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曆飛雨讓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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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坊在後院與客棧之間,是被單獨隔開的兩間小房子。推開大門,就有濃重的酒香,撲麵而來。
    須發花白的李九,此時正在認真搗鼓著酒糟。
    也隻有在酒坊幹活的時候,他才沒有那一份世人皆醒我獨醉的無羈和頹廢。
    “九伯伯,您在忙呢?”
    李九看到少東家過來,手中不停,嘴角輕扯出一個微笑。
    “小衝要調酒啊,原漿就在隔壁,你自去吧。”
    他知道,舒家人在,這直擊人神魂的美酒就永遠不會失傳。
    “好嘞!”
    舒衝經常來學習,調酒技法已經爛熟於心,答應的幹淨利索。
    “水也不多了,需要盡快去舜山取些山泉水。”李九一邊忙著幹活,一邊嘮叨著:“另外,記得調一些離人淚,最近喝它才對味!”
    話音傳來,正要抬腿就走的舒衝,情不自禁地眼睛酸脹。
    他點點頭,輕身走向存放原漿的隔壁房間。
    碧雲天,黃花地,西風緊,北燕南飛。曉來誰染霜林醉,總是離人淚!
    父親,母親,你們在尋藥的路上,可還平安嗎?
    舒家的酒,是以情緒之力為基礎調製出來的。
    從舒衝接收的傳承上看,一直以來,用的都是喜、憂兩種情緒。
    喜,用來慶賀,名為喜洋洋。
    喝了之後會讓心情不好的人,走出陰霾;讓心情好的人,喜上加喜。
    憂,用來走量,名為愁更愁。
    所謂舉杯消愁愁更愁,心情低落的人喝起來,是一杯接一杯,根本停不下來。
    李九口中所說的離別淚,實際上就是用愁更愁的煉製手法,以舒衝現有的離別之情為引,達到專勾人離愁的目的。
    但是,離別僅僅是憂愁嗎?
    剛剛經曆了兩次生死離別的舒衝,有不同看法。
    他調製的離別淚,要以悲為基,以憂為絲,給人一種連綿不絕的悲痛之感。
    ……
    “宿主壽元不足,進入倒計時!剩餘額度:二十八天,四個時辰。”
    舒衝看著紫府中的評價器,無奈搖頭,提著酒葫蘆走出房門。
    李九已經忙完,隨意坐在台階上,百無聊賴。他看到少東家出門,便似笑非笑著伸出右手。
    一口新酒入喉,他臉上笑容瞬時隱去,愁腸百結,心中發苦。
    “好酒!入口是生死之哀,回味是離思之愁。綿延不絕,令人神傷。”
    作為釀酒老師傅,李九日日品酒,知道這酒調製手法雖然平常,其內神魂之力的搭配,卻遠勝以往。
    果然,老子英雄兒好漢!
    他不顧衣衫上亂糟糟的酒糟,拉起舒衝,疾步走向前院客棧,口中讚歎不絕:“走,給客人們也嚐嚐咱少東家的手藝。讓他們知道,咱舒家的美酒,不會斷!”
    此時已到酉時,奇點客棧酒旗招展,開始陸續有客上門。
    王詩淳揮舞著菜刀和炒勺,在廚房忙得昏頭轉向;白雙雙像一隻微胖的蝴蝶,在前廳穿插飛舞;李九被安排在櫃台,幽幽回味著這一生的各種離別場麵。
    而少東家舒衝,則手提酒壺,忙著給客人添酒。
    今天來的客人,大多是街坊鄰裏和一些老熟客。
    得知舒實夫婦的決定,他們特意過來捧場,給孩子些微安慰也好。
    脂粉店的王婆婆跟煉器鋪的石大郎拚桌而坐,桌上擺放著四碟小菜,兩人邊吃邊聊,有滋有味。
    舒衝上前,滿上新酒,微笑著介紹新酒:“王婆婆、石叔叔,這酒是我下午剛調好的,你們嚐嚐。”
    二人見少年情緒平穩,頷首示意,一口幹掉。
    “這酒,好!”王婆婆本想送給少年一個美麗的微笑,卻被情緒感染:“居然能勾起我對初戀的懷念,不一般!”
    她閉目品味,兩片紅霞飛上那飽經風霜的雙頰,竟有些嫵媚之感。
    對麵而坐的石大郎,沒有閑情欣賞婆婆罕見的另一麵。
    這鐵打的漢子,也想誇獎兩句,卻嘴唇蠕動,說不出話來。
    虎目含淚的他,夾了一筷子菜,伴著淡淡的哀愁細細咀嚼。
    生怕打擾到他們,舒衝連忙轉身走到下一桌。
    城門守衛今天派了兩個精壯的漢子做代表,也都是平時熟悉的老麵孔。
    “宋叔叔、吳叔叔,怎麽今天就來了你們倆?”
    少年一邊倒酒,一邊熟稔地打著招呼。
    宋守衛打量著他,滿臉唏噓:“蘇老頭帶著他們執勤去了,我倆留守,來看看你。”
    吳守衛則嚴陣以待地盯著酒杯,像是遇到了實力強勁的對手。
    他鋼牙緊咬,臉上凶相畢露:“小子,看樣子你調的酒不一般,莫非想看我們兄弟出醜?!”
    熟知他脾氣的舒衝,微笑著輕捏耳垂,也不說話。
    這時候,又有客到,是住客曆飛雨歸來。
    他放棄欣賞鐵漢柔情的機會,連忙迎上去熱情問候。
    “客官,您回來了,可有收獲?”
    曆飛雨哪有什麽收獲,無精打采地拱拱手:“有勞掛懷!下午,一無所獲。”
    “客官莫急,車到山前必有路!”舒衝暗道果然,臉上熱情不減:“先坐下喝杯酒,咱慢慢思量。”
    “我,我不善飲酒。”
    嘿,一文錢難倒英雄漢,身無分文哪還有心情喝酒?
    舒衝不由分說,把他按到一處空座上:“你且放心喝,這頓我請!”
    曆飛雨拗不過,苦笑落座。
    吃人嘴軟,拿人手短。自己現在寄人籬下,自然不能隨心而動。
    他接過遞來的酒杯,一飲而盡。
    這酒,不對!
    美酒入口,並沒有想象中的辛辣,而是靈魂深處一陣悸動。
    曆飛雨心中,一股壓抑不住的悲傷情緒蔓延。饒是他向道之心堅硬如鐵,此時也不禁憂傷滿懷,腦海裏最後一次回家的畫麵,不斷浮現。
    畫麵裏,母親兩鬢灰白,父親腰背微躬。兩位老人站在一起,翹首望向自己的方向,滿臉期盼。
    而另一幅畫麵,則是小妹出嫁的情形。她坐在一輛披滿了紅綢段的彩車裏,隨著一個騎著高頭大馬的書生,慢慢遠去。
    看到這裏,曆飛雨雙眼發紅,心中發苦。
    隨即,他雙手緊攥,舌頭伸到牙齒上,狠狠咬了下去!
    修士和凡人之間終歸有著不可逾越的隔閡,仙路殘酷,容不得自己傷春悲秋。長生之路漫漫,那些親友,那些愛過的或者被愛的人,終將消逝在歲月的長河裏。
    隨著舌尖刺痛傳來,曆飛雨逐漸清醒,煞白的臉色也恢複了過來。
    他扭頭衝站在桌邊的掌櫃一笑,淡然說道:“掌櫃的,見笑了!”
    舒衝看完這一幕,心中佩服,放下手中酒壺,向他工工整整作了一個道揖。
    “道友有如此向道之心,將來必能有所成就!”
    曆飛雨連道不敢,正欲攀談,卻被無情打斷。
    又有客人進來。
    人還在門口,就有笑語聲傳來:“這家客棧看著不錯,人氣很高嘛!”
    話音未落,隻見兩個皮膚黝黑的漢子擁著一個麗人,進得門來。這麗人一雙丹鳳三角眼,兩彎柳葉眉,體態妖嬈,粉麵含春。
    好一個風韻猶存的少婦!
    還沒等白雙雙迎客,那倆漢子便徑直來到位置不錯的曆飛雨這一桌。
    其中一個臉上有道疤痕的漢子,俯身盯著黝黑少年,凶巴巴的斥道:“光喝酒不吃菜的小子,滾去別處,這地方本大爺要了!”
    曆飛雨的神色驟然變得難看,雙拳緊握。
    但是,看到對方深不見底的修為後,他黯然起身,衝舒衝拱拱手,便要抬腿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