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講完，三人心裏的疑問卻越來越多。
    按照男人所說，豐收女神的前身其實是生命之神的從神收獲女神，而美神哈托爾的前身則是智慧之神的從神文藝女神？
    “神明還能，變來變去？”格拉蒂絲冰藍色的眼睛裏流露出一絲困惑。
    “這應該叫做神明轉職，”霍爾倒是知道一些，“傳聞已經隕落的獸神就是從貓神轉職而來，因此祂的神像具有獅身和貓身兩種形態。”
    “不錯，”男人點頭，又舉了個例子，“像巫妖之神翠緹絲，也是在以女巫之身繼承沼澤女神的神格碎片後，才成為的巫妖之神。”
    霍爾驚歎：“這位騎士先生還真是見聞廣博，不過您公然提起黑暗神明，就不怕被人誤認為是邪神信徒嗎？”
    男人抿唇一笑：“除了你們，還有誰能聽到我說的話呢？”
    聞言，霍爾和格拉蒂絲心裏一驚，兩人這才感知到周圍似乎有一層魔力封禁。
    恐怕早在他們坐下的時候，隔絕魔法陣就開始生效了。
    意識到這點的格拉蒂絲立刻皺起了眉，霍爾雖然還是那副驚奇讚歎的表情，眸色卻深了深。
    這人要是想對他們動手，隻怕他們沒有還手之力。
    但霍爾忽然又覺得哪裏有些不對，他看了一眼羅薇，怎麽她一直沒有吭聲？
    接到霍爾的眼神詢問，羅薇頓了頓，她總不能說她是以防萬一偷偷去召喚黑暗精靈了吧。
    不打算解釋的羅薇轉頭道：“閣下魔力如此高深，不知道您在哪裏高就呢？”
    “唉，”男人神色謙遜，“哪裏談得上高就，我隻是個聽從領主命令守衛城邦的普通騎士罷了。”
    “閣下說笑了，普通的騎士可不會知道這麽多隱秘，”羅薇笑著搖頭，“既然您不願意說，我也不多問，隻不過——”
    她話音一轉：“我對您說的美神和豐收女神轉職的故事很感興趣，您能再給我講一講嗎？”
    “當然可以，”男人欣然道，“你想聽哪方麵的呢？”
    羅薇認真求教：“我想知道，神明為什麽能轉職，以及為什麽美神轉職後會陷入瘋狂，豐收女神卻不會。”
    男人解答：“從神掙脫主神法則的約束，剝離出來的權柄會重塑，其神格也會發生轉變，這就是轉職的原因。”
    “那主神呢？”羅薇追問。
    “我不知道，”男人誠實地說，“隻聽說過主神隕落，沒聽說過主神轉職。”
    看來他並不知道亡靈之神就是生命女神，羅薇心想。
    男人繼續道：“至於你問的第二個問題，美神為什麽會發瘋，這很好理解。”
    “祂的權柄原本處於智慧的法則下，受到‘真理’的約束，其神格充滿了理性。但後來祂偏離了‘真理’，其神格也就變得錯亂不堪了。”
    “而豐收女神沒有陷入瘋狂的原因也很簡單，因為主神失權。”
    他感慨道：“豐收女神叛逃的時候，生命的權柄早已破碎，法則‘孕育’也被竊取一空了。”
    羅薇點點頭：“原來如此，多謝閣下為我解惑。”
    “不用謝。”男人眼神和藹。
    對話結束，羅薇沒再問什麽問題，霍爾和格拉蒂絲也保持沉默。
    男人看出他們的防備，主動撤去了隔絕魔法陣：“哎呀，真是抱歉，讓你們聽我囉嗦了這麽久，想必你們也累了吧，那麽我就先告辭了。”
    “哪裏，是我們勞煩了您才對，再見閣下。”
    三人站起身，目送男人走出了酒館。
    “這人到底是誰？”霍爾壓低聲音，“我感覺他是故意提起巫妖之神的。”
    “巧了，”羅薇說，“我也感覺他是故意提起生命之神的。”
    霍爾：“好在我們明天就走了，希望以後不會再碰到這個人。”
    格拉蒂絲匆匆接話：“我也是！”
    羅薇笑了笑，她剛好跟他們相反。
    這個人提起教廷的語氣很平淡，或許可以發展成他們的一員。
    三人又說了會兒話，便各自回了房間。
    羅薇關緊房門，叫了一聲羅倫。
    “屬下在。”
    等候在房間裏的黑暗精靈顯現了身形。
    “你看出那個人的等級了嗎？”羅薇問。
    “回殿下，他應當是一名中級劍士，但……”黑暗精靈奇怪道，“他的靈魂裏似乎蘊藏著堪比大魔導師的魔力。”
    又是一個大魔導師？
    羅薇難以置信，不是說西原已經沒有大魔導師了嗎，怎麽她接連遇見了倆？
    感覺大魔導師的含金量都縮水了呢。
    “殿下，”黑暗精靈猶豫道，“這個人的身體，似乎與他的靈魂不匹配。”
    “不匹配？”羅薇麵色一凝。
    上一個靈魂和身體不匹配的人，還是借助凡人身軀下界的冬日天使。
    難道這個人也是？
    可他講述起日月尊神時的神情沒有半分崇敬，甚至暗含諷刺，這樣的人，會是那些高傲的天使？
    “他說他叫費洛，”羅薇思索道，“下界的十二天使裏好像沒有天使叫這個名字，不過也有可能是化名。”
    黑暗精靈想了想：“殿下，不如我去查查他的來曆？”
    羅薇同意了：“去吧，查不到也不要緊，我另有辦法。”
    黑暗精靈頷首：“是，殿下。”
    話音落下，高大的身影又從房間裏消失不見了。
    羅薇走到窗邊，推開窗靜靜地看了一會兒。
    街上還是那麽“熱鬧”，夢遊的人們仿佛上演了一場荒誕的舞台劇，愛恨情仇全在看客的想象裏。
    譫妄症，叛逃，神格錯亂，主神失權。
    都用上了叛逃這個詞語，說明那時的智慧之神和生命之神跟日月雙神還是對立的關係。
    可後來祂們為什麽又加入了光明陣營呢？
    是因為形勢所迫，不得不低頭嗎？
    生命之神也就算了，畢竟一千年前就已經隕落，但智慧之神的權柄穩固至今——美神的譫妄症就能證明這一點，祂為什麽不反抗日月雙神？
    羅薇想不通。
    她開始思考另一個問題：光明陣營裏的十七位主神究竟分了幾個派係。
    從結果來看，生命之神和正義之神肯定是反對日月雙神的，不然也不會被逼得神格消散了。
    愛神和日月雙神不需多說，早已沆瀣一氣。
    美神和豐收女神雖然依附於日月雙神，但態度未明。
    火神和智慧之神保持中立，既不順從，也不抗拒。
    醫藥之神疑似陽奉陰違，否則麗蓮不會敢把疫病之神的神像放置到村子裏。
    剩下的七位主神羅薇就很陌生了。
    水神、風神和雷神在西原的存在感較低，財富之神是商人信仰的神明，幸運、勝利和記憶三位女神都非常神秘。
    羅薇有種隱秘的直覺，見到最後這幾位神明絕非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