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大明有妖魔！
    還嚐試著“和稀泥”、當個老好人的貌凱，頓時就被波剛的一句話，給弄懵了。
    他臉上擠出一絲古怪的笑容，下意識地說道“波剛，大敵當前，你不要給那滿腹詭計的臭小子利用了——他不過是想要離間咱們，坐山觀虎鬥……”
    沒等他說完，波剛卻又一次問道“貌凱，你是善多的狗嗎？”
    連續兩次的提問，終於讓這位老國王的禁衛副隊長破防了。
    他怒聲吼道“不是、不是、不是！我他媽的不是……”
    波剛挺直了腰杆，人的氣勢，瞬間就變得不同。
    他似笑非笑地說“既然不是，那你為何要裝成一個瞎子，這是打算把剛才的事情，全部都忘了？”
    怒吼過的貌凱，似乎將心底裏大部分的負擔，都放下了。
    他滿目通紅，脖子上青筋直跳，雙手死死捏著，骨節凸顯。
    渾身都在顫抖。
    貌凱歇斯底裏地吼道“不然呢？我能怎麽辦？相忍為國啊，波剛——事到如今，馬上就要大決戰了，我們除了一條路走到黑，還能幹嘛？這個時候拖後腿，若是回去，我們拿什麽，跟王上交代？你說啊，你說啊……”
    波剛冷笑一聲“決戰？跟誰決戰……我們是為何而來的？”
    貌凱“這……”
    波剛瞧見那彷徨無助、如同一個孩子那般的貌凱，沒有再繼續刺激他。
    他卻是轉過身來，衝著不遠處的血佛說道“國師，兩件事情——第一，我這一係，一共二十六人，全部退出此次行動；第二，把你給我兩個屬下，種的子蠱，給我他媽的取出去……”
    如此硬氣的波剛，讓處於崩潰邊緣的貌凱，為之一愣。
    血佛沒有說話，反倒是他的俗家兄弟波隆，怒而開口“波剛，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你這是叛國、叛國……”
    就在他狗急跳牆一般地肆意指責時……
    隸屬於波剛身後的二十五人，卻全部都堅定地站在了自家老大身後。
    波剛則不理波隆，平靜地看著那血佛，說“當然，超凡大師，您也可以放下與敵人的爭端，先調轉槍口，先將我們這幫人剿滅了……”
    血佛沒有言語，而波隆卻抽出了一把金色彎刀，怒吼道“你這臨陣叛國的狗賊……”
    話音未落，卻被橫空而來的一記巴掌，直接打斷。
    被國師寄生的傀儡，實力其實算不得多強。
    甚至拋開詭異手段，距離鑽石，都有差距。
    但波隆卻硬生生挨了這一巴掌，人直接飛起，滾落到了一邊。
    ……
    一巴掌扇飛波隆之後，血佛回頭，看向了貌凱。
    它仿佛沒有人類情感一般，問“你什麽打算？”
    被血佛直視的貌凱，下意識地眼神躲閃，不敢與其對視。
    但這個時候，他身後的不少人，卻陸陸續續，朝著表現得格外強硬的波剛那邊走去。
    起初隻是幾人，十幾人……
    後來變成了幾十人，上百人。
    人心所向。
    沒有人願意為一個肆無忌憚、當眾擊殺自家王子的國師賣命。
    也沒有人願意成為下一個頭顱飛起，化身血佛的替身。
    我們確實都是螻蟻。
    卻可以死得有尊嚴。
    瞧見自己的手下，一個個地離去……
    貌凱也終於抬起了頭來。
    他依舊不怎麽敢看血佛，但卻緩慢地走到了波剛的身邊。
    貌凱沒有說話，但卻已經表明了立場。
    原本的先鋒大隊，就隻剩下了稀稀拉拉的七八十人。
    這些人裏，有的是善喜宮安插的眼線，有的根本就是捕奴隊的人員……
    能夠留下來的非嫡係，幾乎屈指可數。
    這場麵，落到了血佛眼中。
    但它卻並沒有任何的憤怒，而是點了點頭，說道“好，很好……”
    它竟然沒有再理會這些臨時旁觀的家夥，而是又一次看向了陳九暮，說道“這回，你該滿意了吧？”
    出人意料的，是陳九暮居然又一次地搖頭。
    他說“你若不死，一切皆是虛妄泡影。”
    ……
    確實。
    如果國師善多不死，那麽眼下所謂的“眾叛親離”，都不過是一戳便破的鏡花水月。
    他不處理波剛，是因為此刻的第一目標，是陳九暮。
    波剛之所以如此“剛”，也是篤定了國師需要維持局麵，不會清剿內部，而是極盡全力，拿下倉覺。
    陳九暮也知道善多會專注於自己的身上。
    如果這一次沒能留下善多——那麽之前所有的操作，都不過是廢棋。
    但他還是竭盡全力地去做了。
    因為敵強我弱，陳九暮需要利用一切手段去削弱敵人的實力，並且盡可能地拖延時間……
    但最後的最後，終究還是需要用實力來說話。
    三個人，都做出了自己認為正確的選擇。
    而戰鬥，也幾乎在一瞬間爆發。
    ……
    砰！
    沒有一點兒預兆，那寄生的血佛，便出現在了陳九暮麵前，猛然一掌拍去。
    陳九暮沒有任何猶豫，反手拔刀，陡然下劈。
    刀尖化作一道弧線，落到了敵人麵門之前……
    一切行雲流水，恍若天成。
    鐺！
    指尖與刀尖交擊，勁氣陡然奔湧。
    斬邪刀氣勢如虹。
    然而那血佛之氣，卻仿佛腐蝕一切的王水，讓鋒芒畢露的斬邪刀，瞬間變得消沉。
    若是平日，陳九暮必然會心疼兵刃，不敢繼續死拚。
    但此刻的他，已經退無可退。
    就算斬邪刀逐漸黯淡，他手中的刀勢，卻越發淩厲。
    突然間，刀光雪亮，陡然爆發。
    唰！
    一聲炸響，那血佛竟然被陳九暮一刀劈中，化作了兩半。
    仿佛有所預料，陳九暮一招得手，人往後猛然一躍……
    但讓人意外的，是那家夥並未爆開。
    也沒有化作一潑血雨。
    血佛似乎對於陳九暮之前吞食子蠱之事，有所顧忌。
    這替身，死了便死了。
    因為在它轟然到底的一瞬間，從不遠處的八盞人皮燈籠之上，卻是落有投影。
    投影落地之後，一陣扭曲，居然化作八道詭異人形。
    人形凝聚，化作七男一女。
    七男皆為幼童模樣，個個青麵獠牙，宛如野生猴種。
    唯獨那女子，卻是寶相莊嚴，豐腴婀娜，半身鬼氣，半身佛法……
    強烈的對比落差之下，越發恐怖。
    已經退到遠處，卻並未遁走的波剛，瞧見這些邪物，忍不住驚聲歎道“佛門護法、鬼子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