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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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風!
“這個,”雲詞又指指虞尋手裏拿著的小擺件,“很像你。”
印象裏,他很少對著虞尋說這麽坦誠的話“所以想贏下來送你。”
“像我”
“像你的眼睛。”
虞尋愣了下,掌心裏那條小魚在路燈燈光下,閃爍著細碎的光。
雲詞緊追著他的視線,望進他的眼裏“你不是說過,喜歡一個人,就會覺得什麽東西都像他。”
“”
長街上,街燈燈光閃爍。
虞尋有一瞬間,覺得自己好像在做夢。
他破罐子破摔,說追他試試,是實在沒有別的辦法了。
雲詞一直以來的回避,都在他的意料之中,這個人一直把自己當敵人,怎麽可能說喜歡他就喜歡他。
他感覺自己像個看星星的人。
然後星光有一刻,為他駐足了。
雲詞被風吹得越來越清醒,剛才的話借著酒意,不然他不可能“無理取鬧”地去拽虞尋的衣擺。
但酒醒後,他並沒有覺得後悔。
他借著剛才開的口,不斷繼續往下說“所以,要不要試試。”
虞尋聲線繃緊,確認似的問“試什麽。”
雲詞聽見自己的聲音,同樣緊張“談戀愛試試。”
虞尋在原地很久沒有動靜,然後,他忽然俯下身,往他身邊靠近了一點他鼻尖很輕地從雲詞頸側擦過。
再直起身的時候,他問“你喝酒了”
“”雲詞說,“一點。”
虞尋“一點是多少。”
雲詞“半杯。”
繼而,虞尋聲音很低地說“你喝多了。”
雲詞把他忽然避開的話題又拽了回來,他在虞尋直起身後退之前,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試嗎。”
虞尋低下頭,去看雲詞圈在他手腕上的手,忍了又忍,最後說“你回去考慮一晚,明天酒醒了再說。”
雲詞手上力道收緊了些“沒喝多,用不著考慮。”
虞尋“嗯,沒喝多。”
他又一字一句,哄小孩似地說,“那你就,當給我點時間,行嗎。”
虞尋話雖然這麽說,但雲詞很清楚這個時間到底是給誰的。
是給他的。
他在給他時間,也給他機會去反悔。
他聲線明明有些艱澀,但還是用平日裏散漫的語調,試圖將談話的壓力減輕,說“很奇怪吧。”
他聲音低下去,“明明很想在一起的人是我。”
“卻還是不敢輕易趁著喜歡的人喝醉,答應下來。”
羅四方他們回寢室的時候,發現雲詞和虞尋兩個人先回來了。
彭意遠說“流子他們還在找你們呢。”
他說著,想到剛才在夜市的陣仗“他倆打瘋了,打了十幾局,打得老板眉
開眼笑,最後被我們強行拽走你倆怎麽先回來了”
虞尋聲音有點啞沒什麽逛的,先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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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個則沒說話。
雲詞坐在桌邊,外套敞著,看起來很熱的樣子,他手裏捏著隻筆,不知道在寫著什麽。
“噢,”彭意遠給雲詞的行為做了合理解釋,“詞哥趕著回來複習”
他手裏寫的是一道高數題。
題型很難,並不容易解,已經解了快半張紙。
彭意遠看了眼,被這半張紙燙到,匆匆離開桌邊“太可怕了,我睡了。”
他走前,也嗅到了什麽“誰喝酒了”
“”
雲詞寫題的手頓了下。
那半杯“飲料”,有那麽明顯嗎。
怎麽都覺得他喝很多。
彭意遠上床後,發現先回來的兩個人之間,氣氛好像有點怪。
因為他虞哥先進洗漱間,後腳,從來不跟人共用的雲詞也進去了進去的時候甚至還非常離譜地帶著那張高數題草稿紙。
洗漱間裏。
虞尋剛進去,正要關門,一隻手從外麵抵了下門框,然後雲詞從門外擠了進來。
“砰”地一聲。
門從雲詞背後關上,他和虞尋就完全在一個獨立空間裏了。
虞尋垂下眼,由於空間小,兩人之間挨不得不得很近,他略微低頭,視線就能穿過雲詞衣領,窺見領口下清瘦的鎖骨。
雲詞身上沾著很淡的酒精味兒,瞳孔卻異常冷靜。
他近乎強迫性地,把手裏那張紙給他“看題。”
虞尋接過,起初以為他是不會,所以拿著題來問他,但掃了一眼,發現這道題解題思路清晰,最後答案也是對的。
雲詞後背靠著門,水龍頭剛被虞尋擰開,水流聲嘩嘩的,掩蓋住給洗漱間裏兩人的談話聲。
雲詞其實很不擅長實話實說,尤其在虞尋麵前,口不對心已經成了習慣。
但此刻,他硬逼著自己,把心底叫囂著的那個聲音如實地說出來“我如果現在不清醒,解不出這題。”
“等明天也行,”雲詞說完,又退了一步說,“反正明天我的答案,也和今晚一樣。”
片刻,雲詞推開門,從洗漱間出去了。
出去之後,臉後知後覺的才變得很燙。
寢室到點熄了燈。
雲詞躺在床上半天沒睡著,他想,虞尋會有那種反應也很正常。
他剛開始回應沒多久。
這些年打打殺殺,一直把他當成最討厭的人。
而且剛才的情形確實有點意外,誰也沒想到會發展成這樣。
最重要的是剛才倉促之下,什麽都沒準備。
虞尋給他機會考慮的話,他確實要再好好考慮要怎麽樣更正式地表白一次。
雲詞想著,打算去網上搜點什麽“表白攻略”之類的
東西,結果沒忍住點進微信,又看起了他和虞尋的頭像。
虞尋再沒給他發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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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沒發。
兩個人心照不宣地都在等明天。
倒是李言給他發了一堆未讀消息我和流子最後88,要是再來一局,我肯定能贏。
李言最後拿了一堆紅旗回去。
李言你睡著了嗎,我睡不著。
李言88
雲詞沒睡著,但也懶得理他。
次日。
雲詞後半夜才睡著,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快十點,等他從床上爬起來,下鋪的位置上已經沒人了。
他問了一聲,彭意遠說“虞哥嗎他一大早就出去了,和流子一塊兒,應該是去店裏了吧。”
雲詞看了眼手機。
還是沒有未讀消息。
雲詞抓了把頭發,從上鋪下去,洗漱後隨便吃了點東西,然後坐在桌邊盤算了半天表白計劃,突然對彭意遠說“你上次寫的情書,還在嗎。”
“情書”
雲詞“嗯”了聲“我觀摩一下。”
彭意遠心說雲詞和虞尋這兩個人最近都怪怪的“你觀摩這個幹什麽。”
雲詞隨口“沒寫過,看看。”
彭意遠昨晚跟著李言和流子,耳濡目染,學會了他們那套思維,說“我懂了,上次你讓虞哥先學,但現在,你已經讓了他很多天,到你趕超他的時候了。”
“”
非要這麽理解,也隨便吧。
說著,彭意遠正打算滔滔不絕傳授自己的情書經驗“我寫了十幾封,在這個領域,學得比我的專業課好太多了,我覺得我還是很有發言權的,首先”
雲詞突然打斷說“算了。”
彭意遠“怎麽就算了你不聽了”
“你情書沒效果,”雲詞說,“寫得不好。”
“我從不向差生學習。”
“”
彭意遠被痛擊“本來就是傷心事了,還要攻擊我。”
他還是自己寫吧。
雲詞雖然沒有寫情書的經驗,但他收過虞尋給他寫的情書。
於是他找了張紙。
本以為這玩意兒寫起來應該很快。
但很多事直到自己做起來才發現不容易,可能是太過鄭重的緣故,寫在紙上的每一字每一句都要仔細推敲。
他一節課能寫一篇作文,但現在一上午都寫不出幾句。
好像無論什麽詞語,都沒辦法真正形容他想表達的內容。
“所以他寫情書的時候,”雲詞對著紙上寥寥幾筆,自言自語說,“也是這樣的心情嗎。”
隻有一封情書顯得太單調。
雲詞起初想再買束花,隻是在選花的時候,目光落在店家發出來的展示圖片上,紅色玫瑰。
他想到虞尋給他折過的那朵。
半晌,雲詞關閉購物軟件。
他點進朋友圈,找到虞尋轉發過的那條朋友圈,點開。
機械音配合著畫麵說道“火爆全網的紙玫瑰教程,學會還怕不知道送對象什麽禮物嗎。首先第一步,拿出一張像這樣的紙,然後按照這個方向對折,下一步”
雲詞找了張紙,一邊聽一邊暫停。
他沒折過這種東西,時不時還要倒回去看上一步怎麽出的問題。
情書很難寫。
紙玫瑰也很難折。
雲詞在準備表白的過程中,無意間重新做了一遍虞尋曾經為他做過的事。
虞尋為他做過的事情,沒有一件是容易的。
如果不是喜歡,誰又耐得住性子這樣反複看教程。
晚上。
雲詞像上次那樣,在八點前提前從寢室出去,等在樓梯口。
他半蹲在台階上,手裏拿著東西,默念提前準備好的話。一邊背書似的默念,一邊時不時看手機上的時間。
離八點越近,他腦子就越亂。
背的東西並沒有因為多念了幾遍就記得更牢,反而隨著八點臨近,逐漸想不起來要說什麽。
八點整。
等到雲詞聽見自下而上傳來的腳步聲,再順著腳步聲抬起頭看到站在麵前的某人,提前準備好的話徹底全都忘光了,大腦變成一片空白。
虞尋“蹲在這幹什麽。”
雲詞大腦空白地說“等你。”
虞尋目光掃下去,掃到男孩子冷清的下顎輪廓,和柔軟的發頂“不用在這等,可以直接給我發消息。”
雲詞明明沒有和他對視,卻還是能察覺到他的目光落在哪裏。
他抬手壓了下頭發,擔心自己的頭發是不是出來之前沒打理好,放下手時不太自然地說“要表白的話,怎麽提前說。”
他這句表白說得太突然,虞尋以為是自己聽錯了“什麽。”
“表白。”雲詞重複。
“你昨晚說考慮一天,”雲詞又說,“我考慮好了。”
“”
雲詞把手裏提前準備好的東西給他,虞尋半彎下腰接過,意外地發現他手裏拿著的是一封信,還有一朵紙折的玫瑰。白色的。
寢室樓,拐角樓道裏。
頭頂的聲控燈時不時亮起。
他拆開信封,裏麵工工整整的字跡。雲詞從高中起,寫字其實有點潦草,並沒有那麽端正,隻有小學才這麽一筆一劃寫過字。
而且看得出寫得挺費勁的。
“我喜歡你。
可能比我意識到的時候還要早,生日那天,以為過快的心跳是因為跑步。或者更早,以為對你的關注是因為敵意。想試著回應等你發現,但好像很難控製。事態總會像控製不住心跳一樣,控製不住發展。
如果可以,有一句話我也很想收回。
我對你這樣的,也很感興趣。”
虞尋單手拿著信,看得很慢,好像想把每個字都刻進心底。
他等了一天,在這一天裏有無數次對著兩人的聊天框,想發點什麽但最後還是沒發。
結果沒等到雲詞“反悔”,沒等到他承認自己昨晚是在酒精作用下衝動失去了理智,反而等來了一場更加正式的表白。
雲詞還維持著原來的姿勢,他打破沉默說“這樣還會覺得是因為酒精嗎。”
虞尋捏著那封信的手指變得僵直,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瞳孔很黯,一字一句地說“我給過你機會了,小詞。”
“你如果”他整個人姿態很強勢,說話時帶著很強的壓迫感,“不反悔的話,以後都沒機會了。”
昨晚那樣的機會,隻有一次。
雲詞沒有回避他的視線“誰要反悔。”
說著,他又伸手,“手機給我。”
“改備注,”他解釋,“把那兩個字去了。”
雲詞拿著虞尋的手機,很容易在最上方置頂欄裏找到自己的白色頭像。
這人之前給他的備注是“未來男朋友”。
把未來刪掉後,備注就變成了“男朋友”。
名正言順的那種。
跟他談戀愛的,男朋友。
虞尋看著他刪完,點擊確認後,也伸手“你手機。”
雲詞把自己手機遞給他,像是在進行某種交往儀式一樣,互相給拿對方手機給自己改備注。
雲詞遞給他之前,在好友設置裏,也給黑色頭像加了個置頂。
虞尋單手敲字,敲得很快,再遞回給他的時候,備注赫然變成了一長串“全世界最帥的男朋友”。
“”
“這個最的意思是,”確認關係的第一分鍾,雲詞身上那股不服輸的勁兒泛上來了,條件反射說,“你第一。”
虞尋像高中時那樣,拖著散漫的語調,故意惹他“是這個意思,你當第二。”
“”
“反悔的機會還有嗎。”
“沒了,”虞尋眉尾微揚,宿舍樓道燈又亮了下,他眼裏的光也一點點亮起來,“這輩子都退不了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