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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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月曾照小重山!
    謝宛寧站在一旁, 心中自是翻江倒海。
    看著謝昭寧哭得哀哀,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謝宛寧藏在衣袖中的指甲深深掐入,她自然是想保謝芷寧的謝芷寧幫她甚多, 兩人亦有多年的姐妹情分, 可是這樣的情形, 讓她如何能幫謝芷寧說話
    謝昭寧一樁樁一件件地說開, 每一件都是證據確鑿,何況謝芷寧本就長期留在謝昭寧身邊, 更顯得謝昭寧說的話有理。她平日麵上與謝芷寧往來並不多, 貿然開口,隻會將懷疑引到自己身上來。
    但她念頭一轉, 還是跪下道“父親,芷寧妹妹, 想來想來隻是一時糊塗, 女兒雖受害於此, 卻並不責怪妹妹, 還請父親母親, 對妹妹網開一麵”
    謝昭寧聽到此處,嘴角微微一勾, 她正好也要扯到此處上來
    事情到了這一步,她是要將這一切都徹底揭開的。今日這局可並不是為了揭穿謝芷寧這麽簡單
    她也擦了擦眼淚道“宛寧妹妹說的極是,曾經芷寧妹妹也待我甚好,我有個女使極不喜歡, 也是芷寧妹妹替我送出府去的如此說來,宛寧妹妹雖然有錯,卻也不是全然不能原諒。”她看向李四道,“卻不知, 芷寧妹妹,可還讓你替她做過旁的事”
    謝昭寧這話一問出來,謝芷寧的臉色又更蒼白幾分,謝宛寧也將藏在袖中的手掐得極緊。
    李四嚇得渾身發抖,眼中閃過慌亂之色,連忙道“再沒有了郎君,真的再沒有了”
    他剛說完話,就感覺到兩位小廝壓他的脖頸更用力了些,隨即是謝昭寧身邊的紅螺走到他麵前,半蹲下來,拔下自己頭上的簪子,抵在他的喉嚨上,笑著道“李四,我們瞧著你可並沒有這樣簡單。有些事,你說了未必有事,但是現在不說,卻一定是個死你說還是不說”說著俯下身,在他耳邊極快地說了幾個字。
    李四臉色驟然難看,隨即才說“還有一樁,小的小的替三娘子處置過、處置過一個女使這個女使女使是在二娘子房中的。三娘子讓小的換了粗使婆子的衣裳,悄悄的躲藏在三娘子院後的那株芭蕉樹下,趁那女使路過不備,將她砸傷前兩日,小的還接到了三娘子的信,讓小的躲遠出去。卻不知為何,又在給小的傳話的玉盒中,放了字條讓小的來郎君見諒,小的一家都是賣身給三娘子的奴仆,三娘子的話,小的不敢不從啊”
    李四此話一出,便宛如一道驚雷,將一切都炸裂開來
    謝宛寧終於明白了謝昭寧此舉真正的目的
    她腦中豁然閃過一道光,串前想後,她終於明白了過來
    原來白鷺被找到之事,是謝昭寧故意放出來的風
    她真正的目的,便是逼她們貿然出手,一是對她動手,二是出於慌亂,必須要加緊處理此前的打人者。如此,謝昭寧便能找到她們究竟是通過何人動的手她才能將這一切,包括白鷺之事徹底揭開
    謝昭寧竟然有了如此的心機謝宛寧看向謝昭寧,隻見她嘴角微勾,仿佛在微笑一般。謝宛寧不由得想起,那日她被下藥之事,謝昭寧也是這般看著她微笑,那時候,她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可是轉頭一看,謝昭寧還是哭著,她嘴唇顫抖,輕聲問道“芭蕉樹下,你打傷的那名女使的名字可是叫白鷺”
    李四才緩緩點頭。
    謝煊和薑氏已經震驚得說不出話來,原來白鷺之事真的不是謝昭寧所為這段時日,竟真的是她們冤枉了昭寧
    謝昭寧終於才得了這句話,她頓時淚如雨下,道“父親、母親,我從一開始便說過了,白鷺之事不是我所為。你們二人並不信我,如今,真正的凶手找到了,女兒、女兒從未害過人,的確是無辜的”
    謝煊聽到此。心中也是十分的愧疚,原來白鷺之事,的確不是謝昭寧所為
    而他從白鷺之事就誤會了昭寧,到今日馬匹之事,他都是不信昭寧,懷疑了昭寧的,誰曾想昭寧竟都是無辜的,卻是被他從未想過的,一向表現得十分乖巧的庶女所害
    他也深深被撼動了,上前拉著謝昭寧站起來,安慰她道“你莫哭了,這兩件事是父親誤會了你,是父親的不好不是你的錯”
    薑氏見她哭得可憐,從懷中掏出汗巾來,忙不迭地給她擦眼淚“是父親母親的不好,你別傷心了從今兒起,無論什麽事,母親都是信你的我昭昭不哭澄清了就好,如今澄清了就好”
    紅螺卻還並未問完,而是繼續道“當日你還聽到了什麽、看到了什麽,你要是能說出來便盡管說,我們便記你一功,不會將你打死”
    李四恍惚了一下,似乎在拚命回憶,隨即才說“小的、小的在打人前,似乎聽到二娘子說、說要將院中之人全部撤走,一個不能留,說不過多時,大娘子就要過來了”
    所有人又都看向謝宛寧,謝宛寧也是心中一緊。
    謝昭寧神色惶然,更不可置信地道“難道是二妹妹,早已知道此人會來打傷白鷺,我會來被陷害竟故意、故意將人撤走”
    謝宛寧聽了她這話,卻立刻跪下了,頓時也紅了眼眶“父親母親明鑒,那日因要去母親房中看茶花,我才帶著貼身的女使們走了,後院中剩下的女使婆子們因著去賬設司領月錢才不在院中,隻留了白鷺守院子。女兒、女兒並未吩咐要撤走下人,又怎能預料長姐會過來”
    此時在一旁看了許久的高夫人也開口道“這李四的話不過口說無憑,他既是三娘子院中仆婦的丈夫,自然是聽三娘子的話,說三娘子的事倒是有些可信。可是他與宛寧又有什麽幹係,何況還是聽說宛寧撤走了女使這樣的話,這些盡是為了洗清罪責的胡說了宛寧既是滿汴京的賢名,難道還會做謀害姐姐這樣的事”
    謝煊沉吟,他心中仍然相信宛寧,宛寧是他看著長大的,賢德溫良的名聲流傳甚廣,時常旁人也向他誇讚,說他有個才貌俱佳的好女孩兒,他也與有榮焉。何況這個李四不過說了一句話罷了,宛寧回得也在理,那日的確有種種事由,她如何能預料得到昭寧會過來。
    薑氏看謝宛寧的目光卻多出幾絲疑慮來,此前謝宛寧突然為謝芷寧說話時,她心中就有了淡淡的不喜。明明謝芷寧是害了昭昭的人,謝宛寧為何還能如此大度為她說話,如今聽到李四說謝宛寧撤了女使之事,她更覺得有些不對了。
    此時謝芷寧見情形有些不對,暗自咬牙。李四的事她已是無可辯駁了,李四已經在這裏被抓了現形,隻要父親回去找了宋姑等人來對峙,便立刻能將所有的證據都合上,左右她今日都是一個死,便決不能把宛寧姐姐也拉下水來。隻要宛寧姐姐還在,日後她得勢了,便還能救一救她。
    謝芷寧想到此,立刻道“這李四是胡說的,我與謝宛寧並不交好,如何能與她合謀這些事都是我自己幹的”
    方才都是李四的指認和謝昭寧的問話,她卻是終於承認了。
    謝煊朝她走了過來,看著這個跪坐在地上的庶女。
    他還記得她剛出生的模樣,溫軟可愛,蔣姨娘抱著她,微笑著哄她,他也在旁笑看著。庶出雖不如嫡出,但是他盡力著,也讓她們姐妹幾個有的東西都差不多,不會分了彼此。
    漸漸的謝芷寧長大了,她模樣並不出挑,才學也普通,但十分乖巧,謝昭寧回到府上時桀驁不馴,與誰都處不來,唯獨謝芷寧還能與她相處。謝煊瞧在眼裏十分欣慰,他總是希望家中和睦的。
    可是如今,謝芷寧卻告訴他,這些事都是她做的。是她陷害了昭寧,這一年來,都是他和薑氏誤會了昭寧
    這些手段,這樣的歹毒,她是如何能做到這一步的
    謝煊心中閃過錐心之痛,問謝芷寧“你說是你做的,你說清楚為何要這般對你長姐”
    謝昭寧垂下了眼眸,她怕藏不住自己眼神中的冰冷。
    為何要這麽對她前世在宗正寺的時候,她也這樣的想吧,付出了感情的人,被背叛的時候,總是在想為什麽。可是哪裏有這麽多的為什麽,謝芷寧生來就已經與她是對立的,她對謝芷寧再好,不會有她的姨娘對她好,是她自己沒有看清過這一點。
    謝芷寧嘴角勾起一絲嘲諷,她看了看也跪坐在一旁的謝昭寧。
    謝昭寧今日隻穿著件簡單的蜜合色花卉紋褙子,卻仍能見她如雪雕般的側臉,眉眼間令人驚豔的瀲灩,仿若掩藏在冰雪下的春色,將要破開冰雪而出。她分明就是一個真正的歹毒之人,偏偏生得這般玉雪可憐,誰能看出她的心腸來若非她名聲太差,粗蠻任性,隻憑著她的容貌,恐怕提親的人也已經踏破了門檻吧
    她深深地吸了口氣道,“因為我嫉妒她”
    謝芷寧清秀的臉上粲然綻開笑容“我從小才貌就不佳,因此著意修得溫良懂事,如此父親母親才會多喜歡我一些宛寧姐姐比我受寵我認了,她才貌德行什麽不出眾”
    她突然轉向謝昭寧,道“可是她謝昭寧憑什麽才情上她沒有拿得出手的地方,什麽也不懂,什麽也不會,連本三字經都念不全。可偏偏她就成了嫡長女,隻憑著她的血緣,她就牢牢的是我的長姐,比我身份高,我自然不喜歡她”
    謝昭寧聽到這裏,卻是在心裏笑了笑。兩世為人,她總算是聽到了謝芷寧的實話。
    謝芷寧卻還不算完,她又對著謝昭寧說話“謝昭寧,我早該看穿你是在引誘我,今天的局也是你設下的,你覺得你便真的無辜嗎我告訴你,許多事雖是我的引誘,難不成隻是我引誘你便完了,你若沒有這些念頭,僅憑我的引誘,你便會去做嗎你與我是一般的歹毒”
    謝昭寧聽了她的話卻笑了,她輕輕地告訴謝芷寧“妹妹這可是顛倒黑白了,是你設計了白鷺之事想要陷害我,我雖有過惡念,卻並沒有想過害人。何況我自回府後,最對得起的人便是妹妹,妹妹卻三番四次的想要害我,論起歹毒來,我真的不如妹妹良多”
    謝芷寧一時哽住,竟也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聽到此,謝煊已經覺得沒什麽可說的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留在汴京他身邊的女孩兒,他一直以為乖巧溫順的女孩兒,竟然做出如此之事,並且如此也親口承認了。其餘的還重要麽謝芷寧又還有什麽可說的
    他先看向謝昭寧,頓了頓,眼神流露出愧疚來“昭寧,你是無辜受害,父親竟還疑你多時是父親對不住你日後父親定會好生補償你。”
    於謝煊這樣的大家長來說,能說出這樣道歉的話已是不易了。
    隨即謝煊又看向仍然跪坐在地上的謝芷寧,目光微動。薑氏此刻倒是不言語了,以前她總說是謝芷寧的錯,謝煊並不信她的,今日已經證實了的確如此,她倒也不必再說那些話了,隻等謝煊處置就是了。
    謝煊又道“謝芷寧三番四次陷害長姐,心性歹毒,不能放在外麵行走。從此便禁足於小佛堂,每日抄寫佛經,不到出嫁不得出。除照顧她的姑姑,家中其餘人也再不許去探望”
    謝芷寧早料到了父親從此不會放過她,聽到了這般的處置,她心裏一亂還是痛哭出來。姑姑上前來求父親原諒她,求父親待姨娘回來之後再說,可父親卻不為所動。
    謝煊又看向謝宛寧,道“李四雖說到了宛寧,可畢竟也並沒有佐證。此事應不關宛寧的事。不過為了使家中清淨,宛寧你也抄了一百遍女訓,以示告誡吧”
    謝宛寧也毫無怨言,屈身應喏。
    謝昭寧嘴角輕扯,她知道這番是不可能將謝宛寧打下去的,她向來極其謹慎,竟連白鷺的處理都是交給謝芷寧去做的何況她名聲極好,高夫人護著她,父親也對她深信不疑。但是日後,總是會有機會的。今日即便未牽連她,也徹底去掉了謝芷寧,也洗清了自己身上的冤屈,已到了謝昭寧要的結果。
    謝煊又叮囑了在場的仆婦,一個字也不許往外說去,否則便亂棍打死,仆婦們都膽戰心驚地應喏了。謝煊才對謝昭寧道“今日你也疲憊了,宴席你想去便去,不想去便回去歇息著,父親也不會說什麽的。”
    他對她說話的語氣從未如此溫和過,看她的眼神也透著溫和,終於是同他看謝宛寧的眼神一樣了。
    謝昭寧想到前世的父親,對她越來越嚴厲,到最後看到她總是皺著眉,直到她被大舅舅接走。
    謝昭寧輕輕地一笑,屈身道“多謝父親體諒,隻是還有一事,女兒還想懇請父親的應允。”
    謝昭寧並未去宴席,她也的確乏累了,和青塢、紅螺二人一起回了錦繡堂。
    路上兩個女使還憋著不言,等終於回到了錦繡堂中,關上了門,青塢才握著她的手,激動地道“娘子,您終於洗清您的冤屈了,您終於洗清了”
    青塢和紅螺都非常激動,紅螺甚至激動得擦起了眼淚。
    她們二人一直跟在謝昭寧身邊,知道她這一路來有多麽的不容易。
    謝昭寧也長出了一口氣
    畢竟這件事,前世在她身上壓了一輩子。旁人提起來,她永遠都是重傷了自己妹妹女使的惡人,但是現在,她終於不再將這樣的惡名頂在頭上了
    以後即便她真的再做惡事,也隻是想以惡製惡,旁人不犯她,她自不會去害人,旁人若是犯了她,那她也要千百倍地還回去
    她也難得露出了個舒朗的笑容,便是冰雪頗盡,甚是明媚。對青塢道“替我烹一碗梅花湯餅來”
    今日算計了這些時候,此刻精神放鬆,她也是覺著有些餓了。
    青塢擦了擦眼淚,立刻要去吩咐小廚房做。
    此時外頭有通傳的聲音,隨即兩個著短褙子,梳著利落發髻的女使走了進來,兩人也是一陣激動,紅了眼眶,立刻跪下給謝昭寧行了大禮“大娘子安好”
    這二人便是當初差點被賣的兩個女使,樊星與樊月。
    謝昭寧方才對父親說的請求,便是讓父親允樊星和樊月回到自己身邊。若是以前謝煊定是不肯,但是今日他自覺愧對於長女,立刻便同意了。隻是也加了一條,若是這二人犯事,那也是決不能留的。
    而發現李四與謝芷寧之間的聯係,暗中在玉盒中放字條的便是她們。
    謝昭寧其實已經是很久很久沒有看到過她們了,從前世她們被賣出府開始。現在卻能看到她們完好無損地站在她麵前,樊月是姐姐,話極少,生得高一些,也要沉穩一些。樊星是妹妹,卻與姐姐是相反的性子,嘰嘰喳喳十分活潑。
    兩個人都激動地看著她,樊星拉著她的手不住地說“大娘子,奴婢被賣了,以為此生再也見不到大娘子了再也吃不到大白饅頭了”
    她這話引得青塢和紅螺又哭又笑,她們都是從西平府跟著謝昭寧回來的,感情十分深厚。
    青塢也拉著她們二人說“你們回來便好”
    謝昭寧的心底也湧出一股熱流,方才的哭都是假的,可是現在看到這兩人,她卻禁不住地淚流滿麵。引得兩個人又來手忙腳亂地安慰她“大娘子您怎麽了,您別難過,奴婢們都好好的呢”
    她不是難過,她是真的好高興。她們還活著,她們終於在自己的庇佑下,留在了自己身邊,她怎麽會不高興呢
    謝昭寧深吸了口氣,擦了擦眼淚,笑著說“我無妨的,你們回來就好青塢她們已經把你們二人的住處收拾出來了,你們便還是留在我身邊伺候。一切照舊吧”
    謝昭寧的一席話,說得樊星樊月也再哭起來。
    此時外頭又有通傳聲,原來是薑氏來看她了。
    母親怎會這時候過來
    謝昭寧立刻讓女使們打了水來,略將臉擦擦。又讓樊星和樊月先下去歇息。
    隨即薑氏才走進來。
    因今日是謝承義受封賞的日子,薑氏穿著件絳紅色的蜀錦褙子,頭發也梳成牡丹髻,襯得薑氏越發雍容華貴,身後卻跟著人數眾多的女使們。
    女使們手上都捧著許多的東西,有之前謝昭寧見到過的那個十八層的巨大的妝盒,打開裏麵是各種琳琅滿目的頭麵,還有各式的綾羅綢緞,金絲楠木的圍屏,翡翠的擺件,甚至還有薑氏自己養的許多的茶花這些東西已經擺不下了,含霜指揮著身後的女使,都擺到了謝昭寧的院子裏去,正好她的院子裏光禿禿的,也隻種了幾株樹罷了。
    頓時屋裏便被擠得滿滿當當,熱熱鬧鬧。院子裏也是花團錦簇的。
    謝昭寧看著大家絡繹不絕地搬東西,有些驚愕地問薑氏“母親您這是做什麽”
    薑氏卻指著這些東西一一地道“上次叫你選,你卻沒有選,其實母親之前沒有告訴你,這些本就全都是要給你的,這些是各式赤金頭麵,那套嵌翡翠的,是你外祖母留給我的舊物。還有這座金絲楠的圍屏,是我特地製的八仙過海的花樣是你還沒回來的時候,母親就給你備下的。”
    含霜她們笑盈盈地把盒子都打開,那流光溢彩頓時填滿了屋子,饒是謝昭寧曾是郡王夫人,也未曾見過這些的場麵。她問母親“您這是何意”
    薑氏拉著謝昭寧坐下,讓女使們都退出去,道“今兒你洗清了罪名,母親高興得很。其實上次你說你沒做過,母親便已經信了你,隻是你父親不肯信。如今叫你父親也信了,把那真正作惡的也揪出來了,母親欣慰得很。這些東西本早就該給你的,隻是”
    說到這裏薑氏微微一頓,又笑“罷了,不說這些,今日你洗清了便好”
    謝昭寧卻察覺到其中有些許不對之處,既是察覺了,那她便要問清楚。她知道從前她和母親的隔閡,絕不是簡單的她頑劣不聽話,惡人挑唆這樣簡單。
    她問“究竟是因何事,母親盡可告訴我。”
    薑氏本已經不想提起,她覺得人始終還是要往前看,追究過往的事不應該。但是昭昭既然問了,她才說道“母親以前不是沒有給過你首飾,隻是轉眼便看到你送了旁人。有一次送你的一條碧璽石的手串,那是你外祖母留下的遺物,我叫春景送給你,還讓她與你說清楚來曆,轉眼卻看到出現在謝芷寧的手腕上。母親心裏也是有些不好受,如此便更是生你的氣想來我那時也做得不好”
    謝昭寧眉頭輕皺,什麽碧璽石的手串
    她想了許久,才緩緩地道“母親,以前都是春景姐姐送這些東西過來的,她送過來時,並不會告訴我這些東西是什麽來曆,甚至會告訴我,是先送去二妹妹那裏挑選了,剩下的再給我送來。我聽了就不高興,自然會隨手送了別人。”
    薑氏眼睛微微一眯,聽到女兒這般說,如何還能不明白,以前竟是春景在背後使壞,叫她誤會了昭昭。她眼中冷光一閃,又對謝昭寧笑笑“娘知道了,定會好生處置的”
    知道原來是因這個,薑氏心裏也舒心了許多。瞧著女孩兒如今亭亭玉立的,又和她外祖母像,和她也有些像,生得仿佛比她年輕時還好看,這樣的感覺很奇妙,雖以前未曾養在身邊,但是現在回來了,在她身邊養得越來越久,薑氏竟覺得好似已經和女孩兒處了十多年一般,越發的親近。
    薑氏理了理謝昭寧的額發,認真地同她說“如此更是母親的不是,以前竟未曾察覺她從中作梗你十多年未曾養在母親身邊,母親本該好生的教導你,卻誤會了你,是母親大大的不該。”
    謝昭寧聽了,卻笑著道“母親,沒關係的”
    這次事情發生之時,薑氏沒有不信她,其實已是叫她心中感動了。
    薑氏卻認真地道“不是如此,母親以後定是要好生教導你的。以前母親安排你學女工針黹,學琴棋書畫,你總是不願意,母親也跟你賭氣,想著你若是不願意我就不強求,這也是大大的不該。”她伸出手指搬著給她算起來,“這樣,如今歸風堂的課也停了。你便每日來找我,晨起學女工針黹,下午學琴棋書畫,晚上再隨我學打算盤就是你不願意,母親這次也斷不會容許了”
    謝昭寧斷斷是沒想到,事情竟這般發展,笑容微微一愣。還留在屋內的含霜和含月隻是噗嗤地笑,心裏卻是為大娘子感到高興的,如今這才算是,真正的和夫人說開了。
    謝昭寧瞅了背後的含霜含月一眼,勉強笑道“母親,這安排會不會太緊了”
    薑氏卻瞪她道“這如何算是緊,你差了旁的娘子們十多年呢,母親不抓緊些,你日後怎麽和她們比去你要相信母親,定是不會讓你累著的。”
    此時薑氏身後的含霜才笑著說“夫人,馬上就是浴佛節了呢。您再怎麽想教好娘子,也先等過了浴佛節再說呢”
    經含霜這般提醒,薑氏才覺得也是如此,看著自己送來的那些花團錦簇的頭麵,又笑著拉她到那些頭麵麵前,讓她一一地看,道“罷了,等你先過了這個浴佛節再說。我看你近日打扮都太素淨了,你是謝家嫡長女,可不能這般素淨等浴佛節的時候,各大寺廟都要舉辦浴佛會,許多的娘子郎君是都要去的,你打扮得好看些,便能去參加了,說不定還能相看相看俊俏的郎君呢”
    謝昭寧被薑氏拉著看頭麵,澄金的色澤,溫潤的寶石。在薑氏細膩的手指間翻過,還在她的頭上、手上試著戴戴,看著薑氏溫和又明豔的笑容,不時與含霜、含月討論,她戴哪個比較好看,謝昭寧覺得眼眶濕潤,她微微地眨了眨。
    原來這便是和母親相處的感覺,她似乎才終於感受到一些。
    隻是她看著槅扇外,大風漸起,不一會兒竟下起瓢潑大雨來,看來是要入夏了。
    她心裏輕輕歎了一聲,今日雖除了謝芷寧,但還有未被牽連的謝宛寧,還有蔣姨娘,她恐怕也要回府了。家裏如此多紛繁之事,更大的敵手還在後麵,她也不能放鬆。她要好生地保護祖母和母親,今日洗清冤屈的事,也要讓祖母知道,她老人家知道了,病一定會好些的。
    而此夜風雨飄搖,遠隔千裏之外的錢塘,一個身姿秀美的少婦被兩名仆婦扶著上了船,身後是眾多的護院守著。她戴著帷幕,因此隻能看到她一截瘦削而又弧線優美的下巴,伸出來搭在仆婦手上的手也是玉指纖纖,極是動人。
    有人在雨幕中飛奔而來,雖然穿了蓑衣,但是臉上、手上也全是雨水。他跑近了,才喊道“娘子、娘子,是從邊疆來的信”
    少婦便停下了身影,那人停下腳步,氣喘籲籲地從懷中掏出一封油紙包著的信,遞給少婦。
    她接過來了,打開一看,卻是緩緩笑了,隨即低聲道“啟程吧,也該回汴京去了”請牢記收藏,網址 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