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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隊長這段時間都沒往周婷婷家溜達，原因很簡單，就是因為周婷婷複習，他不想貿然上門打擾，可關係到牛娃子，不上門，肯定是不行了。
    秋收在即，又到了牛娃子出力的時候，這麽稀裏糊塗的瞎混，肯定不得行。
    關於牛娃子，得弄個章程出來才行。
    “婷婷啊，”大隊長搓著手，一邊抬頭看周婷婷懷裏抱著的小娃娃，一邊支支吾吾要說話。
    周婷婷斜了大隊長一眼，“叔啊，啥時候你也磨磨唧唧，這麽不痛快了？”
    說話間，周婷婷懷裏的小崽子就被她一把塞到了大隊長懷裏，“這個是妹妹，乖的很，您抱著玩吧。”
    “啊？”大隊長看著懷裏奶呼呼的小娃子，臉上的表情瞬間就鬆懈了，笑著，“你家這娃娃，還真是少見的漂亮，也乖巧，我都沒見過咋哭。”
    確實，周婷婷也覺著自己生的這倆娃都乖巧。
    就是有一點，不能受著驚嚇，不然的話，細聲細氣的扯著嗓子哭，能讓人心疼死。
    一個多月大的小崽子，還有自己個兒的性子呢。
    妹妹最乖，隻要吃飽喝足了，屁股上也幹幹爽爽的，她基本上不鬧。
    至於姐姐，應該是個話癆，沒事就嗯嗯啊啊，哼哼唧唧個沒完。
    “確實乖，對了，”周婷婷逗弄姐姐，“到底啥事兒啊？”
    “還能是啥事兒，牛娃子的事兒唄。”
    哦，是牛的事情啊。
    周婷婷有些悵然，養牛的活兒，她現在是徹底做不了了。
    這算是個好位置，有人看中很正常。
    “叔，就算是你不過來，我也打算過兩天去找你的。”
    大隊長還有些不好意思，搓著手，“婷婷，這事兒我也……”
    “我都懂，”周婷婷不是啥都要捏在手裏的人，再說了，回頭高考了，她走了，這牛還需要別人接手，沒必要再霸占著。
    “唉！主要是快要秋收了，牛對咱們來說實在是太重要了。”
    牛要是使喚好了，能頂三五個壯勞力，三頭牛，也就是十來個人，要是伺候不好，到了事情跟前出了事兒，能把人活活嘔死。
    “那是給鳳霞嫂子嗎？”周婷婷真切建議道：“我覺著鳳霞嫂子心細，幹活兒也麻溜，至於做飯不好吃，牛吃東西又不講究那些，這個完全可以忽略不計的。”
    “我也是這樣想的。”
    大隊長歎息一聲，“沒想到，高考，到底是讓你給趕上了。”
    人和人，還是不一樣的。
    就算是猝然相交，分離，也是既定的事實。
    周婷婷抿唇一笑，“叔啊，有緣千裏來相會，我能過來，你也能過去啊！”
    大隊長：“……”
    他翻了個白眼，“你可拉倒吧，我都一把年紀了，你啊，還是少哄老頭子我了。你隻說有緣千裏來相會，你咋不說天下無不散的宴席呢？
    再就是，葉落歸根，你曉得不？”
    大隊長歎息一聲，混沌的眸子也帶了感慨，“人老了，就有點故土難離的意思，我啊，就沒啥好折騰的了，這個大隊長幹一輩子，管好桃源大隊，我這輩子的任務，就完成了。”
    “得得得！叔啊，不是我說你，你咋那麽不求上進呢？你今年才多大？五十！五十歲，隻要你抖擻起來，活個三四十年，問題不大的！”
    到時候，正好能趕上經濟騰飛的時候。
    他會用自己的眼睛，去丈量這個世界的變化。
    介時，沉睡的臥龍蘇醒了，這個世界，一天一個樣，日新月異，正是如此。
    “三四十年？”大隊長怪叫一聲，“那我不就成老妖怪了？”
    現在的年歲苦，人啊，能活到六十，都算是高壽了。
    大隊長看的很開，以至於他對自己的定位就是六十多了，差不多就得嘎嘣了。
    照這麽算的，黃土都埋到胳肢窩了。
    秉承著過一天，混一天，算一天的念頭，大隊長活的隨性又自在。
    隻是，這時候的他萬萬沒想到，自己的命運自從遇見周婷婷這個小姑娘後，就陰差陽錯的，‘嘎’一聲拐了個彎兒。
    他不單單沒在六十就嘎嘣死了，甚至八十多的時候，還被姐妹姐妹的孩子氣的直跳腳……
    那腿腳活絡的樣子，說是再活二十年都沒得問題！
    周婷婷也不反駁，“要是能活得久，誰想死呢？”
    大隊長不讚同的反駁，“人啊，該死就得死，不然的話，眼睜睜看著和自己有關的事務都逝去的時候，那滋味真不如就死了算了。”
    這應該是個傷感的話題，但是周婷婷的腦洞劈了個岔。
    忽然想到了來自星星的某帥哥……額，話說活得久，能容顏不老嗎？如果不老，或許也可以談個小戀愛啥的。
    嘖嘖嘖。
    “你想啥呢？”
    周婷婷的思緒被拽了回來，她眨眨眼，“哦，沒啥。”
    低頭一看，妹妹已經在大隊長的懷裏睡著了。
    這下可好，姐妹倆都睡著了，周婷婷樂顛顛的把姐姐妹妹送到了屋子裏，自己站起身伸個懶腰，“叔啊，你的意思我都懂了，但是我那小牛娃咋辦？”
    “先養著吧。”
    大隊長沒說喪氣話，但是心裏早就盤算好了。
    要是周婷婷真的考上大學了，牛娃是不能帶走的，到時候就由大隊出錢，走賬目，將牛從周婷婷的手裏買下來。
    若是沒考上……
    那就按照現在的日子繼續過唄。
    隻是養牛的活計肯定是保不住了，到時候估摸著還得去打豬草。
    想著周婷婷那隨遇而安的懶散性子，大隊長覺著這個事情的問題不大。
    要知道，打從一開始，周婷婷就不大樂意養牛，有事沒事就在自己的眼前叨叨，說自己成了一個可憐的女人，一個被牛栓住的女人。
    現在好了，不要她養了，她總該高興了吧。
    大隊長又跟周婷婷說了一會兒話，期間提到了知青點的事兒，大隊長很是吐槽了一陣子，“天老爺，你都不知道，你不在的那段日子，我到底是咋熬出來的。
    這群知青，比你那一波的，還難纏。”
    比周婷婷還難纏。
    大隊長在心裏默默補了一句。
    跟周婷婷一起過來的，好歹還知道啥叫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這新知青是銳氣還沒搓掉，恢複高考的消息就傳了出來。
    萎靡的勁兒瞬間消散無蹤，一個個高傲的，恨不得把頭昂到天上去。
    對此，周婷婷很是意味深長的，“叔啊，這恢複高考也是為了選拔人才的，可不是什麽垃圾，想上大學就能上大學的。”
    簡單來說，隻是給了個機會，能不能上大學，還是各憑本事。
    可沒說恢複高考是九年義務教育啊，隻要你考了，不管咋樣，總歸有學上。
    她覺著，這知青還是活在夢裏的。
    夢太美，舍不得醒過來。
    就是不知道夢破滅的時候，這巨大的落差……
    嘖，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