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雁了然的笑笑，知道紀朗啥意思，他有時候覺得紀朗真的很奇怪，明明是和自己沒有關係的陌生人，甚至還是要殺他的人，他為什麽能夠這樣大度的不計較，他自問自己是做不到的，他選擇幫助阿城的阿父，隻是因著小時候被照顧過，可老頭要是想殺他，他肯定是不會手下留情的。
    可能這就是祭司的胸襟吧，他在心裏不由的對紀朗更加佩服。
    正好礫出來了，大雁趕緊湊過去和她說自己要換的東西。
    根本不知道自己隻是狠不下心卻莫名奇妙的收獲了一個死忠粉的紀朗，幫著大雁從篷子裏取了三套被子被罩，還有一件羽絨服，小款的，一看就是給阿花的。
    大雁隻要這些，礫覺得他帶來的毛皮太多了，又給他拿了一件青九能穿的羽絨服，大雁身形上和青九差不多的，青九能穿，他就能穿。
    “這夠了，不用這麽多。”大雁趕緊推拒著。
    礫幫他把被子架在背簍上，方便他背回去，聽到他說這話，拍了拍他厚實的肩膀，“你這毛皮收拾的好，又軟和又幹淨，是我們占了你的便宜，你就不要推辭了。”
    其實大雁想的是，還有幾件毛皮還沒顧上收拾，到時候收拾幹淨了再來給自己換衣服的，沒想到這次直接就換夠了，他心裏也高興，覺得自己帶著部落的兄弟們來了這裏真的是他做的最正確的一個選擇，現在大家夥每天都樂滋滋的外出打獵，回來之後也不閑著，忙碌但是都很開心。
    和他一樣想法的還有大樹，之前在大樹部落的時候，每個寒季都有餓死凍死的人，這在這個世界，是很正常且普遍的一件事，有能力的狩獵者，分到的毛皮和肉更多，那他和伴侶、孩子存活下來的概率就更大，沒什麽能力或者運氣不好的，存活的概率就沒有那麽高，這是這個世界殘酷的優勝劣汰。
    可到了陶鐵部落，他們覺得好像一切都有了改變。
    之前的每一個風季，大樹也是這樣忙碌的，但忙碌的同時也是擔憂的，打不到足夠的食物，挖的野菜也不能保證他們能夠撐得過整個寒季，因為沒有人能清楚的預測，這個寒季有多長。
    可到了這裏短短的一段時間，他們已經見證了兩次的豐收，現在每個人手裏都囤著南瓜，土豆，玉米，而且還有撿不完的麵果，想到那一大片的麵過林，大樹心裏就熱騰騰，恨不得不吃飯不睡覺的去撿，畢竟寒季之前的雨季，會讓沒有撿回來的麵果都被淋壞的，那可浪費了。
    青九他們今天回來的有些晚了，原本前一天看好的山羊群在夜裏不知道被什麽食肉的野物群襲擊了，躲進了深山了，他們又翻了一座山打算去看看有沒有落單的野豬，運氣不好，就遇到了一隻，還給它跑了，一群人不甘心，在山裏打了些小型的野物，又到湖邊挖了藕，所以回來晚了。
    這還是小螢提醒的青九，他們回來的時候，說到在野外帶回去的食物，小螢就問青九，那個脆生生的帶著好多窟窿的土豆，為什麽寒季的時候吃過之後，就再也沒見過了，也不知道是從哪裏來的。
    青九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說是的藕，湖裏的藕早都能挖了，這個輪回事兒太多了，大家都忘了。
    他把情況說了一下，原本打算打道回府的一群人，又急匆匆的趕到了湖邊。
    收獲自然是很可喜的。
    紀朗聽到外麵吵吵鬧鬧的，放下手裏正打磨的武器，出了院子。
    看到被倒在牆角一堆沾著淤泥的蓮藕，還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青九他們居然去挖了藕，前陣子又是種地又是食人族的，完全把這些好東西給忘了。
    “你咋想起來去挖藕了？”紀朗湊到正在水槽邊上清理竹筐的青九身邊問到，要是青九早就合計好了這事兒，肯定會提前給他說的，沒說那就說明他們也是臨時去的。
    青九把衝了水的竹筐倒扣在地上，拿了個棍子敲了敲，把上麵的水抖下來，這樣幹的快，等下就能繼續用了，“是小螢問我今年怎麽不吃帶窟窿的土豆了，我才想起來。”
    帶窟窿的土豆？
    紀朗被這個說法逗樂了，“湖裏還多嗎？”
    “還有很多。”青九點點頭，這個湖裏的荷花很奇怪，明明其他的植物在一開始那麽熱的氣候裏長的都不怎麽好，但那些荷花就長的比之前高很多，莖幹也粗，就連埋在淤泥裏的藕，都比上一個輪回的大了一圈。
    “我也想去，還想抓魚。”紀朗眼睛亮晶晶的。
    青九原本想說，天氣有點涼了，水裏冷，不想讓他去，可看著他裝可憐扮乖的樣子，啥都說不出來了，“明天下午我們回來之後帶你去。”白天有太陽，水曬個大半天就沒那麽涼了。
    “對了，等會兒吃晚飯你和果哥去隔壁院子幫著大雁他們看看，他們準備砌炕了。”紀朗想起來今天大雁找他的事兒。
    青九應到，“好，也該砌了，一天天的冷下來了，你早上起來的時候多穿一點，熱了中午脫掉就好。”早起晚上冷，中午熱這樣的氣候很容易生病，尤其是紀朗，上個風季就發過一次燒，這次得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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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紀朗把自己的袖子翻開給他看，“你看，我都穿上帶毛毛的了，凍不住，你別瞎操心。”
    兩人就像是已經互相扶持過了幾十年的老夫老妻，絮絮叨叨的聊著家長裏短。
    晚飯就吃了紀朗喜歡的藕盒，他們現在有雞蛋和鴨蛋，葉還給裹了一層蛋液，炸過之後金黃金黃的，咬一口下去，先是鮮脆的藕片，再是剁碎了加了菌子丁和香料的肉餡，紀朗和小滿又不小心吃多了。
    原本還想躲懶窩在院子的躺椅上，結果被已經出門卻又折回來的青九拖了起來。
    “你幹嘛？我不想動。”
    天一冷紀朗就犯懶，耍賴般的往後墜著自己的身體。
    他這點小力氣，青九一點也不放在眼裏，一把將人拖了起來，“你晚飯吃多了，跟著我一起去走走，消消食，要不然晚上睡覺的時候你又要嚷嚷著不舒服。”
    紀朗不情不願，“好吧。”然後轉身把半躺在椅子上的小滿也拉了起來，“好兒砸，我們一起去。”
    吃多了一點也不想動的小滿能不能先不當好兒砸。
    答案顯然是不能。
    兩個不想動的人，出了門，就屬他倆鬧騰，一會兒去摘了樹枝，一會要抓蟲蟲，果七都到隔壁院子看了兩個窯洞的情況了，這三人才大搖大擺的從大門進來。
    知道果七現在砌炕也是個老手了，紀朗和青九就沒再跟著去，等著他出來。
    “他們這狩獵者都在一個窯洞裏住，另一個裏麵全放的糧食，就在一個窯洞裏砌炕就行，就是看看是砌一個還是兩個，還有女人孩子出的和大雁他們一家子都是小窯洞，各砌一個就可以。”果七出來給青九說著。
    青九點頭，小炕好砌一點，大炕睡得人多，砌不好容易塌，他轉頭去和大雁商量。
    紀朗牽著小滿進了院子，想去看看大毛，這幾天雪阿婆一直外出挖草藥，大毛也跟著，都沒怎麽去隔壁院子玩過了。
    一進院子，就看到大毛蹲在架子上掛著的肉底下，口水流的都在地麵上畫地圖了。
    紀朗……“兒砸，要不我們走吧，我感覺大毛估計現在沒心思跟我們玩。”
    “啊怎麽這樣啊。”小滿嚷嚷著，邁著小短腿跑去拍了大毛毛茸茸的脊背。
    大毛其實早就聽見了，兩個狼耳朵都豎起來，可就是舍不得離開這個香噴噴的地方。
    小滿也不管它理不理自己，湊上去抱住大毛，一人一狗很快就玩鬧起來了。
    雪阿婆沒在院子裏，倒是小柳坐在地上，麵前是個小小的石臼，她拿著石杵，一下一下的磨著藥，看到紀朗進來，她有些拘謹的站了起來，小聲喊了一句，“祭司。”
    紀朗趕緊擺擺手，讓她做自己的事，想了想又覺得什麽都不說，小姑娘估計會不自在，又開口問到，“在這裏習慣嗎？幹活要是累了就歇一會兒，雪阿婆不會說你的。”
    小柳靦腆的笑笑，“不累的，我喜歡幹活，認識草藥可有意思了。”
    “我天天讓她跟著去玩，偶爾跟我學點就行，這孩子是個實誠心眼，天天跟著我打轉，我這老太婆都清閑下來了。”雪阿婆掀開門簾走出來，手裏端著一個竹杯，裏麵應當是泡了果醬，看上去還挺好看。
    她把水遞過去，“快喝點水，坐了好一會兒了起來走走歇一歇。”
    小柳接過去，笑眯眯的說了句“謝謝師父。”
    紀朗瞅著她來了這裏之後，臉上的笑都多了，而且看上去表情很是輕鬆，雖說天天幹活，但倒是多了幾分孩子氣。
    “祭司你要喝點水嗎？裏麵還有，我煮了一壺。”雪阿婆問紀朗。
    “不用了算了，給我兒子來一杯吧。”紀朗說完，衝著院子中間玩的小滿喊道，“兒砸來喝甜水了。”
    小滿像個小導彈一樣衝過來，抱住紀朗的腿，“要喝。”
    紀朗摸了摸他溜圓的小肚子，“圓鼓鼓的，喝的下去水嗎？”
    “喝得下去喝得下去。”他像是怕紀朗反悔不同意一般，說完就噔噔噔的竄進了雪阿婆的小屋裏。
    雪阿婆跟在後麵進去也給他倒了一杯。
    果七和青九就過來跟著砌了兩天，看大雁他們沒問題了就沒在繼續跟著，等著回頭砌好炕要封牆的時候再來。
    大雁他們前段時間睡得窯洞，洞口大開，都沒顧上封牆，平時就掛了破破爛爛的獸皮簾子遮一遮，這幾天炕砌好就可以封牆然後按門窗了。
    門窗這個得靠紀朗，他做的次數多了，現在也熟練的很了，加上有小螢和豐幫著打下手，沒兩天就做好了。
    炕砌好得晾幾天，住人之前還要再燒上幾天，檢查一下有沒有漏煙的地方，確定沒問題了才能住人，這樣一番折騰下來，也花了大半個月的時間。
    大雁給阿城的阿父那個小窯洞裏也砌了個炕，老頭一開始還不願意，大雁說話也不客氣，他的話很直白，既然老頭是他帶來的，而且小時候他們這些狩獵者都受過老頭的恩惠，老頭之前對紀朗下過毒，按理說是活不下來的，但紀朗不願意計較了，讓大雁自己來處理，大雁也不是忘恩負義的人，願意給他養老，但要是老頭一意孤行，或者給這些他從白雲部落帶出來的人找麻煩，大雁也不會客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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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頭聽了沉默了很久，後來大雁給他砌炕封門，他就沒在攔著了。
    也不像之前那樣陰鬱，偶爾還會幫著阿花帶幾個孩子，和幾個孩子在一起時還會說幾句話。
    甚至還外出搬了些大大小小的石頭，和了泥給自己的小院外圍砌了個半米高的小牆，幾個孩子偶爾來這邊玩，院子下麵就是山崖，不弄個牆擋著不怎麽安全。
    白天外出忙碌了一整天，紀朗回來之後燒水洗了個熱水澡，舒舒服服的正在炕上撓小滿的腳丫子玩。
    小滿才幾歲，腳丫子上卻不似紀朗之前見過小孩子湯圓般白白嫩嫩的樣子，他的小腳丫子上有傷疤，還有小小的繭，還有不知道什麽時候磨出來的水泡，自愈了之後留下的紅紅的印子，紀朗每次看到都覺得心疼。
    這不剛洗澡的時候看到了紀朗又心酸了，小滿自然察覺到了，和紀朗鬧著玩，玩著玩著就父子倆就開始胡撓腳心了。
    青九倒了水回來，看兩人鬧的把被子和床單都卷成一團了，“剛不是喊著要困死了，怎麽”後麵的半句話還沒說完，院子裏傳來獵風的叫聲，不是那種遇到獵物時威脅或者發信號的叫聲，更像是給大家的提醒。
    “獵風怎麽了，你出去看看。”紀朗有些奇怪的說。
    隔壁西十一家子和小螢他們兩個窯洞裏的燈都已經關了，想來都睡下了，青九就沒喊他們起來，自己出去在外院轉了一圈，沒看到什麽奇怪的，他的感官沒有西十那麽敏銳，正思索著要不要去把西十喊出來看看，這會兒裏院外院都是食物，馬虎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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