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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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婚前夜亡夫回來了!
“月楚臨”看著奚昭捏在手裏的那枚葡萄。
與其說看,更像是在辨別混在淡淡果香中的妖氣。
不是她的。
應屬於那天在書房遇著的道人。
在她心底,要更喜歡那道人麽
陡然冒出這念頭,他隻覺一片混沌的腦中頃刻間就被躁惱占滿。
他下意識認定太崖的妖氣來自她手中的葡萄,低下頸子便要去咬。
隻是還沒挨著,奚昭就揚起手,往後退了步。
“月楚臨”抬眸,喉嚨裏發出威脅式的嘶啞聲響。
奚昭卻道“你不要在我麵前生氣。”
“月楚臨”愣住,似沒反應過來她這話是什麽意思。
奚昭移過視線,落在他身上。
他雖占去了月楚臨的身軀,可兩人到底不同。或許因為是影子,他的周身浮著一層淡到幾乎看不見的黑霧,致使他的麵相看著陰鷙許多。
而眼下,那些黑霧正劇烈湧動著,將他的情緒彰顯得徹底。
她道“要是聞著別人的氣息,覺得不快,可以想辦法弄幹淨。但不要在我麵前這樣”
話落,她用另一手碰了下那覆在他身上霧氣般的黑影。
一碰著,原本躁動不安的霧氣瞬間成了找著大樹攀附的藤條,緊緊貼附著她的手指,並蜿蜒而上。
像濕冷的早霧,帶著沁入骨頭的冷意。
被霧氣纏住手指,奚昭恍惚生出種錯覺。
好似那些爭相湧動的黑霧並非是為了黏附在她手上,而是落下潮濕又柔軟的親吻。
她帶出一縷,再輕輕一撚
黑霧消散在指間,指腹上似還殘留著些許水痕。
“別這樣。”她又重複一遍。
“月楚臨”仍是一副似懂非懂的神情。
繞在周身的霧氣卻變得平和許多至少不再散出尖銳而刻薄的攻擊性。
奚昭這才伸過捏著葡萄的那隻手,指腹壓在他的下唇上。
她碰著了他的牙。
每一顆都尖利無比,鯊魚齒般,一不小心就很可能被勾傷。
太崖倒沒說錯。
月楚臨的影子就和毫無理智的怪物一樣。
奚昭翻過手腕,將葡果推入他口中的同時,指腹緩緩磨過鋒利的尖齒。她雖磨得慢,卻使了不小的勁。
“月楚臨”被迫張著嘴,隱約感覺到她似想要壓斷他的牙齒,連帶著齒根也生出遲緩的痛意。
攻擊性還刻在本能當中,他下意識想要合嘴。
但還沒動,便聽見奚昭問“要做什麽”
“月楚臨”回過神。
剝了皮的果子不經細嚼,便能嚐著濕潤的甜水。他難以咽下,又吐不出,隻能不住牽連著銀絲從嘴角墜落。
也是這時他才發覺,太崖的妖氣並不是附在那顆果子上。
他探出舌尖,輕易便感
受到她的指腹上似沾著什麽東西。
和沙粒的質感差不多,不過比那還要細微。
也藏著濃厚的妖氣。
他一把握住她的腕,喉嚨裏擠出意味不明的怪響,同時耐心卷舐起那些粉末。
緩慢又耐心,不留一點兒地舐淨。
再和著那軟爛的果子,一同咽了下去。
那股令他不快的妖氣隨之緩慢消失,直到最後一點也消散不見,他才徹底平複下心緒。
沒有了。
“月楚臨”仍握著奚昭的腕,卻將掌心貼在了自己臉上。
他眼也不眨地望著她,似在等待她的回應。
貼在他臉上的手輕輕撫了下,奚昭道“做得很好。”
下一瞬,她便看見他那漆黑的瞳仁緊縮又擴散,沉進濃烈的渴念。
他周身的黑霧也在朝她湧動而去。
那些淡不可見的黑霧接連撲來,奚昭感覺像是逐漸陷入濕冷的泥沼之中。
“月楚臨”側過臉,啄吻了下她的掌心。
隨後移至腕部。他有意頓了瞬,似在用唇感受著不輕不重的脈搏。
再是手臂,又如方才弄幹淨太崖的妖氣時,緩緩舔了下。
突地,一陣強烈的眩暈感衝腦而上。
“月楚臨”身形兩晃,忍不住甩了甩腦袋。
但越動,那股暈眩感就越發強烈。
他緊蹙起眉,迫切想要扶住什麽。可還沒挨著旁邊的木櫃,就被奚昭反握住手。
“你怎麽了”她麵露憂色,“看起來好像不大對勁。”
“月楚臨”張開嘴,似想要說些什麽。
隻是還未出聲,眼前便一黑。
他再支撐不住,直直朝前倒去。
看見他眼神變得渙散的瞬間,奚昭忙鬆開手。
這麽大一人,她哪接得住
她往旁讓了兩步。
月楚臨便擦著她的身,摔倒在地,砸出聲重響。
奚昭看著他。
起效了嗎
她在他身旁蹲下,推了他兩下“大哥”
沒有反應。
“月楚臨”
地上的人一動不動。
奚昭便開始拍他的臉,拍一下喊一聲
“大哥你醒醒
“昏倒了嗎
“月楚臨,可聽得見我說話
“要聽得見就眨眨眼。”
“奚姑娘。”
身後陡然傳來人聲。
奚昭手一頓,轉身。
不知何時,太崖出現在門口,雙手攏在袖裏,壓下戲謔打量。
他掃了眼月楚臨被打得浮出薄紅的臉,笑道“奚姑娘別不是尋著機會就報私仇”
奚昭睨他“你想替他挨兩下也不是不行。”
太崖“隻是擔心什麽都還沒查清,就先送見遠去往生了。”
奚
昭站起身“現在要做什麽”
前兩天太崖找著她,說是有法子弄清月楚臨到底想做什麽,不過要她幫個忙想辦法讓月楚臨吃下些蛇鱗粉。
明著來自是不行。
月楚臨向來行事謹慎,打旁人手中遞過來的東西,根本碰也不碰。
更別說吃了。
哪怕太崖說讓她先試一回,她也不願輕易動手。
直到想起月楚臨的影子。
上回那影子寫的兩封信,她到現在都還記得深藏在裏頭的濃厚情愫實在讓人難以忽視。
見著麵了也是。
那影子跟長在她身上一樣,緊緊黏著她,不願鬆手。
她猜是因為性情相反,所以月楚臨有多討厭她,那影子就有多喜歡她。
故此便將主意打在了這影子的身上,專說些話刺激他占去月楚臨的身軀。
奚昭又看了眼昏倒在地的月楚臨。
原來他已討厭她到這種地步了麽。
太崖關上書房大門,掐訣布下結界。
隨後遞給她一道符囊,讓她佩戴在身。
再從芥子囊中取出三炷香,又將佩在腰上的八方道玉盤放在了地上。
“要往他的識海裏去一趟,切莫取了符囊,在香燃燼之前出來即可。”他道,握住她的手時,忽覺哪裏有些不對。
垂眸望去,才看見她的指尖印著淺淺的齒痕。
“見遠倒是藏了條瘋狗。”他語氣含笑,臉上卻沒多少笑意。
這一聲近似耳語,奚昭沒大聽清,抬頭看他“你說什麽”
“沒什麽。”太崖不露聲色使了個訣法,便將她指上的痕跡抹得幹幹淨淨,“這三炷香至多可在識海中停留三日,記憶混沌,很可能忘了時間,或是置身何處。玉盤轉響有提醒之用,若是聽著什麽怪響,無須擔心。”
說話間,他二人盤腿坐在香爐前。
奚昭記在心裏,又問“那我們要去往哪一段記憶”
太崖早已想過這事,道“先前奚姑娘說月問星死前,月府曾收養了一個野道士,和見遠說過什麽卜卦的話便去此處罷。”
末字落下,他一手按在玉盤上,再朝左一轉
玉盤飛速轉動起來,發出清脆聲響。
兩人隻覺天旋地轉。
下一瞬,便置身旁處。
還沒睜眼時,奚昭就感覺一陣徹骨的冷。
她打了個哆嗦,抬起眼簾。
麵前是一道緊閉的漆紅大門,牌匾上書“月府”二字。
“這應是一百四十多年前,我和見遠早已離開學宮。”太崖在旁道,若有所思,“此時還沒與他生出間隙,倒不妨直接入府去。”
說話間,他另一手手指微動。
奚昭頓覺暖和許多。
她問“是不是跟當時進招魂幡一樣,不能叫人察覺異常”
“嗯。”太崖說,“見遠生性多疑,斷不可久留。佩好符囊,再少言少行,以免招致他懷疑。”
他也是做了好幾日的準備,才敢闖進。
奚昭應好。
忽然,宅門從內敞開。
一個小童子剛走出門,就看見了他倆。
“太崖少君”小童子驚喜道,“您不是去了執明山莊嗎怎又來了太陰城”
那小童子是月楚臨的隨侍,奚昭認出他,下意識想抽回手。
但太崖並未鬆開。
他對那小童子笑道“本來趕了一天路程,忽思及冬至將近,便來叨擾兩日。”
“少君行事真是捉摸不透,前兩天大公子還說,恐怕年前見不著您了。”小童子眼神一轉,落在奚昭身上,“這位是”
打量間,視線在他二人相握的手上停了好一會兒。
“是心悅之人。”太崖麵不改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