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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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藏風!
    手機屏漆黑一片,夜空星光若隱若現。
    又是很久的沉默。
    虞尋不知道走到了哪兒,雲詞聽到推門的“嘎吱”聲,估計是回寢室樓了。
    進樓後,鏡頭又被翻轉回來,重新聚焦回那張臉上。
    “之前怕你不回寢室,才想讓你接電話說。”
    然後雲詞又聽見一句“開始討厭我了嗎。”
    虞尋這句話問完,雲詞才發現自己好像什麽情緒都有,有熟悉的心煩意亂,但唯獨翻找不出一點和“討厭”相關的情緒。
    雲詞想說“沒有”。
    但虞尋很快,聲音又低下去妥協似地說“你不回我消息,也行。”
    視頻通話裏,鏡頭麵前的虞尋沒有文字裏表現出來得那麽篤定,藏不住的緊張還是從聲音裏,從眼神裏,從每一個細微的動作裏透出來。
    “隻要別討厭我,小詞。”
    視頻通話結束後,雲詞在走廊上怔了會兒,他無意識捏了下耳尖。
    直到李言出來打水“你怎麽在這站著,對了你今天晚上睡哪兒”
    雲詞常來他們寢室,李言都總結出規律了,按今天這個磨磨蹭蹭的時長來說,雲詞今晚大概率是要在他們寢室睡下了。
    李言“天氣那麽冷,最近流感頻發,我覺得你還是”還是把姓虞的打出去,自己睡寢室吧。
    他話沒說完,就見雲詞收起手機,語氣還是冷著,但表情不太自然地說“我回寢室睡。”
    他回去的時候虞尋已經洗漱完了,剛好從洗漱間出來,雲詞沒想到裏麵有人,進去的時候剛好撞上。
    兩人視線在半空中交匯片刻。
    是那張半小時前,出現在視頻通話裏的臉。
    額前碎發被打濕了一點,看見是他的時候也愣了下。
    “讓讓。”雲詞出聲說。
    虞尋側了下身。
    側過身後,他說“熱水器有點問題,多調幾次。”
    “”
    “不清楚,”虞尋又說,“寢室長報修了,估計明天有人來修。”
    雲詞“哦”了下。
    很平常的對話。
    沒有絲毫越界。
    雲詞進去之後,一邊調熱水器一邊告訴自己就像這人剛在電話裏說的,他們隻是普通關係,認識的人,曾經的死敵,室友而已。
    哪怕這個人在追自己。
    等他漱完,虞尋在長桌前趕作業,抬頭掃了他一眼,隨口問“有熱水麽。”
    雲詞越怕被人看出他和虞尋之間有什麽異樣,就回答得越“正經”“有,調出來了。”
    虞尋又晃了下手裏的書本說“寫完沒,借我抄下。”
    “憑我睡你下鋪,”虞尋主動提起舊話題,這次換了新答案,“借我抄下不過分吧。”
    雲詞從自己的那疊書裏翻找幾下,
    把書扔給了他。
    虞尋“謝了。”
    羅四方在邊上聽見全程,有點欣慰地點點頭說“你倆今天關係不錯啊,室友間就是要像這樣,和諧相處。”
    “”
    雲詞沒接話。
    但非要說“和諧”也沒什麽毛病。
    之後虞尋的表現都很正常,比之前正常多了,之前的對峙和直白熱烈好像都隻是為了讓他相信,並且逼他直麵。把所有他有可能逃避、不去深思的空間都抽走了。
    周日一早。
    虞尋提前出門,出門前倚在門口問“有人要帶飯麽,叫聲大哥,幫你們帶一次。”
    寢室裏其他人積極響應。
    彭意遠“我,大哥,我要一份炒麵。”
    羅四方“大早上吃那麽油膩啊你。我就不一樣了,我直接喊爸爸”
    前一秒還在打呼的王壯,更是直接從睡夢中醒來“什麽帶飯,誰帶飯”
    虞尋一一記下,視線越過其他人,不動聲色地落在雲詞身上“你呢。”
    “不用。”
    雲詞剛爬起來,半坐著,說完不想讓他覺得自己又在回避什麽,於是補了句解釋,“我和李言出去吃。”
    他和李言約的飯最後還是沒吃上。
    不知道怎麽的,他從李言寢室回來之後就一直昏昏沉沉的,早上醒過一次後,到中午都沒爬起來。
    一直到下午才短暫醒了一次,順便回李言的消息。
    李言你不吃了
    李言不舒服是怎麽個不舒服,別是得流感了,我昨晚不建議你睡我們寢室就是因為我們寢有個確診的。
    李言你人呢
    “”
    雲詞按著有點發燙的額頭,對著那行“有個確診”的沉默了。
    他應該不至於這麽倒黴。
    yc:睡覺
    yc:剛睡醒
    但他確實沒胃口,寢室裏沒人,周末這群人大概率都去網吧團建了。他下床後在書桌那坐了會兒,自己也沒什麽知覺地,又幹脆趴書桌上睡了過去。
    等他再次恢複點意識,是因為一隻手。
    那隻手很輕地貼在他額頭上,他剛從外麵回來,手背很涼。
    然後那隻手動了下,手指曲起,抵在他額頭上,輕飄飄敲了一下,試圖把他叫醒“你怎麽了。”
    接著是兩個熟悉的字。
    “小詞。”
    雲詞半睜開眼。
    虞尋正站著,俯視著看他“發燒了麽。”
    雲詞勉強坐直了,他抓了把頭發,心說一個寢室就是這點不好,什麽動靜都在某人眼皮子底下“流感,大概。”
    最近確實流感頻發,學校宿舍樓樓下都特意貼了告示。大學城裏人流量大,很容易互相傳染。
    說完後,他看著虞尋轉身在櫃子裏翻東西,然後他翻出來個很精致的小箱子。
    特意買的儲物箱,看大小,和這個拿出來的時機,應該是藥箱。
    但雲詞對著箱子上繁瑣花哨的花紋,又陷入了短暫質疑“這什麽。”
    虞尋“藥箱。”
    雲詞吐槽“你買這麽花哨的藥箱。”
    他剛吐槽完,虞尋把箱子打開,裏麵整整齊齊擺著幾盒有點眼熟的藥。
    “退燒”、“止咳”。
    除了這兩種功效的藥以外,盒子裏什麽藥都沒有了。
    虞尋“都是你上次給我買的藥。”
    雲詞“”
    “不知道針不針對流感,”虞尋拿了一盒,看說明書,“這個不行。”
    他放下一盒,去拿另一盒。
    幾盒看完,都不針對流感。
    但角落裏有盒退燒藥,這人一直沒碰過。
    雲詞反複在心裏默念“普通朋友”四個字,指了下角落裏那盒“這個呢”
    虞尋隨口說“空的。”
    雲詞“”
    虞尋“吃完了,藥盒沒扔。”
    雲詞腦子有點不清醒,脫口而出“那你幹嘛不扔”
    虞尋把藥箱收起來,反問他“你說為什麽不扔”
    “”
    答案心照不宣。
    雖然這人沒直說,但雲詞很清楚真正的答案是什麽,因為是他送的。
    果然,虞尋聲音懶懶的“因為某個暫時把我當普通朋友的人送的。”
    他又說,“我這個人比較重情義,別人在我生病的時候給我送藥,我珍藏一下。”
    他這麽說話,很像回到了以前。
    雲詞煩躁之餘,覺得這個人欠欠的讓人有點手癢。
    箱子裏的藥沒用,虞尋拎著剛掛起來的衣服推開寢室門出去,過了大概十分鍾又回來了,再回來的時候手裏拎著幾樣東西。
    “猜你沒吃飯,”他把手裏的東西放下,“先把粥喝了再吃藥。”
    粥還是熱的,白米粥,沒食欲也能隨便對付幾口。
    然後邊上又多了杯溫水。
    虞尋像已經照顧過他很多次一樣,很熟練,哪裏都恰到好處,也沒失分寸“吃完再睡會兒。”
    雲詞慢半拍地想起來,他是經常這麽照顧他姑姑的吧。
    兩人之後沒再多說什麽,雲詞昏沉地回了上鋪,隻是他睡了大概一個多小時,半夢半醒,睜開眼從上鋪的空隙裏往下看,發現虞尋拉了把椅子坐在離他很近的位置上。
    他低著頭,手裏在折著什麽東西。
    方形的紙。
    手指捏著紙張,打發時間似的,在上麵隨意折著。
    其他的雲詞沒太看清,他再閉上眼,又睡了過去。
    他一直睡到傍晚,被王壯的聲音吵醒“這送我的嗎”
    王壯聲音有點扭捏“這多不好意思,怪害羞的,我還是第一次收到這種東西。”
    然後是彭意遠的聲音,他驚訝地問“我也有是咱寢室每個人都有嗎”
    羅四方“看起來是的,整這麽浪漫,我都不好意思了。”
    什麽東西。
    雲詞撐著坐起來,睡得發懵,不知道他們在議論什麽。
    他掌心撐在床鋪上,小拇指指腹抵上了一個什麽東西,有點硬,邊緣碰起來很薄。
    他側頭,看見床邊放著一朵紙折的玫瑰花。
    紅色的。折得很端正。
    突然有人抬起頭,看見上鋪,於是所有人的視線一下都仰頭集中到了雲詞那,彭意遠捧著藍色玫瑰問“但是為什麽詞哥的花顏色和我們不一樣,我們都藍色,隻有他是紅的。”
    雲詞雖然腦袋懵,但心髒還是猛地跳了一下,意識到發生了什麽。
    虞尋聲音淡淡的“紙用完了。”
    “折到後麵換了疊顏色。”
    羅四方手裏也是一朵藍色的紙玫瑰,點點頭“合理。”
    他又說“但為什麽突然給我們送這個”
    虞尋“哦,因為今天是”
    “”
    “建校一百一十周年紀念日,”他眼尾很輕地掃過上鋪,說,“慶祝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