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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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婚前夜亡夫回來了!
    月郤的語氣不算友善,藺岐卻仍是平心定氣。
    他道“師父在寧遠小築蘊養靈果,前些時日奚姑娘吃了,覺得味道尚可。說是若再有靈果成熟,可否往明泊院送些。今日我見靈果成熟,又思及過午則枯,便盡早送來。”
    他來的時辰雖早了些,但靈果確然放不了多久。
    這番掩飾算是滴水不漏,月郤沒瞧出半點異常。
    隻是他知曉藺岐對奚昭存著什麽心思,哪怕他說得在理,眼中也容不下他。
    他伸手道“那我替你送,正好要給綏綏送早飯,一起帶過去便是。”
    藺岐一動不動“既然已到了此處,何需假手於人。”
    月郤蹙眉。
    雖有些心惱,但他向來不是個強求人的性子,索性垂手,語氣生硬道“隨你。送完了早些走,別耽誤她吃飯。”
    話落,他大步流星地進了院子。
    中途還碰見那叫緋潛的隨侍他正在打掃院門口梧桐樹下的落葉,姿勢僵硬不說,還耐不住性子。掃一陣就丟了笤帚,跑去踢那枯葉,似還想往地上撲。直等葉子四散開來,才又興衝衝地拎起笤帚亂掃。
    月郤僅看一眼,就收回了視線。
    麵上不顯,心底卻盡是嫌棄。
    難怪有這等修為,還得靠著太崖那妖道的門路才能找到事做。
    這般愚笨,能做好什麽事。
    終歸還是得換個人來。
    他思慮著換人的事,進屋後在偏廳找著了奚昭。
    她正在看什麽書,頗為認真,連他進門都沒發覺。
    月郤停在門口處,曲指敲了兩下。
    奚昭應聲抬頭。
    “阿兄”她合上書,起身道,“怎的是你,秋木呢”
    “路上恰巧撞見他,就順便把飯盒帶過來了,也省得他再跑一趟。”月郤上前,將食盒放在桌上。
    她沒遮掩,他便看見了桌上的書
    馭靈錄。
    月郤陡然回神。
    這倒是條門路。
    她的確錯過了修煉的最佳時機,但若能馭靈,何時都不怕晚。
    由是他揚眉笑道“綏綏,你何時對馭靈起了興趣要是喜歡,我那兒也有好些書,改日給你帶兩本過來。”
    奚昭本就是存了兩分試探的心思,才讓他看見這書。
    他來明泊院的次數太過頻繁,免不了會發現馭靈的痕跡。與其等著他察覺,倒不如先探探他的態度。
    眼下見他並無阻攔之意,勉強叫她放下了心。
    她道“就是覺得有意思,隨便看著玩兒。”
    話落,藺岐也恰好進門。
    奚昭正旋開食盒,聽見聲響,抬眸看向門口。
    兩人視線相撞,藺岐呼吸稍滯。
    他別開眼神,片刻後又移回,正色道“奚姑娘,靈果成熟,送來些許。”
    原來他信上說
    會送些吃的來,就是要送這靈果。
    奚昭之前聽說靈果要是不製成靈水,放不了多久就會壞。”
    “靈果過午則枯,昭”藺岐稍頓,“奚姑娘現下可要吃”
    待她點頭,他便從籃子裏取出一枚,剝起皮來。
    月郤看在眼裏,莫名覺得礙眼。
    他飛快擰開食盒,叫她“綏綏,再不吃便要冷了。那靈果到底有些酸,又冷,還是得先吃些暖和的墊墊肚子。”
    奚昭也覺有理,從他手裏接過湯匙。
    等她坐下吃粥,月郤便坐在她身旁,擋去藺岐的視線。
    又有意挑起話茬“這兩天太陰城裏來了好幾個變戲法的,頗有意思。”
    奚昭果真被引走了注意力“什麽戲法”
    月郤一手支頜“我沒撞見過,聽聞有三四個人。戴了麵具,貓啊狗的什麽都有。整天拿著麵寶鏡在太陰城裏亂轉,說是隻要進了他們那鏡子,就能遊曆仙境。但要是平生作惡多端,一旦掉進鏡子,看見的就是羅刹地獄,足以嚇破人膽。”
    奚昭咽下熱粥,猜測道“是不是往鏡子上施致幻的術法了”
    月郤說“我起先也這麽想。可要是致幻術法,見著的終歸是假物。而那些進了鏡子的人都說,寶鏡真能通往仙界地府。還說從惡妖林裏跑出個蟒妖誤闖進了那麵寶鏡,再出來時,頸上還掛著地府的鎖鬼鏈,背上血淋淋十幾道鞭痕。”
    “這麽神奇”奚昭思忖一陣,“但那寶鏡若能通仙界地府,也不該落在尋常人手裏。”
    “是,所以大哥這兩日都在為此事奔波。還從鑄器閣取了把辟邪劍,說是”
    話至一半,他突然想到藺岐還在身旁,便及時住了口。
    “我也出去找過幾回,但連他們的人影都沒見著。”
    “不是說戴了麵具麽,麵具一摘,哪能輕易撞見。”奚昭說著,餘光陡然瞥見還在剝皮的藺岐。
    從方才開始,他便一聲不吭的,何話也不說。
    她稍抬起腿,輕輕踢了他一下。
    藺岐一怔。
    他抬眸看她,眉眼間似有疑色。
    奚昭卻問“藺道長看我做什麽,是有什麽事”
    月郤也偏過頭瞥了眼藺岐。
    “並非。”藺岐垂下眼簾。
    他正欲繼續剝皮,卻又被踢了下。像是小杵般,漫不經心地輕輕撞著。
    不知想到什麽,他抿緊了唇,耳根透出淡紅,捏著果皮的手也作輕抖。
    “奚姑娘,剝好了。”藺岐起身,借著給她遞果子的空當,不著痕跡地往後退了步。
    他今日穿的是寬袖大袍,遞出靈果時,手臂便露出一小截。
    也是這時,月郤覺察到了異樣
    那橫過眼前的胳膊上,竟縱布著些抓、掐的痕跡。
    印痕淺紅,最嚴重處還有些發青發紫,透出無法與外人道說的曖昧。
    他微蹙起眉,眼
    神一抬。
    卻見藺岐的脖頸上似也有印記。
    不過被襟口擋著,影影綽綽的,看不大分明。
    他本想看得更仔細些,忽有一隻白鶴從窗戶飛進,落地化成一個雙髻小童。
    鶴童急急跑上前,先是和奚昭、藺岐兩人作了禮,再才對月郤道“小公子大公子找您有事,正在院子裏等著呢。”
    怎的偏在這時。
    月郤隻好收回打量,問“很急”
    鶴童連連點頭。
    要是不急,也不會讓他來催了。
    月郤細思著。
    還沒問奚昭要命印筆做什麽,但也隻能暫且擱置。
    他起身道“綏綏,我先去找大哥。你慢些吃,不急。”
    奚昭應好。
    月郤匆匆趕回,到時月楚臨正靜站在院落門口。
    “阿郤,”他開門見山道,“今早托你去辦的事,如何了”
    “我查過這幾月府中的用度,沒見什麽人置辦過那種香。”月郤從袖中取出一個小冊子,遞給他,“這是太陰城裏所有的香鋪子,也讓人打聽過。都說這種迷香會讓人意識混沌,早不讓賣了。至於地底下那些暗市還沒來得及打聽,不過既然是禁物,還得使些手段,一時半會兒也打探不出。”
    淩晨時分,月楚臨找上他,讓他幫著查一種香。
    那香和迷藥差不多,但又比那更詭異,以前常被邪修用來窺探旁人的識海。
    早些年太陰門就下了禁令,不允許使用此物。
    月楚臨將那冊子粗略翻了一陣,又遞還給他。
    “繼續查,若查出暗市有此物流通,一並拔除了去。”
    “好。”月郤接過冊子,麵露猶疑。
    從小到大,他慣常依賴兄長。
    兄長與他眉眼相似,卻又像是蘊藏著潺潺春水,透出不疾不徐的溫情。
    正因性情平和,偶爾一點波動就也會更為明顯。
    故而現下不消細看,他就能瞧出兄長心有怒意。
    沒有疾言厲色,而是將一切忿然半掩在那雙溫和眼眸底下。仿佛隻待一個節點挑明,便會俱都傾瀉而出。
    他躊躇一陣,終還是問出了口“兄長緣何要找這香,是什麽人拿來行了壞事”
    “尚未查明之前,難作定論。”月楚臨話鋒一轉,“阿郤,方才我去第二院找你,管家說你不在,故此來了此處。”
    月郤知曉他這是在問剛去了哪兒,便說“我查完了用度,本想直接去找兄長。中途碰見秋木,就順道去看了眼綏綏。這不剛給她送去吃食,鶴童就叫我來了。”
    往常他這麽說,月楚臨多半要順口關心送了什麽早飯,奚昭又吃得如何。
    可現下他卻問道“隻看見昭昭一人”
    月郤一愣“什麽”
    月楚臨麵含輕笑,問他“昭昭院子裏,僅她一人麽”
    月郤總覺得他這笑有些古怪,但又說不出怪在何處。
    他猶豫著說“不還有兩個隨侍嗎施白樹照常守在外麵,那叫緋潛的在掃地,不過我覺得他做事不太利索,還是得把他換下來。”
    “再無其他人麽”月楚臨道。
    其他人
    月郤蹙眉。
    想著藺岐出現在那兒也不是什麽怪事,他便順口應了句“那姓藺的道人也在,說什麽太崖養的靈果熟了,要給綏綏送去。”
    “靈果吃了確有好處,改日我讓人再去采買一些。”月楚臨稍頓,神情未變,“阿郤,那緋潛做事既不利索,合該是引薦人的不當你再去查一查,此人與太崖到底是什麽關係,又是何處來的妖獸。”
    “可籍盤上不是寫得清清楚楚麽。”
    “那是籍盤上所寫。”月楚臨說,“為兄是要你親自去查,既然是從府外來,總該有條進府的路。”
    月郤遲疑應下,又道“那我繼續去查這迷香了”
    “還有”在他轉身離開之際,月楚臨忽開口叫住他。
    “還有什麽”
    “阿郤,若從暗市都沒查出,便再換條路。”
    “換哪兒”
    月楚臨稍舒了口氣,等緩和下略顯僵硬的神情,才一字一句地開口。
    “去寧遠小築。”他垂下眼簾,溫聲細語地說,“便是將瓦片掀了,廊道拆了,也要仔仔細細地查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