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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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風!
熄燈後的608寢室。
虞尋被羅四方扛到床鋪上後,就沒了動靜。
這人是真醉得厲害,雲詞躺在上鋪,躺了很久也沒聽見其他聲音,隻聽得見很深的呼吸聲。
心懷寢室和諧問題的羅四方小聲問“詞哥,你睡了麽。”
雲詞睜著眼回他“嗯,睡死了。”
羅四方“”
雲詞倒是想睡,但實在睡不著。
在和虞尋交戰那麽多年的戰鬥生涯裏,他有過很多情緒。
但在那麽多情緒裏,他第一次感到無措。
那種很突然的、手腳都不知道往哪兒放的無措。
他躺在床上半天,難得發了個朋友圈,隻有四個字,簡潔明了退學算了。
李言第一個趕到評論區你這精神狀態,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周文宇不不至於哥,再忍四年,四年很快的
還有其他老同學在他朋友圈底下聊上了我說什麽來著,我押的詞哥,他已經忍無可忍了,很快就會把虞尋揍出寢室。
1,我也押的詞哥,押了一個月生活費。
什麽他倆同寢了
你消息有點遲,趕緊來押注,現在還來得及下注。
感覺虞尋那邊沒什麽動靜啊。
那不叫沒動靜,那叫暗流湧動。
一堆評論裏,還有他忘記屏蔽的輔導員。
高平陽
周一,體育課。
他們每周有兩三節體育課,大一專業班級太多,所以體育課總是好幾個班級湊在一塊兒上,法學兩個班倒是隔開了,這天他們班和李言班一起跑一千米。
“剛開學就測一千米,”李言跑到第二圈,就直接跨過班級,掛在雲詞身上壓著他,想讓他帶著自己跑,“我以為早八已經夠影響我的精神狀態了。”
雲詞本來跑在前麵,被他壓得速度降下來一半,他聲音很涼地說“要不我抱著你跑。”
李言“可以嗎”
“”雲詞甩開他,跑到前麵去了。
終點處,高平陽雙手背在身後,目視前方,靜靜地迎接他。
高平陽“跑完了來,跑完就過來聊聊。”
雲詞“”
高平陽不懂年輕人發朋友圈,有時候隻是暫時宣泄一下情緒,並不作數。他很當真地問“想退學是什麽原因”
雲詞隨口回他“是對學校有點不滿意。”
高平陽“”
雲詞接著扯“南大不太適合我。”
高平陽溫和地說“在學習上遇到什麽困難了嗎。是老師上課的方式你覺得有問題,還是課程安排上覺得不滿意,我們南大在師資力量上是絕對沒有問題的,可能剛開學,你還需要時間適應”
見高平陽那麽認真,雲詞也不好再鬼扯。
沒有,他說,我瞎說的。
本作者木瓜黃提醒您藏風第一時間在更新記住
說著,雲詞又說“不過有件事確實困擾,能換寢室嗎。”
於是高平陽的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好的。我懂了,你發朋友圈沒別的意思,就是為了換寢室是吧。”繼而,他又平靜地說,“那你還是退學吧。”
雲詞“”
雲詞又問“辦走讀呢。”
高平陽“大二開始可以辦,大一強製性住校。”
這場談話最後還是以高平陽成功捍衛南大校紀校規告終。
後半節課,他和李言坐在看台刷手機。過了會兒,周文宇也湊過來“我們下周上課有個小測驗,你們專業有考試嗎”
雲詞想了想“有一場。”
他們專業有門課的老師喜歡階段性驗收教學成果,給他們安排了一場隨堂小考試,估計就一頁紙的題目,當課前鞏固知識點了。
周文宇雖然嘴上說著要考試,但一點要備考的意思都沒有“但我覺得,這種小測驗應該是無傷大雅的,估計沒誰會備考吧。”
李言指了指雲詞“有。這位。”
周文宇“”
李言繼續玩他的手遊,說“你湊過去看看他手機屏幕上是什麽髒東西吧。”
周文宇看了眼,看到一片劃了紅線的知識點“好髒。”
李言習以為常“他們一班和二班一起考,老師要當場報分數的那種。想想一班的班長是誰,到時候他的分數和那個姓虞的分數一塊兒被念出來這不是一場普通的小測試,是我表舅的戰場。別打擾他了,讓他備戰吧。”
雲詞不置可否。
這場考試的成績,對他來說確實很重要。
他不可能考得比虞尋低。
仿佛在遵從某種效應,提到誰,誰的消息就到了。
雲詞正在複習鞏固,手機提示微信收到一條新消息,他點進去,看到的是黑色頭像。
yx昨天喝多了。
下一句發過來的時間和上一句隔了很久。
雲詞注意到最上方那一欄,“正在輸入中”的字樣出現了很久,斷斷續續的。
直到幾分鍾後,黑色頭像才發來下一句。
yx昨晚我說什麽了嗎
雲詞盯著這個頭像,發覺這個本來就有點不太對勁的頭像,此刻變得更加微妙起來。
雲詞在心裏默念。
黑白兩道勢不兩立。
黑白兩道勢不兩立。
黑白
操。
誰好人用死對頭生日當手機密碼的
雖然虞尋會知道他生日這點並不奇怪,以前在西高的時候,有一年過生日,兩個班還鬧了一場。
因為前一年流子給虞尋過生日陣仗搞挺大,拉了橫幅,特意把他大哥和雲詞的遊戲單挑比分掛教室門口給他慶
生,更是不惜斥重金打印出了雲詞的精彩被擊殺瞬間,這條橫幅和遊戲截圖在七班整整掛了大半天,走過路過的人都往他們班裏瞅。
於是輪到他生日那會兒,李言在學校給他過,特別講究排場。
李言帶領班級眾人幕後計劃著“11月20,這個特別的日子。我們的排麵,要比七班更大,他們七班在班裏搞大蛋糕拉橫幅掛遊戲截圖慶祝是吧,我們要上廣播要擴大到全校,讓他們知道什麽叫真正的影響力。”
雲詞那天上學,早上在家裏吃了碗嚴躍給他下的陽春麵,吃完平靜地坐公交,平靜地走進班級,結果坐下沒多久,校廣播震耳欲聾的聲音響起
“熱烈祝賀高二一班雲詞同學生日快樂接下來,傾情點播一首大哥送給雲詞同學,希望他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歌,起。”
“”
那次生日後,導致很多其他班級的人見了他,都會說一句“這不是那個大哥嗎。“
這段過往,他一般輕易不想回憶。
所以虞尋為什麽會用他生日當手機密碼。
但無論是什麽原因,這人顯然已經不記得自己說過什麽了,他也複述不出口,總不能說你昨晚和我說你手機密碼是我生日。
這不合適。
雲詞最後敲下一個字沒。
之後黑色頭像也沒再回複了。
明明是一個普通的對話框,一切都沒有什麽不一樣,但是這幾句對話躺在框裏,卻有一種奇異的沉默感。有點尷尬,也有點沉抑,就好像有什麽東西在撓似的,讓人覺得是不是得再說點什麽去打破這種感覺。
於是雲詞又發了一句。
yc但你醉得在地上給我磕頭
這回虞尋回得很快。
yx哦,錄像了嗎,想看看我怎麽磕的
“”
有病。
熟悉的氛圍拉回來了一些。
雲詞不再回複,從微信裏退了出去。
但他還是無心複習,手機屏幕上劃好的知識點,到他眼裏全變成了一串六位數字,他吸了口氣,忽然放下手機。
李言掃他一眼“備戰完了胸有成竹了這是”
有個屁。一個字沒看進去。
雲詞答非所問,突然問他“你手機密碼是什麽。”
李言“啊”
雲詞重複“手機密碼。”
李言“這不太好吧,我們雖然是哥們,但報手機密碼多少還是有點”李言說到一半,看見雲詞捏了下手指骨節,很識時務地改口說,“好吧,是我女神生日,就那個演電影的,黑色長裙,禦姐,你老覺得她長得不好看那個。”
雲詞沉默了下,又問“你為什麽用她生日”
李言“喜歡啊,有什麽為什麽。手機密碼這種東西,肯定是用那種對自己來說很重要的人的生日,或者用其
他有紀念意義的日期吧。”
喜歡。
這個詞悄無聲息地從雲詞耳邊炸開。
但是虞尋喜歡他
虞、尋、喜、歡、他。每一個字都他都認識,合起來讓人懷疑自己的文化水平是不是其實根本不懂漢字。
他怎麽會有這種離譜的猜測。
難道昨晚的酒精雖然不上臉,不上頭,但是上腦。
他喝酒喝得好像精神錯亂了。
李言說完,又有點奇怪地看他一眼“你耳朵紅什麽跑完這麽久了,還熱啊”
“”
“討厭的話,是不是也差不多,”過了很久,雲詞抿著唇,“特別討厭,恨之入骨的話,也不是不可能用自己特別討厭的人的生日當”後麵的話他有點說不下去,“當手機密碼。”
李言手遊又開了一輪,他沒把這個話題當回事,不甚在意地點點頭“也有這個可能。”
“比如說虞尋,”他隨便舉了個例子,“他如果用你生日當手機密碼,那肯定是用來每天提醒自己,他這一生的宿敵,在這一天出生了,這是多麽曆史性的、具有紀念意義的一天。”
“”
隨堂測驗時間臨近。
從在西高的時候開始,雲詞和虞尋之間的每場考試都備受矚目。
這次隨堂測驗的消息不脛而走,連以前西高的群裏都在蹲成績。
什麽時候考
我覺得我們雲詞班長肯定已經在熬夜押題了。
早知道考南大了,離開西高後,錯過了很多場他們之間的戰鬥。
雖然事實情況和這群西高老同學想的差不多,但是他們忘了兩人同寢這個意外。所以現在情況變成了,雲詞和虞尋兩個人坐在寢室裏,一個靠門,一個靠陽台,共用一張長桌,同處一屋一起背知識點。
雲詞手裏轉著筆,隻要一抬頭就能看到桌對麵的人。
虞尋剛洗過澡,身上披了件顏色和以前西高校服很像的外套,坐在那乍一看很像高中時期的他,隻是整個人還是長開了些,骨架變得高大起來,五官眉眼也被刻畫得更重了。
這人手裏翻看的筆記,還是自己當初給他抄的那份。
過了會兒,虞尋動了下。
他拿起手機,解鎖屏幕,回了個什麽消息。
雲詞看到他解鎖屏幕的動作,那種渾身上下有東西在撓的感覺又卷土重來,手裏的筆記是一頁也看不進去。
他給李言發消息。
yc收拾下桌子,給我騰個地兒。
雲詞剛發完,又補上一句騰不出也行,我坐地上。
他盯著手機屏幕,敲下最後一個字,這才察覺到邊上有動靜。
他身側的那把椅子被人拽了出來,然後沐浴液的味道鑽過來,他再抬眼,虞尋已經大喇喇坐他邊上了。
“
”
虞尋一起複習。”
雲詞收起手機“你們內向的人,最好還是別跟人一起複習,影響效率。”
虞尋也不介意,他一隻手支著下巴,看著他說“學要克服一點困難。”
“”
“我有個知識點不太懂,”虞尋又說,“上節課睡過去了,沒聽。”
說睡過去了倒是真的。
這人晚上打工,一周七天有四五天回來得都很晚,白天上課會趴後排角落睡覺,經常被點名。
於是雲詞直接報了一串數字。
虞尋挑了下眉“什麽”
雲詞“專業課老師的電話。”
虞尋“哦”了一聲,然後幾根手指握住手機,把手機往他麵前晃了一下“我手機欠費,打不了電話。”
雲詞現在看到他的手機就心髒一緊。
他有點慌亂地,想趕緊結束這個話題,於是不等李言回複,直接收拾東西準備走人“你問其他人,我有事,沒空。”
“不教我,”虞尋不疾不徐地說,“是怕我學會了,考試考的比你好麽。”
他以為雲詞肯定會被激得放下所有東西坐下來給他講考點。就像在網吧那會兒一樣。
但這一次,雲詞的反應不在他意料內。
雲詞動作不帶停頓地,收東西的速度甚至更快了。
“是。”
雲詞不去看這人和這人的手機,視線垂下,木著臉說,“我做人就是這麽歹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