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鄙之人打著供奉神明的幌子行盡齷齪之事，為信仰獻身的修女卻淪為廟妓任人欺淩，這是“朝聖”這個詞語被黑得最慘的一次。
    可惜納塔麗聽不見羅薇的心聲，她的眼睛裏還有對教會的憧憬：“要是我也能當上修女就好了。”
    “聽說修女們一生至少會接到三次朝聖召諭，運氣好的話還會被聖城修道院選中，從此留在聖城修行。”
    “我姑媽就被聖城修道院選中留在了那裏，不過那是好多年前的事了，為了把她送進修道院，我的祖父可是捐贈了一大筆錢呢！”
    憶起往事，納塔麗托著腮幽幽歎氣。
    “結果她當上修女沒多久就和我們斷絕了關係，父親想讓她幫我寫一封入院推薦信她都不肯答應。”
    “如果她當時答應了，我就能進聖杜山修道院修行，也許就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納塔麗失神地望著遠處的山巔，那是傳說中離神庭最近的地方，是她無法觸碰隻能仰望的天梯。
    群星圍繞著聖杜山的山尖旋轉，湖水擁抱著天穹跌入綺麗的夢境。
    星光下，不明真相的人們一步步走進了獵手編織的美夢陷阱。
    ……
    一夜過去，試藥環節進入尾聲，魔藥小隊也開啟了他們在島上的任務倒計時。
    昨晚繼納塔麗之後又來了二十幾個癆病患者，經過篩選，最終隻有四個人被魔藥小隊選中成為了他們的觀察對象，這四個人裏沒有納塔麗。
    雖然納塔麗也通過了皮試，但她對魔藥小隊來說並不是試藥的最佳選擇。
    青黴素無法治療病毒感染，隻能治療細菌性炎症，魔藥小隊需要的是已經出現了多種並發症的肺癆患者，這些並發症會導致細菌滋生進一步引發炎症和膿腫。
    因此，青黴素的強大功效要在重症患者身上才能完美呈現，而納塔麗病得太輕了。
    得知自己不能試藥，納塔麗一開始是很失望的，明明最先來的是她。
    但很快她就不傷心了，因為那四個試藥的人裏有兩個都蹬了腿，剩下的兩個人裏一個上吐下瀉一個嚇到昏迷，怎麽看都不像是能活的樣子。
    納塔麗看著魔藥小隊欲言又止，心道醫生果然都是魔鬼變的，治死的人比病死的人還多。
    對此魔藥小隊眾人大呼冤枉，他們選的本就是重症患者，四個人裏有三個都是快咽氣了被別人抬過來的，能救活兩個已經不錯了！
    主要是提取出來的青黴素太少，隻能給這麽幾個人用，樣本數量不達標影響了統計精度。
    正當大家擔心這個結果可能無法向教授證明新藥有效時，霍爾忽然咳嗽一聲：“其實試藥的不止這四個人。”
    眾人疑惑地看向他：“不止四個，還有誰啊？”
    霍爾靦腆道：“昨天在林子裏遇到的那個倒黴鬼，紮了一針居然又活過來了呢。”
    ！！！
    眾人驚喜地瞪大了眼睛。
    太好了，幸運女神終於保佑了他們一次！
    試藥結束，魔藥小隊將從昨晚到今天中午觀察並記錄下的藥物反應整理成冊，等著教授來驗收。
    等待途中，羅薇見琴一臉緊張，安慰道：“沒事的，雖然有兩名患者不幸離世，但這並不能說明我們的藥無效，事實上，正是青黴素為他們續了命，才讓他們堅持到了今天早上。”
    遺憾的是，那兩名患者體內的病毒已經侵入了大腦，而顱疾在這個時代是最難治療的疾病，即便是治愈魔藥都不一定能讓他們完全康複，更別說普通藥物了。
    琴深呼吸了一口氣：“我知道，隻是我們付出了這麽多，我、萬一……我會被氣死的！”
    為了任務，她付出了所有，她現在窮得就隻剩背包裏的熏魚和身上的這身衣服了！
    “我從來沒過過這麽苦的日子，連一團草根都要分兩頓吃，”琴握緊雙拳咬牙切齒，“我發誓！等我以後成了藥劑師，我要翻倍、不，我要翻十倍地賺回來！”
    周圍的同學聽到她的話很不讚同：“十倍怎麽夠，至少翻一百倍才對得起我們吃的苦！”
    “就是就是，我們受了多少折磨，翻一千倍也不為過吧？”
    羅薇：……
    好家夥，她總算明白治愈魔藥為什麽賣得那麽貴了，原來都是這些人炒起來的。
    就在魔藥學徒們紛紛幻想以後的撈金生活時，麗蓮出現了。
    “你們的藥方呢？”她詢問眾人。
    “在我這裏。”
    霍爾把提取青黴素的簡易流程和試藥記錄一起交了上去。
    麗蓮翻開冊子看了看，挑眉：“還真被你們摸索出新藥了，真是意想不到呢！”
    “多虧了羅薇小姐提供的藥方，”霍爾微微一笑，“不過聽教授您的意思，似乎覺得我們不能完成任務？”
    “噢，不，”麗蓮否認道，“我隻是沒想到你們會選擇最難的一個辦法。”
    “可是讓我們改良藥方比這更難吧！”眾人吐槽。
    “是嗎？”麗蓮用包容的眼神看著大家，“那在你們看來，什麽樣的藥方才是好藥方，改良的定義又是什麽呢？”
    眾人七嘴八舌地回答：“這還用說，能把病治好的藥就是好藥啊！”
    “改良就是讓藥效增強唄，差的藥喝十劑才能痊愈，好的藥喝一劑就能康複。”
    “好藥應該縮短治病時間，還要能減輕病人的痛苦。”
    “沒有副作用！”
    “喝了就能好！”
    聽完他們的答案，麗蓮搖頭：“你們說的這些的確是好藥，但這樣的藥，有幾個人買得起呢？島上的這些人又買得到嗎？”
    “這……”眾人頓時卡了殼。
    麗蓮循循善誘：“對於貧窮的人們來說，價格低廉、熬製簡單、材料易得的藥才是好藥。”
    “它的藥效或許沒那麽好，但隻要能治病，效果差一些也沒有關係，因為吃藥的前提是能吃上飯，他們總不能隻吃藥不吃飯吧？”
    “你們認為呢？”
    眾人沉默了。
    他們確實沒有想到這一點。
    “好了，說這些話並不是想責怪你們，其實你們做得很好，好到甚至超出了我的意料。”
    話落，麗蓮取出一枚學院徽章，放到了霍爾手上。
    “恭喜你們，任務完成。”
    眾人心情複雜地看著那一枚徽章，半晌才移開視線。
    啊，心裏麵沉甸甸的，總感覺又上了教授的當呢！
    羅薇和霍爾對視一眼，霍爾無奈地攤了攤手。
    打一巴掌再給個甜棗，教授們慣用的套路了，能說他早就猜到會有這麽一出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