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9章 聖杜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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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移栽的樹苗根基還有些不穩,細細的枝杈在風雨裏搖晃。
    羅薇撿了幾塊石頭圍在它周圍,又在石頭上刻下了一道禁錮魔紋,確定它不會被外力推倒,這才轉身離去。
    豆大的雨點劈裏啪啦地砸在林子裏,草木發出沉悶的哀鳴,高大的芭蕉樹被雨刃割破了扇葉,寬闊的海芋葉也被打得傘麵傾斜。
    這樣的天氣,是沒法兒開荒種地了,地上的泥水漫過了腳背,種子撒下去也會被雨水衝進山溝裏。
    羅薇踩著泥濘的小徑回到茅草屋,竟撞見了傀儡劍士哈爾維斯特扛著一頭肥碩的野豬回來的奇異場景。
    四目相對,一人一傀儡都呆在了原地。
    過了好一會兒,羅薇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
    “砰”的一聲,哈爾維斯特肩膀一抖,野豬砸進了泥地裏。
    羅薇頓了頓,視線下移,落在那頭獠牙外翻的野豬上,語氣微妙:“你這是……打獵去了?”
    哈爾維斯特的動作稍顯慌亂,先是彎下腰想去撈野豬,緊接著聽到她的質問又立馬直起身,用毫無起伏的聲音為自己辯解。
    “回主人,這頭野豬在田間作亂,為了稻田,我不得不除掉它。”
    羅薇“哦”了一聲:“我還以為你餓了,想烤點野豬肉吃呢。”
    哈爾維斯特張嘴:“並沒有,我的主人,我的能源來自於魔法石,烤肉並不在我的吸收範圍內。”
    羅薇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知道啊,你是傀儡,傀儡又沒有人的消化器官,當然吃不了肉食。”
    他不解釋還好,一解釋反而變得可疑了,哪有傀儡急著證明自己是傀儡的,就好像他覺得自己有可能是個人一樣。
    等等,不會他真以為自己是個人吧?
    這算什麽,機械造物開了靈智?傀儡生出了靈魂?
    羅薇認認真真打量了一遍哈爾維斯特,越看越覺得他有貓膩。
    水稻田裏除草捉蟲施肥掏溝任務繁重,他勞作了這麽多天,衣服都磨損得不能看了,可身體的重要部位卻還遮得嚴嚴實實。
    難道說傀儡人也有羞恥心?
    羅薇決定再觀察觀察。
    她圍著哈爾維斯特轉了一圈,突然出聲道:“你還記得是誰創造了你嗎?”
    哈爾維斯特愣了一下,那張平凡的臉上呈現出一片失了表情的空白。
    雖然他正常狀態下也沒有什麽表情,但此刻羅薇就是能從他的臉上看出一種卡頓感。
    算了,還是回去問托拜厄斯教授吧,別問個問題把傀儡人問死機了。
    臨走前,羅薇又去香料城裏巡視了一圈,順便帶走了磨坊裏的兩大捆香茅。
    這些香茅還是幾個月前黑暗精靈從野外割回來的,曬幹後一直放在磨坊的角落裏,因為儲量不大,她也一直沒有動過。
    這次會帶走,還是因為她想到香茅草可以入藥,霍爾他們也許能用上。
    在羅薇最初的計劃中,香料城本該發展成香料的種植和集散中心,她會用香料叩開西原各個王國的大門,但是她現在太缺糧食了,隻能把香料產業往後放。
    等什麽時候糧食的供應不那麽緊張了,她再讓哈爾維斯特去開辟香料田。
    在霧原待了不到兩個小時,羅薇就開啟傳送通道返回了鸕鶿島。
    回來時魔藥學徒的夜間采藥活動還沒結束,她第一次成了小隊裏最先入睡的人。
    大概是在長期熬夜中進化掉了睡眠,這一覺她睡得很淺,耳邊始終盤旋著高低起伏的咳嗽聲。
    難得沒有做夢,卻也睡不安穩,天光初亮,羅薇便睜開了眼睛。
    晨昏時分是鸕鶿的狩獵時刻,島岸邊劃過一道道黑褐色的鳥影,跳水的魚兒翻出銀白的魚腹,為清晨的湖麵增添了一抹靈動的風景。
    沒過一會兒,林子裏的癆病患者也行動了起來。
    有的去了淺水岸邊撒網撈魚,有的去了矮樹林裏找鳥巢掏蛋。
    七月份,鸕鶿的孵化期已接近尾聲,鳥蛋並不好找,大多數人都是空手而歸。
    羅薇本以為這些空手而歸的人會餓肚子,沒想到他們卻鑽進窩棚裏取出了一點幹硬的黑麵包碎,就著陶罐裏的水咽了下去。
    不是說島上隻能進不能出嗎,他們怎麽還有黑麵包吃?
    這個疑問在霍爾給患者診治時得到了解答。
    “是聖杜山上的修女們送過來的,”說話的是昨晚來找過他們的那名瘦弱男子,“她們半個月來一次,每次來都會帶一船的幹糧分給我們,她們都是好心人。”
    聖杜山?
    羅薇耳朵動了動,她好像在哪裏聽過這個地名。
    霍爾還在往下問:“我聽碼頭上的人說這座島隻能進不能出,是怎麽回事?”
    聽到這個問題,男人的臉色變差了些許:“那都是杜蘭特城的城主下的令,他的兒子感染肺癆死了,他遷怒我們,就把我們驅逐到了這裏。”
    “外麵那些人怕跟我們落得一個下場,不敢跟我們走近,來過鸕鶿島的人要是想回去,被他們發現了是會直接打死的,前不久才打死了一個造筏子偷偷往回跑的人。”
    霍爾:“那些修女為什麽就能回去?”
    “聖杜山上的修女是不一樣的,”男人抬起頭,“你們知道聖杜山吧?”
    “聖杜山……”
    霍爾還在思索,一旁的琴搶答了出來:“哦!聖杜山!誰不知道啊,那可是第二任教皇杜蘭特的埋骨地!”
    男人點頭:“是的,杜蘭特教皇就埋葬在那座山上,住在山上的修女們沐浴著聖潔的光輝,不會被疾病侵襲。”
    排在男人身後的一名女病人聽到這句話,忍不住道:“要這麽說的話,那杜蘭特城還是杜蘭特教皇的誕生地呢,怎麽沒沾到半點教皇的光?”
    “那怎麽能一樣!”男人回頭反駁,“傳說聖杜山是離神庭最近的地方,要不然杜蘭特教皇怎麽沒有進聖城的安息地,而是安葬在了聖杜山。”
    女病人囁嚅著嘴唇:“他是被教廷趕出來的,你以為他想。”
    這句話聲音很小,但魔法學徒們耳聰目明,離得近的都聽到了。
    羅薇悄悄問琴:“她說的是真的嗎?”
    琴小聲回答:“確實有這樣的傳言,說杜蘭特其實是奧德裏奇的曾孫,隻是他的出生不怎麽光彩,所以教廷裏很多人都不想承認他的地位。”
    她在家族流傳下來的古籍上讀到過這位教皇的生平事跡,比起能征善戰的傳奇聖魔導師奧德裏奇,杜蘭特教皇稍顯平庸。
    但實際上,教廷在杜蘭特的手裏才真正建立起來,奧德裏奇隻是創立了教會。
    教廷現有的製度和運作體係都出自杜蘭特之手,嚴格說來,他才是第一任教皇。
    而且,比起奧德裏奇的殘暴統治,杜蘭特的治理手段要溫和得多,可惜他死得早,後麵的教皇沒有繼承到他的仁慈寬厚。
    若非如此,西原也不會分裂成現在這樣,北地的人仇視外界,北地王室也從不跟南部諸國來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