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6 章 愛是常覺虧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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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樓]林夫人躺贏日常!
    等許院判過來的時間說實話,有些煎熬。
    自我麻痹、自欺欺人了快十天,每天晚上睡前,江洛都會期待或許月事真的隻是推遲了第二天一睜眼,甚至可能不用睜眼,她就會感受到熟悉的月事流動就不用再擔心了
    可
    逃避不但可恥,也沒用。
    動作緩慢地整理著案上的草稿,江洛也在剖析自己的內心。
    月事沒來的第一天,早在山月提醒之前,她就意識到了。她隻是在逃避。
    是她一直讓自己認為她和林如海整整七年都沒懷孕,林如海都這個年紀了,即使他們還有正常甚至激烈、頻繁的夫妻生活,她懷孕的可能性,應該也已經小到可以忽略不計。
    她心裏想著“順其自然”,其實在期盼永遠不會懷孕。
    所以她一直沒有把“可能會有孩子”,列入自己的人生規劃裏。
    現在事到臨頭,她才會如此恐慌,不願接受。
    但懷孕這種事,不做真實有效的避孕,哪是隻憑意念就可以控製的呢。
    她不能再逃避了。她必須要麵對。她要先清楚了解自己的身體情況,明確她究竟有沒有懷孕。
    連“不到三十歲意外死亡後穿越到古代成了別人買來的奴婢、成了個生育工具”這種事她都接受了
    不就是懷孕嗎算什麽
    起碼現在生了孩子她可以自己養,不用再抱給“正房太太”了,是不是
    江洛把一疊草稿重重放在案上,發出“啪”的一聲響。
    丫鬟們一時都不敢作聲。
    山風和山月對視一眼,冒著可能會讓太太不喜、更惹太太生氣的決心,兩人三兩步走了過來,扶住江洛。
    “請太太保重身子呀”山風握住江洛的手。
    太太若是、若是真的有了,想來日子還淺,若為動怒有個閃失,太太便不可惜孩子,也太傷身體
    山月也大著膽子張口“這裏我替太太收拾太太是不是坐一會兒等許院判來”
    兩人以為太太會發火,最起碼也會像這幾天待老爺一樣,甩了手冷臉。
    可太太都沒有。
    太太閉上眼睛,長長呼出一口氣,而後睜眼,對她們笑“我就隨手摔幾張紙,你們怕什麽。”
    不能因為私事對屬下撒氣。
    江洛警告自己。
    僅在“懷孕”這個界限內,都隻與她自己和林如海相關。
    “那你替我收拾吧。”對山月指了指書案,江洛又命山風,“我想去廊下坐坐,給我拿個鬥篷。”
    “哎”山風小心鬆開太太,連忙走到衣架邊。
    二等丫頭冬影、冬雁也忙拿手爐、拿坐褥、打簾子,三人圍隨江洛出來。
    太太常來書房,原本在院裏服侍的小廝不敢冒犯,大多時間都回避不見,等太太有吩咐再來聽命。
    因
    此江洛坐在廊下,眼前看不見一個人影,隻看見滿院鬆柏蒼翠,牆角梅枝生發新芽。
    鬥篷下,十天來,她第一次把雙手都放在了小腹上。
    “太太”看江洛麵色尚可,山風忍不住疑問,也是提議,“怎麽不等老爺在家的時候再請太醫來呢”
    老爺年已四十有二了還無子,隻有大姑娘一個,太太真有了身孕,對家裏便說是天大的喜事也不為過。
    即便尋常年輕夫妻,不心急子嗣的,隻要感情和睦,媳婦似是有了身子,還要快快告訴男人知道,大家等著消息,何況是老爺這般
    太太為什麽卻偏挑老爺不在家的時候請太醫
    她知道,若山月姐姐在旁,定然要瞪她、攔她的。
    太太方才雖沒生氣,現在這話卻問得太深了些。
    但她想讓太太好
    她並沒催生育。孩子可能已經有了,自然要孩子的父親早些知道、早些喜歡上,才更好呀
    山風緊張地看著太太的麵色。
    但這次,太太沒有回答她了。
    江洛把手從小腹上移開,放到胸口。
    她感受著自己的心跳,眼前浮現林如海總是對她似春風一般的繾綣笑顏。
    她不是特地挑林如海不在家的時候才請太醫。
    是隻有林如海不在家、且能確定他不會突然回家的日子,她才能靜心思考,做出決定。
    這些天她在逃避,林如海就一直縱容她,即便他很想問,也都忍住了,沒有給她壓力。
    可他一定是期待有個孩子到來的。
    即便他從來不催促、不著急,甚至不提起,似乎已經對有無子嗣看淡了,可若真能再有一個孩子,他怎麽可能不高興
    她害怕麵對他的高興。
    他不在家,她才可以先獨自接受、消化。
    這樣,即便不是懷孕了,是她的身體出了其他問題,她也會先做好準備迎接他的失落。
    而若是真的有了她也需要準備,才能麵對他的歡喜。
    因為,她並不歡喜。
    “太太,許院判請來了”一個小廝跑到離江洛三丈遠就停下,在階下回道。
    “快請進來。”江洛平靜說。
    山風忙攙扶太太起身,扶太太到正房心無堂內。
    許院判雖是李皇後、沈夫人和諸多夫人都蓋章讚許的婦科聖手,但他在兒科上的造詣分毫不比在婦科上差。江洛不需要他的“生子專項”,也常請他來林家,給林黛玉調養身體。有時他來請脈,林如海不在家,都是江洛詢問脈案藥方,親自相謝。
    既然他和孫太醫都是常見的太醫,在江洛這裏便不需要躲進帳幔裏正麵避開。
    山月山風和柏方家的也沒準備這些東西。
    許靜年已五十有九了,明年便至花甲,但他身形清瘦,雙目有神,雖然須發略添了白色,麵上也不免有了些皺紋,腰背也稍傴僂了,人卻精神瞿爍,比大半
    年輕人都顯得生氣勃勃。
    今日太醫院不是他當值,因此柏方是至他宅上請了來的。
    他被催著來得急,穿的也是家常便衣,一進來便賠罪,笑道“下官粗衣布鞋,失禮了。”
    但太醫沒穿正式官服來,江洛才放鬆了些。
    她請許院判坐,自己挽起袖子,伸出手,笑道“我上次月信在去年十二月二十五日,今次本該在正月二十三至,卻遲了快十日沒來,還請供奉診一診,究竟是怎樣”
    江洛強迫自己忽略柏方和柏方媳婦驚喜的神色。
    他們無關緊要。
    僅在“懷孕”的界限內,隻與她自己和林如海相關。
    江洛對自己重複。
    許院判不愧是太醫院正五品二把手,見識過大風大浪,聽得多年不曾有孕的林少師夫人可能有了,麵色也沒變半點。
    山月將江洛的手請至脈枕上,又在手腕上覆了絲帕。
    許院判抬手診脈。
    除了許院判和江洛,這屋裏似乎沒人敢呼吸了。
    細細診過一回,許院判撫須思索,麵色仍舊沒變,又請江洛換另一隻手。
    這究竟是有了還是沒有
    年紀最小的冬雁急得要跳起來,又生生憋住氣,看許院判診過太太另一隻手後,麵上的笑意終於明顯了不少。
    許院判站起身,拱手笑道“恭喜夫人,確是喜脈已經一個月餘了”
    歡喜的氣息瞬間盈滿室內。
    看夫人怔怔地,不說話,柏方兩口子上來笑道“請問供奉,我們太太的胎氣可還穩固我們老爺不在家,還請您給細開幾個調養方子,還有平日行動飲食要注意著什麽”
    “夫人胎氣極是穩固,身體也康健,雖月份尚小,也不必吃藥調理。”許院判笑道,“至於飲食行動要注意什麽,我且寫下來。待林少師回來,可再找我過來當麵叮囑。”
    “是、是”柏方忙親去磨墨,“多謝供奉勞心”
    柏方兩口子素質超群。
    即便江洛沉浸到自己的世界裏,什麽都沒吩咐,他們也安排妥善送走了許院判,請他暫時不要說出去,還與山月等說好,先不宣揚太太有孕的消息,都閉緊嘴,一切等老爺回家再說。
    從上午九點到下午四點,整整七個小時,江洛似乎思考了很多,又似乎什麽都沒想。
    她沒睡午覺,也沒說一句話。
    丫鬟請示用飯,她便點頭讓擺飯。
    丫鬟給她倒茶,她便接了喝。
    丫鬟問,太太今天不學外國話了,要不要看本閑書解悶
    她也隻是默許,手裏拿了書打開,卻一頁沒往下翻。
    山月和山風不知躲出去了幾回商議怎麽辦,可誰也不知道、也想不明白,太太為什麽才這樣。
    兩人心裏都出現了一個可怕的想法
    太太是不是不想要這個孩子
    但這
    等猜測,她們卻連對方都不敢提一個字。
    “太太午飯沒少用”最後是山月決定,“隻是沒多用平日喜歡的菜。能吃飯就沒事,咱們還是等老爺。”
    山風沒有更好的主意,隻能應下。
    終於,申正一刻,老爺到家了
    今歲親耕,上皇還是放手給陛下獨做,沒親身出宮,足可見天家父子情分仍無大的變化。
    是以隨侍出行雖然辛苦,林如海卻並不覺得疲乏勞累。
    天家父子依舊和睦,便是百姓之幸,群臣之幸,更是林家之幸。
    翻身下馬,見竟然是柏方親自在門邊候著,林如海忙問“出了何事”
    往日家裏有重要卻不太緊急的事,亦是柏方或張瑞幾人親自在門口候著,好在他一到家時便能把事情稟報上來。
    但今次不知為何,他心裏莫名發慌。
    柏方卻是滿麵堆笑,上來行禮“太太正在書房等著老爺呢”
    隻這一句話,就讓林如海大致猜到是有何事了
    他今日不在家,太太終於願意請太醫了
    林如海幾乎是如風一樣往書房行。
    柏方在後麵緊追不上,累得氣喘
    他這身子骨是真不行了還是得像老爺一樣時時習武練著
    林如海跨入積微堂。
    屋內比他以為的安靜太多。沒有圍上來恭賀的丫鬟們,更沒有扶著小腹笑吟吟站在門邊的夫人。
    他後知後覺。
    似乎院子裏也過於安靜了。
    怎麽回事
    林如海看山月。
    山月隻是搖頭,說“太太在東間呢。”
    林如海要深深吸氣,才敢走過去。
    太太坐在臨窗榻上,平靜地望過來,眼神讓他心裏更加發沉
    難道是孩子有不好嗎
    不、應當不是若孩子真有不好,柏方不會堆笑迎他。
    那是太太初次有孕,太過緊張
    走到江洛身邊,林如海扶住她的肩膀,望著她,心裏思索她的想法,不知從哪一句開始說。
    江洛卻先開口了。
    “孩子很好,”她說,“許院判說,我身體康健,胎氣也穩固。”
    “是我的不是。”她認錯,“我高興不起來,讓你擔心,也讓眾人都擔心了。”
    夫人和孩子都健康無恙,林如海本該感到輕鬆的。
    可他心裏卻如刀割。
    太太太太她是是不是不想
    “我想了一天。”江洛又張口了。
    “是。”林如海應聲。
    他一隻手離開江洛的肩膀,放到背後,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用疼痛保持自己能聆聽下去。
    “我今年隻怕都不能騎馬、練武了”江洛閉眼,把臉靠在林如海還扶著她肩膀的那隻手上,“但你不能不讓我做別的,你不能連雷先生的課都不
    讓我上了”
    “啊”接連大起大落之下,林如海難得失語,“這”
    這就是太太想說的話嗎原來不是
    “你快答應”江洛用力拍他的手,“快說話呀”
    “我答應,我當然答應了”林如海抱住她,“這有什麽不能答應的你以為我是什麽人”
    “你是個王八蛋”江洛大聲說。
    “王八蛋”
    就算挨了罵,林如海也想笑。
    他想親一親夫人的眼睛,他想讓她感受到他的喜悅,他想讓她也快活
    可夫人的眼睛裏沁出淚水。
    她把臉埋在他的胸口,放聲大哭。
    林如海的心又為她的哭聲揪動。
    夫人很少哭。
    他回憶著。
    上次他親眼看到夫人哭,還是在四年前,他說想正式娶夫人為妻時。
    那一次,夫人可能是因為高興哭的。但這次絕對不是。
    隻要夫人高興,怎樣都好。
    他剖開自己的心想。
    終究是他和夫人,才能相伴走過這一生。
    “其實”
    “別說,別說”江洛嗚咽著阻止他,“我好不容易才決定好,你別說”
    就讓這個孩子提前原諒她的母親吧。
    她是怕沒有清宮手段,隻有簡單粗暴的吃藥,或物理“打胎”,落胎也傷身體、也會死,才打消了不要孩子的念頭。
    她終究是個軟弱的人。
    九個月後再麵對危險,和現在便麵臨傷身或者生死,她又選擇了暫且逃避。
    她也怕,怕不要這個孩子終究會成為她與林如海之間不能合攏的裂痕,怕她承受不了代價。
    即便他現在如此體貼。
    至少,她還有九個月或許,八、七六個月的時間。
    “如果我用這本書的翻譯本賺到了錢,該怎麽和原作者分成”江洛捧著那本佛郎機小說,虛心求問雷先生。
    佛郎機語她還處在,“他寫信對我說,金陵真是一個美麗的城市”,“東邊市場裏賣的大白菜三文錢一斤”,“沈夫人邀請我參加賞花宴”這種水平,但她的英語水平已經足夠。
    她可以英語和佛郎機語對照。
    問題在於,這時代雖然有了“版權”的觀念,但著作權還非常、非常不完善。
    而從大齊來往佛郎機一次,順利都要兩三年,她不可能等到原作者同意再翻譯,隻能先斬後奏了。
    雖然這翻譯本的前途尚不明朗,賠錢自娛自樂的可能性比賺錢大得多,但萬一就賺到錢了呢
    但雷先生給出的回答是“尊敬的夫人,您還是先翻譯一章看看吧。”
    江洛“好。”
    也是,一個字都沒寫,現在隻是空談。
    原著有五六十萬字。
    做好決定,時間緊
    張,又在懷孕初期,江洛便以身體不適的理由,推辭了沈夫人和其餘幾位夫人的賞花宴邀請,專心在雷先生和丁先生、文先生的幫助下,翻譯第一部分。
    她準備把原著拆成八卷,分八冊出版,按月或兩月連載。
    最理想的情況,她希望不到一個月,每用二十五天,就可以完成一卷。這樣就一定能趕在她生孩子之前完成。
    停了習武課,推去一切交際,休沐也不能去郊外縱馬了,江洛的時間變得很多。
    她每天五點起床,先看一遍昨天寫出來的稿件,上午分別與三位先生對照佛郎機語和英語討論不通順、不能確定的地方,下午會單獨在積微齋修改,和繼續往下翻譯。
    晚飯後,若還有精力,她會繼續翻譯一到三個小時。
    最遲晚上九點半睡覺。
    她原本英語就很不錯,在這裏和丁、雲兩位先生重新學習了一年,幾乎達到大齊本代最高水平。
    她又隱約記得這部著作在現代是如何被翻譯成中文的,還有三位水平頂尖的先生時時刻刻指導幫助,翻譯工作幾乎沒遇到什麽困難。
    她每天至少工作十個小時,翻譯速度能達到每天三千字以上。
    不到二十天,第一卷七萬兩千字的翻譯就完成了。
    她先拿給林如海讀,不太確定“中國沒有騎士,隻有遊俠、刺客、將軍,倒是也有地主。兩國飲食、習俗也大為不同,我全照原書翻譯,沒有適應大齊,會不會讓人看不懂、看不下去”
    她已經盡量將一切社會習俗不同都做了標注,標注都快比內容多了,但這畢竟隻是一本小說,在這時代,還不是“先賢經文”,也不是“名家著作”,隻是讓人打發時間愉悅身心的東西。
    太艱澀難懂,不利於傳播。
    雖然她隻是想盡力做些什麽,不靠它賺錢養家,也不指望憑它揚名立萬,可既然做了,當然要做到最好。
    不到一頓飯時間,林如海已將一疊稿紙從頭到尾看完。注
    他心裏還想著這佛郎機的“騎士”雖然行動言語滑稽可笑,內心所想卻還能自圓其說,倒令人著實好奇後續發展,口中已經給出意見“若夫人隻想與同好共賞此書,如此已經足夠。可若夫人想令天下讀書識字的人能雅俗共賞,隻怕還需再寫一版了。”
    在說出第一個字時,林如海便在留心夫人的神色。
    那日大哭過一場後,夫人便似恢複如常,再未顯露一絲擔憂苦惱。
    但他知道夫人隻是勉強接受,如何能一時之間全然緩過來
    他幾次想再對夫人開口,又因夫人那日不許他說,他的私心也想和夫人有這個孩子,便一直未能說出那話。
    他隻是終於明白了
    原來,夫人不是同他一樣,“看開”了身後子嗣。
    她是在抗拒有個孩子。
    他當然想不通
    原來這世上還有和丈夫濃情恩愛,卻不想生養孩子的女子
    但他並不敢問夫人原因。
    他怕,原來夫人還未傾心於他。
    他怕,是因敏兒為生育才買了她進門,她才抗拒孩子。
    這麽多年了,他當然知道夫人身有傲骨。
    他怕夫人真的決定不要這個孩子。
    二十天來惶悚不安、幾乎夜不能寐,他並不怪夫人,隻怪自己。怪自己為什麽沒有早些發覺夫人心裏的難處怪自己為何便自信滿滿以為,夫人不憂心生育的原因同他一樣,甚至還為此歡喜
    更怪自己,為何不能幹脆利落地,說出那句叫夫人能寬心的話
    夫人不想,這個孩子不要也好,隻要夫人能舒心便好
    二十天裏,夫人忙得幾乎沒空理他,從早到晚都在與那部書較勁。
    看夫人記得按時吃飯、睡覺,並未有損身體,他便強讓自己一字都不多勸。
    今日,夫人終於忙出了成果,第一個還是給他看。
    這雖然不是正經書,卻的確是本好書,值得人費心翻譯,娛己娛人。但夫人的這一稿,也的確存在他提出的問題。
    夫人會沮喪、難過、失落嗎
    夫人沒有。
    夫人隻是淡淡一笑,了然說“果然做成一件事沒有那麽容易。”
    她估量第一個月發行第一卷,八個月便能全部翻譯完成出版,果然太理想化了。
    要把佛郎機的社會風俗習慣全部大齊本土化這可不是一個月能完成的工作。
    到她生產之前,她能做完多少
    如果她完不成了
    今後還會有人繼續做嗎
    這些問題現在還沒人知道答案。
    江洛決定今晚休息,明日再戰“睡吧”
    “好”林如海扶江洛梳洗。
    今晚兩人躺在床上時還不到八點。
    江洛有段日子沒這麽早躺下了,一時睡不著。
    林如海更睡不著。
    江洛挪到林如海懷裏。林如海立刻就抱住了她。
    兩人相依無言。
    林如海伸出手,又收回去。
    江洛握住他的手腕,輕輕移過來,讓他的手貼在自己小腹上。
    孩子還不到三個月,當然沒有動靜,甚至小腹還沒凸起。
    “你早就想這麽做了吧”江洛笑問。
    難為他一直忍著,從她月信沒來那天開始,生生忍了一整個月。
    “是”林如海向上看。
    帳子頂是百花盛開。她喜歡鮮花著錦,也喜歡一席輕雲,是以一年四季的床帳被褥花樣都各有不同。
    他不想讓眼淚掉下來,被她發覺。
    “這是個安靜、懂事的孩子”江洛慢聲說,“從來不讓我身體不舒服,或許她也知道”
    知道她的母親不歡迎還沒做好迎接她來的準備。
    “等滿三個月,就實話告訴黛玉吧,讓孩子
    安心。”江洛抬起臉,摸他的淚水,笑問,“也給家裏人都發點賞賜同慶”
    好,都聽你的heihei林如海閉上眼睛,胡亂吻她的臉。
    巫朝塵提醒您紅樓林夫人躺贏日常第一時間在更新,記住
    “夫人”他再難掩飾住哽咽“多謝你。多謝你”
    重新、從頭開始翻譯的第三天,江洛同時接到了沈夫人和劉夫人的拜望帖,一看兩人就是約好的。
    近一個月裏,她稱病寸步不出家門,家裏還一直有許院判和其餘兩位精於婦科的太醫、大夫上門,即便這幾位大夫都嘴緊不多話,差不多的人當也能猜到她已有身孕。
    對她來說,懷孕不是一件值得歡樂慶祝的事,但也不需要死瞞著人。
    她隻是不想看到每個人都對她露出“你終於懷上了”的表情,祝福她,“一定能給林少師生個兒子,以後終身有靠了。”
    好朋友還是得見。
    江洛回她們的帖子,請她們就明日過來吧。
    快到陽春三月,正是一年最好的光景。
    既然翻譯的事急不來了,何妨與朋友同樂一日。
    也順便請她們看看她第一版稿子。
    這本書對應的應是大齊本土傳奇、戲曲、話本子,林如海不大愛這些娛樂,或許還是夫人們能給出更多有效建議。
    二月二十七日,明媚春光下,江洛在正院門邊等朋友們。
    沈夫人與劉夫人攜手而來。
    兩人一路歡笑,都為江洛有孕欣喜,以為江洛這也算“守得雲開見月明”,必然滿麵春風。
    可真看到樹影下的江洛,她們卻都有些不敢認了。
    她穿著殷紅雲錦褙子,下麵石青色蜀錦裙,發挽單螺、斜簪翠釵,打扮得自是端方貴氣,不失風流。
    但她麵上哪裏有尋常婦女孕後的紅光歡喜。
    她隻是站在那裏,就無端叫人覺得她似在人世,神魂卻已經去到了令一番境界,隻留下一副軀殼,仍舊遺世獨立。
    沈夫人竟恍惚以為看到了謝丹晴。
    幸好這感覺隻是在一瞬間。
    江洛笑迎過來,請她們直接入園“沒吃上你們的賞春宴,今日全當賠罪吧。”
    兩位夫人一左一右挽住她的手。
    沈夫人還在猶豫,劉夫人已經快嘴問了出來“你是不是有了”
    若真是有了,今日便不能讓她吃酒。
    還有林大姑娘大約就不必再非要招婿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