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孤島浮生 第九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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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林風雨錄!
    “你們怎知我便是清白的?”宇文遠聽罷李徒郎這一番話,倒是有些疑惑到,李徒郎嘿然一笑道“我跟穎兒妹子初聞此事,也是大吃一驚,雖是有些疑心,但江湖中紛紛擾擾,那幾日每天不知多少人來莊上打問消息,必要我二人說出你的下落,好在礙著穎兒妹子遲道長麵子上,不敢恃強硬來,每日裏隻是坐在莊中不走,泰山老大人一氣之下,去了閩中親戚家中,留下我和穎兒妹子兩人幾次商量要去將此事探個究竟,實不敢相信宇文兄弟是這般窮凶極惡之徒,奈何這消息越傳越盛,先前還是什麽荊襄神刀門、川東排教幾個荊襄一帶有名的門派掌門身死、續後便是唐門少門主,甚或前些日子,連唐門耆宿之一的唐懷德都死在你手上,不由的我和穎兒妹子不信!直到前些日子,遲道長自嶺南傳了一封書信來,我二人這才明白,其中必定有些緣故,不然也不會有今日山道上之事了!”
    “不知遲道長如何說?”宇文遠聽說有遲老道書信來,神色頗為奇怪到,遲老道隨麴管家遠赴嶺南麥家,自己這事情自然是傳到他耳朵裏,卻怎地就能斷定自己不是那真凶元惡?其他眾人再一旁也是麵麵相覷,眼光茫然,如今宇文遠在江湖上已是人人可得而誅之,怎地這裏遲老道反倒有些並不在意一般?正在百思不解時,李徒郎已然拿著書信來,見眾人都是木偶泥塑一樣坐地,臉上一笑,將書信遞給宇文遠道“宇文兄弟請自己看罷!”
    宇文遠心中好奇,急忙拿過書信來看時,隻見裏麵雖是字跡潦草,但筆走龍蛇,筆力氣勢,十分有劍飛戟張之意,可這用來寫信的紙頁好似是隨手抓來的一般,油膩膩的一片,倒跟遲老道秉性有些相似,再細看其中文字,也不甚長,短短數行“惡跡昭彰,似有意為之,唐五斃命,非宇文能為,獨孤不遠,寧不懼一劍之戮?和尚無蹤,豈容他後輩逞凶?猜度其意,無非嫁禍,括蒼門下,謹守門庭,嶺南酒菜好,暫不歸山中!慎之!慎之!”書信末尾並無署名,乃是畫了一支青竹,自是隱著遲老道道號居無之意。
    思玉幾個姑娘此時也是嘰嘰咯咯回了莊中,見宇文遠拿著一張紙片發呆,不免湊上前瞧了幾眼,思玉向來讀書一目十行,這幾行字自然是一掃而過,哪知看完之後,也是呆立當地,宇文遠這才百感交集道“想不到遲道長生性灑脫不羈,於這事理卻是分辨的十分精到,難怪能成一代武林奇人,隻是……隻是這饕餮的本性,看來是改不了啦!”
    眾人聽他如此講,臉上雖都是有些笑意,卻也十分欽佩這老道心中清明之至,從這書信中,眾人也能看得出,遲老道對著江湖傳言,也不敢說全然不信,可唐門五爺身死,遲老道已知這其中必有蹊蹺,況且宇文遠這性命,當年也是有賴於獨孤勝所救,若當真是宇文遠在川中這般胡作非為,獨孤勝豈能坐視不理,宇文遠武功雖高,隻怕也擋不住獨孤勝一劍之威,至於那和尚二字,其實乃是意有雙關,既是說癩和尚,也是說宇文遠師祖一僧和尚,若隻說癩和尚,遲老道隻怕便用的是禿驢二字,宇文遠若是如此作惡,定然逃不過這兩人手心去,尤其以癩和尚秉性,若是認定這些事情都是宇文遠所為,恐怕就算顯露行跡,也要將宇文遠斃於掌下。續後那幾句,自是認定此事必然是有人嫁禍宇文遠,傳命括蒼門下不可隨了江湖傳言而動,至於遲老道自己,所謂“嶺南酒菜好”,想必是在麴管家府上吃的過癮,引動了饕餮之性,暫不回山罷了,看似一句平平無奇之語,實則也是說十分不信如今那些事情都是宇文遠所做,否則遲老道雖貪嘴好吃,也有一副嫉惡如仇肝膽,決然不會就此放過宇文遠去。
    “若不是得了師父這封書信,今日隻怕當真要跟遠哥一戰了!”盧穎兒這時也站在思玉身旁歎道“前些日子未得師父書信之時,便是司徒師兄,也常在莊上,那時若是碰見遠哥,定然是先行拿下再說!”思玉見眾人臉上都是滿麵沉思之意,屋中氣氛不免都有幾分沉重,板起臉來,戟指一指盧穎兒,故作威嚴道“呔,要拿下他,先問問本將手中雙戟答應不答應!”眾人登時想起這幾個姑娘方才山道上胡鬧之事,霎時一陣哄堂大笑,李徒郎也是笑的忍不住道“後院池塘景色正好,酒飯也已備好,幾位女將軍且吃了酒飯再戰罷!”說的眾人頓時又是一陣大笑。
    李徒郎將眾人讓到後院,宇文遠不免又是一陣感慨,這院中景致何等熟悉,當夜遲老道也正是在此處收了盧穎兒為徒,也正是在此處幾乎置鬼獄無常於死地,自己當日身負重傷,幾乎不治,隻當自己命不久矣,誰料今日非但內傷痊愈,竟然還得了一身高明武功來,可見世間之事,兜兜轉轉,原是難有一定之勢,但凡一念不息,即便是山窮水盡之處,也有一絲光明可尋,再看身邊坐著的思玉,當時對那化名第三旻的完顏亮頗為傾心,今日卻肯為了自己,甘願千裏跋涉,過這亡命生涯,心中正在感慨萬端之時,盧穎兒卻向著思玉問道“思玉姐姐,如今江湖上人人都要取遠哥性命,你們卻是如何打算?但凡妹子幫的上的,但講無妨!”
    “我們麽……”思玉喝了幾杯酒,臉上已有微微酡紅之色,遲疑片刻道“在臨安之時,我們曾見師祖他老人家,命我們幾人且去一個甚麽荒島上躲避幾時,說不得,既然是師祖吩咐,我們自然遵從,不過當日在峨眉之時,獨孤先生曾吩咐傳話給遲道長,隻因坤衣道長多年遠在異域,這番歸來想要編纂天下武學,現下正在川中,以一年為期,想要尊師遲道長往川中一行,指點指點劍法!”
    “這個容易!”盧穎兒點點頭道“我便寫一封書信,讓人送到嶺南麴管家府上去,告知他老人家便是了!但不知方才那荒島卻是甚麽意思?那島嶼卻在哪裏?”思玉見盧穎兒臉上也盡是好奇之色,便將自己師祖所畫的那一副地圖拿了出來,盧穎兒端詳半晌,卻不說話,隻是看著李徒郎呆呆發愣。
    “你看我怎地?”李徒郎見盧穎兒隻是瞧著自己,已知她心中所想何事,一笑道“你近來一直說呆在家中悶的慌,要出門去散散心,又不知那裏去,既然想跟著宇文兄弟他們一行,你拿主意便好了,難不成我說不去,你便肯答應麽?”盧穎兒這才臉上一笑,看著幾個姑娘道“那正好,我也去,咱們這番便不用發悶了!”思玉素來知道盧穎兒同自己一般,玩心頗重,如今都要嫁人,還是這般玩心不該,細想想也難怪,若不是如此,隻怕遲老道也不會收了她做關門弟子,隻是自己也不說話,卻呆呆看著宇文遠發愣,宇文遠原本正看著院中景致感慨不斷,見思玉這般望著自己,略一思量,也知她心中所想,便學著李徒郎口氣道“難道我說不讓穎兒妹子一同去,你便肯答應麽?”頓時幾個姑娘都是哈哈大笑,宇文遠幾人都是對視一眼,見彼此臉上都是無奈之色,情知這幾個姑娘都有些蠻橫驕縱之處,卻也都是幾人慣出來的,隻得各自無奈一笑,竟然就此將此事定下了。
    眾人既然都是打定主意往哪荒島一行,便在不去再說那些煩心之事,頓時一陣推杯換盞,眼見日影西斜,人人都是喝的醉意闌珊,且幸這些日子以來,盧穎兒整日裏閉門不見任何外客,江湖上也知這莊上雖跟宇文遠有些瓜葛,如今也打問不出來甚麽蹤跡,慢慢的也就不來了,不然若是徑直尋上門來,隻怕宇文遠行蹤一兩日間便為這浙西群豪所知,到時候刀兵相見,還不知甚麽境況!當夜眾人便在盧家莊歇息一晚,第二日盧穎兒便將家中收拾一番,寫了兩封書信,一封自是寫給自己師父遲老道,另一封卻是寫給自己師兄司徒寒,乃是請他將另一封書信送達嶺南,這才命管家照管庭院,自己便騎了什伐赤,帶齊刀劍,又關門閉戶歇了兩日,這才八人一起動身,前往明州而來。
    眾人到得明州,雖是有一僧和尚那副地圖為引,但這出海之事,卻不是幾人所能,隻得拿著那地圖,四處尋訪願意出海的船家,宇文遠此時不便拋頭露麵,免得被人認了出來,自然是盧穎兒同李徒郎出去尋覓,哪知一連尋了幾日,竟然無有船家肯去,都說是近日來海盜頻發,這島嶼所在又頗為荒僻,說不定已然被海盜所據,萬一碰上海盜,已然不是幾個船錢能打發的事情,因此多不願去,眾人聽說如此,也都是愁雲滿麵,不知如何是好,不過幾人因無人敢去,那船價也是願意數倍相付,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又過幾日,到底有那一般貪圖賺這一注小財的,隻道是速去速回,未必便就碰上海盜,這才開口應承,又選了吉日出海,順著那圖上所示,徑往這海島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