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4章 呂客布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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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了汪輝祖的幫助,李星群也算暫時從諸多公務之中抽身而出,從大年初一到現在也有足足半個月沒有返回歸化營,決定還是先返回歸化營之內看看。
    朔風卷著砂礫抽打在麵甲上,李星群的坐騎踏過營前結冰的護城河。轅門外,巡邏的士卒見到那麵繡著西華門徽記的玄色旗幟,立刻挺直腰杆行禮。“明公!” 一名百夫長小跑上前,甲胄碰撞聲清脆,“營中一切如常,李監軍正在中軍帳議事!”
    踏入營區,整齊的呼喝聲穿透寒風。五千名騎兵正演練楔形陣,馬蹄揚起的雪霧中,馬槊如林般起伏。李星群眯起眼睛 —— 隊列間距嚴整,士卒們握韁繩的手勢竟比半月前更穩,就連曾參與叛亂的那幾支隊伍,此刻也精神抖擻。
    中軍大帳的牛皮簾剛掀開,暖意裹挾著濃烈的馬汗味撲麵而來。李助伏案繪製布防圖,筆尖懸在地圖上的雁門關標記,聽到腳步聲頭也不抬“明公比我預計的早了三日。”
    “軍師這是料定我會被公文困住?” 李星群解下披風,一屁股坐在往日議事的胡床上,隨手抓起案頭的軍報又放下,動作帶著幾分生疏。這半月埋首政務,他早沒了翻看軍報的利落。
    李助終於抬起頭,目光掃過他眼下的青黑,唇角勾起一抹笑意“當年在五台縣,大人簽完縣衙印信,轉身就把政務丟給汪師爺,自己跑到校場練兵。整個衙門上下都笑稱,咱們明公是最自在的‘甩手掌櫃’。” 他擱下狼毫,起身行禮時,袖口滑落露出半截繃帶,“前日巡營時馬匹受驚,不礙事。”
    李星群摸了摸鼻子,想起往日在五台縣,自己確實將公文批閱、賦稅征收等事務一股腦推給幕僚,如今被政務纏身,才知其中艱難“此一時彼一時,那時有你們兜底,我才能落得清閑。現在這京兆伊府,可沒那麽容易當‘甩手掌櫃’咯。”
    李助突然伸手戳了戳李星群官袍上的褶皺,調侃道“大人這身官服穿得憋屈吧?不如我讓人備套軟甲來,咱們再去校場騎兩圈馬,保管比批公文暢快。” 李星群眼睛一亮,忽地又泄了氣“你這是想看我笑話!等齊軍退了,我定要拉著你比試騎射,輸的人得請全營喝馬奶酒!” 帳內響起一陣爽朗的笑聲,驚飛了帳外棲息的寒鴉,在冷冽的空氣中,勾勒出一幅主臣相知的溫情畫麵。
    李星群抬手整了整披風,正要邁出中軍大帳,忽又頓住腳步,回頭望向案頭那摞《齊軍布防圖》。李助似是看出他的顧慮,輕笑一聲“明公放心去,這裏有我盯著。”
    踏入寒風中,李星群深吸一口氣,朝著歸化營第一軍帳走去。營門處,兩名值守的士卒見他到來,立刻挺直腰杆行禮,動作卻略顯僵硬。李星群伸手按住他們的甲胄,溫聲道“不必拘謹,我就是來和兄弟們聊聊。”
    掀開軍帳簾布,一股混雜著汗味與幹草氣息的熱浪撲麵而來。十幾個士卒正圍坐在火堆旁修補皮甲,見他進來,紛紛慌亂起身。“都坐著,別停。” 李星群擺擺手,蹲下身撿起一塊破損的皮甲,仔細端詳著斷口處參差不齊的邊緣,“這皮子太薄,明日我讓人送些厚實的牛皮過來。”
    一名臉上有疤的契丹士卒囁嚅著開口“明公,上次叛亂的事……” 話音未落,帳內氣氛驟然緊繃。李星群抬起頭,目光掃過眾人緊張的麵容,忽然笑了“蕭屋質那夥人,不過是幾顆老鼠屎。” 他伸手拍了拍身旁士卒的肩膀,“我一直都相信大家是好樣的!”
    火堆劈啪作響,照亮了士卒們漸漸放鬆的神情。李星群又指了指角落堆放的陶罐“聽說炊事班新釀了麥酒?今晚加餐,每人都能分一碗!” 帳內響起一陣壓抑的歡呼,有人眼中甚至泛起了淚花。
    離開第一軍帳,李星群走向馬廄。草料堆裏,幾個馬夫正給馬匹梳理鬃毛。他徑直走到一匹毛色漆黑的戰馬旁,伸手輕撫馬頸“這是阿古達的坐騎吧?” 馬夫們愣了愣,點頭稱是。李星群從袖中掏出一把炒黃豆,喂進戰馬嘴裏,低聲道“阿古達雖然犯了錯,但他對這匹馬是真上心。” 他轉頭看向馬夫,“好好照料它,等戰事結束,我要讓它風風光光回草原。”
    夕陽西下時,李星群已巡視完半數軍營。最後來到的是曾參與叛亂的第三營。營門前,士卒們的眼神躲閃,不敢與他對視。李星群卻大步走到演武場中央,高聲道“拿弓箭來!”
    接過侍衛遞來的長弓,李星群搭上箭矢,對準百步外的靶心。弓弦震顫,箭矢破空而出,正中紅心。他轉身望向眾人,朗聲道“蕭屋質想把你們帶向歧途,但我不信!隻要你們肯真心效力,我李星群,就是你們最堅實的後盾!”
    暮色漸濃,歸營的號角聲響起。李星群望著營中亮起的點點燈火,心中稍安。寒風掠過他的發梢,卻吹不散那股在軍營中悄然蔓延的暖意。
    朔風卷著殘雪掠過歸化營轅門,李星群最後回望一眼整齊列隊的士卒,翻身上馬。這兩日他走遍三十六座軍帳,掌心還留著與士兵們握手時的溫度,耳畔回響著老兵對糧草補給的建議、年輕士卒對歸家的期盼。可惜營中一萬五千人,縱有三頭六臂也難麵麵俱到,隻能將未盡之事托付給李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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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公放心,營中事務有我盯著。” 李助拱手行禮,玄甲在晨光中泛著冷冽的光,“倒是城內那位新來的通判,最近頻繁接觸六曹官員。” 李星群聞言眯起眼睛,輕叩馬鞍“汪師爺想必已有應對之策,且先回城。”
    馬蹄踏碎薄冰,兩刻鍾後已至京兆伊府。汪輝祖早候在門廊下,手中捧著厚厚一摞公文,發梢還沾著未化的雪粒“大人可算回來了。這兩日我按政務輕重分了類,該下發的已交六曹,需您定奪的都做了標記。” 說著翻開最上方的《漕運修繕條陳》,鉛筆圈出的字句旁密密麻麻寫滿批注。
    此後整整七日,京兆伊府的書房內,燭火夜夜不滅。李星群與汪輝祖、汪華三人埋首案牘,朱筆批過《賦稅清冊》,墨痕染透《城防圖誌》。汪輝祖巧妙周旋六曹之間,將通判安插的眼線化作傳遞假消息的棋子;汪華則帶著田維整頓捕快,揪出三名意圖縱火的細作。
    當李星群終於在最後一份《驛站修繕奏疏》上落下印鑒時,窗外的積雪已悄然消融。他揉著發酸的手腕,望著案頭堆積的空茶盞,忽然笑出聲“原來處理完一府政務,真能累得連握劍的力氣都沒有。”
    “大人且歇一歇。” 汪輝祖遞來溫熱的醒酒湯,目光掃過牆角堆積的加急軍報匣,“明日再……”
    “報!” 急促的腳步聲突然撞破寂靜,親衛渾身浴雪衝入院落,懷中的牛皮封套還帶著北疆的寒氣,火漆印猙獰如血,“前線軍報!趙大帥急件!”
    深褐色的牛皮軍報邊緣還沾著北疆的霜花,李星群指尖拂過封蠟凸起的紋路,那是趙新蘭專屬的白虎圖騰。當匕首挑開封印的瞬間,案頭鎏金燭台突然爆出一朵燈花,火星濺落在密信 “借兵三十萬” 的字跡上,將 “三” 字燙出個焦黑窟窿。他瞳孔驟縮,骨節分明的手指攥得信紙簌簌作響,羊皮紙邊緣的褶皺如同他驟然緊皺的眉峰。“備馬!召集汪師爺、李監軍,半個時辰後議事!” 怒吼震得窗欞上的冰棱簌簌墜落,殘茶順著打翻的盞沿,在《驛站修繕奏疏》上蜿蜒出扭曲的痕跡。
    百裏之外,太原府城頭的 “齊” 字大旗早已褪去朱紅,在朔風中裂成條條碎布,宛如垂死者最後的繃帶。蕭宗真扶著斑駁的窗框,指甲深深掐進腐朽的檀木裏。校場中,士卒們拖著鏽跡斑斑的戈矛,方陣間的空隙能輕易穿過戰馬。本該盛滿精糧的米袋東倒西歪,糙米混著碎石傾瀉而出,引得烏鴉撲棱棱群起啄食。龍案上,彈劾奏章堆積如山,墨跡未幹的 “通敵” 二字,與前日禦筆親批的 “嘉獎令” 形成刺眼的反差。
    “報 —— 趙新蘭二十萬大軍已至汾水南岸!” 尖細的嗓音撕破死寂,蕭宗真手中的羊脂玉盞應聲而碎。鋒利的瓷片劃過掌心,血珠滴落在玄色龍袍上,暈開朵朵紅梅。打翻的青銅香爐騰起嗆人白煙,裹著香灰撲在他未及梳洗的亂發間,昨夜議事時潑灑的茶水,早已在衣襟上結出深褐色的汙漬。
    禦書房暗格裏,銅製卦盤泛著幽光,龜甲裂紋縱橫交錯,恰似蕭宗真此刻破碎的心境。呂客的拂塵掃過滿牆卦象,每掃過一處,便帶起細微的 “沙沙” 聲,如同死神的低語。“陛下,如今滿朝皆疑,人心惶惶。” 他轉身時,寬大的道袍下擺掃過滿地密報,紙張摩擦聲與遠處傳來的哭號交織在一起。那些密報上,守將們用血書寫下的 “求援” 二字,在搖曳的燭光中忽明忽暗。
    蕭宗真猛然抓住呂客的袖口,帝王冕旒劇烈晃動,十二串玉珠相撞發出淩亂的脆響。“三十萬大軍…… 談何容易!” 話未說完,窗外傳來撕心裂肺的哭喊,是被強征的百姓與妻兒訣別。婦人淒厲的哀嚎混著孩童的啼哭,如同一把把鋼刀,剜著蕭宗真的心。他鬆開手,跌坐在冰涼的龍椅上,金線繡的蟠龍在暮色中泛著冷光,仿佛在嘲笑這位帝王的狼狽。
    “西涼鐵騎日行千裏,蒙古騎兵弓馬嫻熟,羅刹火器威力絕倫。” 呂客展開泛黃的輿圖,朱砂筆重重落下,在三國邊境劃出三道猩紅的弧線,如同三條張牙舞爪的毒蛇。“借兵十五萬,強征十五萬青壯,布下大陣,定能遲滯啟軍攻勢。待我軍重整士氣,便可一鼓作氣,奪回失地!”
    蕭宗真死死盯著輿圖上的紅點,恍惚間,那些朱砂仿佛化作汩汩鮮血,在地圖上匯聚成河。殿外驚雷炸響,暴雨如注,豆大的雨點砸在琉璃瓦上,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許久,他顫抖著抓起案頭玉璽,用盡全身力氣砸在調兵文書上,“啪” 的一聲悶響,宣紙上頓時洇開大片墨跡,宛如泣血。
    呂客身披八卦道袍,腳踏七星步,穿梭於剛集結完畢的三十萬大軍之中。他手中的陣旗揮舞,仿若能攪動風雲,將眾人的目光都吸引過來。隻見他先是來到陣前中央位置,以玄鐵為樁,嵌入地下三尺,樁頂鑲嵌著一塊散發幽光的黑曜石,這便是 “玉皇台” 的根基。在玉皇台四周,七十二座銅鑄將台環繞而立,每座將台高九丈,台身刻滿古老符文,在日光下閃爍著神秘光澤,仿佛在訴說著古老的詛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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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路、龍快,你們所率西涼騎兵,布於左翼‘青龍位’。” 呂客指向東方,眼中閃過一絲銳利,“此位以巨木為梁,搭起九道連環高架,每道高架相隔三丈,架上纏繞粗如兒臂的牛筋繩索,繩索上掛滿銅鈴,風吹鈴動,便能預警敵軍。三丈之外,挖掘深壕,壕內埋下裝滿硫磺火雷的陶罐,以引信相連。待敵軍踏入,點燃引信,火雷齊爆,讓他們葬身火海!” 龍路、龍快抱拳領命,西涼騎兵們揚起滾滾煙塵,奔赴指定位置,他們胯下戰馬嘶鳴,似也感受到大戰將至的緊張氛圍。
    “烏鐵頭、蕭托,你們的蒙古精騎鎮守右翼‘白虎位’。” 呂客轉向西方,手中拂塵輕輕一揮,“此處暗藏三百架改良版神臂弓,神臂弓以精鋼為身,弓弦以千年蛟筋製成,威力絕倫。箭簇浸泡劇毒,見血封喉。將神臂弓藏於巨石之後,以草皮、枯枝偽裝。敵軍騎兵一旦衝鋒,便萬箭齊發,教他們有來無回!” 蕭托猛揮狼牙棒,烏鐵頭握緊手中長刀,兩人帶著蒙古騎兵呼嘯而去,馬蹄聲如雷,震得大地都微微顫抖。
    “蕭褐魯、蕭留哥,你們帶羅刹火器營居陣中‘朱雀位’。” 呂客展開繪滿符咒的絲帛,符咒上的符文似在緩緩流動,“此位築七十二座銅鑄炮台,炮台呈八角形,每座炮台配備十門‘轟天雷’火炮。火炮內填特製火藥,威力可將巨石炸得粉碎。待敵軍踏入陣中五裏,聽我令旗,萬炮齊發,讓他們嚐嚐羅刹火器的厲害!” 蕭褐魯撫摸著火銃,眼中滿是狂熱,蕭留哥則緊盯著炮台圖紙,仿佛已經看到敵軍被炮火吞沒的場景,二人帶著羅刹火器營迅速就位,搬運火炮的金屬碰撞聲不絕於耳。
    再看後方 “玄武位”,黃川、黃鳳仙兄妹正帶領強征青壯忙碌著。呂客走上前,說道“你二人在此布下‘迷魂陣’。以青竹為骨,搭起迷宮般的架構,青竹之間纏滿浸過迷香的墨線。迷香以西域奇花、千年蛇涎等物煉製,吸入少許,便會頭暈目眩、迷失方向。再在陣中設置多處機關,如暗坑、絆馬索等,讓敵軍有來無回!” 黃鳳仙舞動九節鋼鞭,鞭梢帶起呼呼風聲,黃川則手持長刀,眼神堅定,指揮著青壯們有條不紊地布置著。
    此外,沈達領著三千死士,隱匿於陣眼之處。陣眼以巨石為蓋,內設機關,一旦啟動,可操控整個天門陣的變化。韓德君、韓德正率兩萬刀斧手,埋伏於陣後山穀。山穀兩側懸崖高聳,易守難攻,待敵軍疲憊之時,從兩側殺出,截斷退路,形成合圍之勢。
    隨著各路人馬就位,整個七十二天門陣逐漸成型。此時,天空忽然陰雲密布,狂風呼嘯,似有無數怨靈在陣中哀嚎。陣中霧氣彌漫,將各個方位籠罩其中,讓人難以看清虛實。呂客站在玉皇台上,俯瞰著整個大陣,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此陣融合四象、八卦之理,暗藏奇門遁甲之術,每一處都環環相扣、殺機四伏。趙新蘭,我倒要看看,你如何破我這精心布置的天門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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