有多日,不知你可知曉如今江湖上這些血案真凶何在麽?”
“晚輩不知!”宇文遠心中不覺有些不寒而栗,越發覺得自己被人陷害之事非同小可,若論這江湖仇殺之事,多是各地官府自行處置!可如今連邢鐵都已驚動,看來刑部已然知曉此事,說不定再過幾日,朝廷緝拿自己的海捕文書便要發出來了。身後思玉幾人此時也是咂摸出此事味道來,都是臉色變動,不知今夜之事如何了結!
“嗯,好一個不知!”邢鐵麵色一寒,看著宇文遠冷哼一聲道“如此多江湖有名之人身死,臨死之前,人人都說是被你宇文遠所殺,難道這些人都看走眼不成麽?據聞唐門五爺曾放過你一遭,你卻趁人不備,偷襲唐門五爺,打的他重傷不治而死,難道唐門五爺所說,也是假的麽?”宇文遠見邢鐵臉上陰沉,知道今夜此時必難善罷甘休,臉色也是一苦道“行蹤不透所言不差,隻是這些事情,的確並非晚輩所為,如今見有峨眉三醫門下,還有獨孤前輩門人為在下佐證,晚輩果然是被人陷害,實乃無辜之人!”
“無辜?佐證?”邢鐵偏這頭看看宇文遠身後幾人道“老夫辦案,從來不偏聽偏信,如今此事牽連非常,事涉陰謀詭計,老夫不得不謹慎從事,荊襄道上那幾家掌門之死且不說,隻這蜀中唐門,雄踞兩川,向來是我大宋抵擋金國南下的中堅之力,金國數次用兵川蜀,都是铩羽而歸,其中唐門門下出力甚多,而今唐門忽遭慘禍,老夫豈能置之不理?至於你那甚麽佐證,老夫倒也不敢全信,莫說是三醫門下,便是獨孤先生親身到此,老夫也不敢賣這個麵子,輕信於人!”
宇文遠見邢鐵說的極為斬釘截鐵,臉上也是一寒道“那依著邢總捕頭,卻要如何?”邢鐵見宇文遠倒是有些不畏之意,略略點頭道“也不要如何!甚是簡單!”說話間手臂用力一振,原本拖在手中的無情棍嗡的一聲飛起,又嗵的一聲重重落在身前,眾人這才看清,難怪此棍名為水火無情棍,與大堂上衙役所持的水火棍並無二致,都是一頭做紅色,一頭做黑色,隻是邢鐵手中這根,乃是镔鐵所製,最是沉重。邢鐵這才道“你既然有本事傷得了唐門五爺,還請來試試老夫這根棍子罷,老夫從這棍下,自然知道你是不是那元凶首惡!如何?”
“遠哥,不能答應他!”思玉站在後麵聽的仔細,見邢鐵竟是要宇文遠顯露武功之意,不免有些焦急,她雖跟邢鐵隻聞其名,交往不多,也知這邢鐵雖是公門中人,卻在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多少武林中有名大盜,自謂手腳趕緊,絕無半點痕跡被人發現,因此從來不懼公門中人,最後卻也被這邢鐵查訪的實了,在這鐵棍下了了性命,看邢鐵今夜這意思,偏生埋伏在餘南山墳塋之側,用意不言自明。況且宇文遠若是武功不如邢鐵,動手之際,萬一邢鐵心存殺機,隻怕宇文遠便要跟那些江湖大盜一般,被邢鐵斃於棍下,若是宇文遠勝過邢鐵,那自是說明宇文遠果然功夫了得,如今江湖上那些惡事,必是宇文遠做下的,到時候伏兵齊出,宇文遠仍是逃脫不去!心中不免一陣陣發急,卻又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