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1 章

字數:7510   加入書籤

A+A-




    再婚前夜亡夫回來了!
    奚昭若有所思地打量著他的神情,最後道“沒什麽。”
    她雖說沒什麽,那話聽著也像是隨口一言,月郤卻將這事放在了心上,在腦子裏把帶“元”的靈物過了個遍。
    什麽能短時間內提升修為的歸元丹,對養神蘊靈頗有好處的回元丸他一下想了十好幾種,但好像沒一樣和靈石的效果相同。
    茫然之際,他忽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一件事。
    現下藺岐不在,留在她體內的元陽之氣怕是會有所損耗。
    那她
    未作深想,月郤倏地站起。
    眨眼的工夫,他的臉上如同燒霞,從頸子紅透到耳根。
    他這舉動突然,驚得奚昭一下把他拽了回來。
    “你幹什麽呢”她壓低聲兒,“站起來是想跟你哥打招呼嗎”
    月郤說不出話,好一會兒才憋出句“哦,哦,沒什麽。”
    他勉強壓下躁亂的心緒,又暗自警告自己別作多想。
    隨後瞥過眼神,看向她的臉。
    見她神情間沒有不快或是難過,才勉強放下心。
    他對藺岐雖有敵意,但若是她真喜歡他,便是心底再難受,也不會妄作幹涉。
    可他看得出,她與他結契並非出於喜歡。
    左右都要為她所用,那這人憑何不能是他
    他越發覺得有理,又想起方才月楚臨和太崖的對話,便道“綏綏,我估計現下太陰城裏靈石這類東西都被管得嚴。要不你在這兒等我,我先去打聽打聽。”
    若是她不急,他還能從外麵想想辦法,這樣也不易被人發現。
    但看她的樣子,應是等著要。
    奚昭應好。
    在屋簷上躲著到底不安全,兩人順著瓦簷下去,又找了處人稍多的地方,挑了個多有人進出的路口讓她躲著。
    月郤走後,奚昭便混在四五個妖旁邊,聽他們閑聊。
    台階上站著一妖,應是這巷子口旁邊酒肆的老板,正用術法清理著盛酒的物件兒。
    她看著階下的黑袍男子,嗤笑“狐晉,幾天不見你來打酒,今日倒稀奇。”
    被她喚作“狐晉”的男子身形高瘦,一雙上挑狐狸眼裏盡是精光笑意。
    “店家莫怪,去看了兩天熱鬧,好不容易撿回條命。”
    那老板揚了眉梢瞥他,一副看他怎麽胡謅的神情。
    “什麽熱鬧險要了你的命”她眼兒上下一掃,“也沒見你少了哪條胳膊哪條腿。”
    階下的另一個老頭也笑“這狐崽子四分話能說出十分,慣會油嘴滑舌,懶得聽他胡吹。”
    “怎的算胡吹”狐晉將額前碎發往旁一順,露出條指長的口子,歪歪扭扭如蜈蚣,“瞧見沒,若不是術法用得及時,差點兒流幹血。”
    奚昭看向他臉上的疤。
    像是被利爪刨過一樣。
    也是見著這道疤了,其他幾人才斂
    起打趣神情。
    “呀”店家放下手中器皿,驚道,“前些天還沒見這傷,你惹著什麽麻煩了”
    “算不得麻煩。”狐晉放下頭發,笑嘻嘻道,“就那惡妖林的柿子湖。”
    奚昭起先隻是順便聽聽,直到他提起柿子湖,她才移過眼神,注意力也集中幾分。
    狐晉接著說“那柿子湖不是靠著赤烏境麽,靈獸也多,我前些天想著去那附近碰碰運氣,看能不能撿著隻靈物。嘁運氣全被狗吃了,靈物沒撿著,還撞上柿子湖旁邊的妖寨起了內訌。我一個看熱鬧的,也生生挨了一爪。”
    酒肆店家驚笑道“那妖寨不是向來隻劫掠燒殺別人麽,怎也開始內鬥”
    “具體也不清楚。”狐晉想了想,“聽說是那山寨主撿了個靈物回去養著,誰知那靈物是惡妖偽裝,慣會蠱惑人心。唬走那賊頭子一大半手下,鬧得柿子林日日腥風血雨,估計這會兒還打著呢。”
    另一老頭摸了把胡子,一哼“蛇鼠相鬥,是得給那賊頭子點兒苦頭吃吃。今日沒這茬,那赤烏境也早晚把柿子湖給收了。”
    “可不見得。”店家卻笑,“那兒好歹也算塊無主寶地,咱上麵的舍得讓出去”
    奚昭不由往他們那兒挪了兩步,想聽得更清楚些,但忽覺肩上往下一沉
    一隻手從背後伸出,壓在她肩上,將她往後拉去。
    她回過身,對上了太崖那調笑眼眸。
    他怎麽找到這兒來的
    太崖轉而牽住她的手,拉著她進了窄巷深處。
    站定後才道“那月二公子帶著你出府,怎又將你放在這兒不管”
    “他有事去了。”奚昭打量著四周,“就你一個人嗎”
    “放心。”太崖懶散環著手,“見遠不在此處,城中來了批賊人,他去處理那事了。”
    奚昭若有所思。
    應該是知曉暗部那幾人的事了。
    太崖掀起眼皮,掃向巷子口。
    又道“方才那狐狸專做靈物買賣,奚姑娘還是離他遠些為好。”
    “沒事,我就聽他們聊兩句。”奚昭麵上不顯,問他,“你幾時發現我的月楚臨沒看見吧。”
    太崖並未直接回答,而是反問“你吃了那藥丸”
    奚昭知曉他在說什麽,點頭。
    “那便是了。”太崖道,“循著氣味來的,見遠如何能發現。”
    “那就好。”奚昭鬆了口氣,又真誠問道,“你是狗嗎隔這麽遠都能聞見。”
    太崖稍怔,隨即輕笑出聲。
    “是那藥中融有我的妖息。”他稍頓,“奚姑娘今日又緣何冒險出府。”
    奚昭又看了眼四周,確定無人後才說“魂鎖解得越來越慢,剛開始半天就能解一道呢,現在得花兩天不止。但我剩的靈水隻夠拿來澆睡蓮了,便想著再出來買些靈石沒靈石,有其他蘊藏靈力的靈器也行啊。不過沒想到管得這麽嚴,若是
    去買了,八成會被月楚臨知道。”
    太崖“見遠應是知曉了那日闖入識海的事,有意管控。眼下正是最要緊的時候,還是謹慎為上。”
    奚昭點頭。
    見她神情沒變,太崖笑問“不怕見遠想起識海裏發生的事”
    “不可能記得。”奚昭答得幹脆。
    那事能給他多大刺激
    而且他現在也僅是在追查迷香,真要記得,不早就找上門了。
    太崖又問“接下來有何打算若買不著靈器,可注入妖力蘊養那元陽之氣。雖慢些,但也有效。”
    “我翻過書,好幾處都說了元陽之氣排斥外人氣息。不到萬不得已,暫不用這法子。”
    “奚姑娘已有更好的選擇”
    “算是。”奚昭神色如常,“再用一道元陽不就行了。”
    她說得渾不在意,卻使太崖眉心一跳。
    “誰”他問。
    奚昭這時反倒麵露猶豫起來“我不確定他會不會幫我再說吧,要是能搞到靈器自然更”
    她陡然住了聲。
    太崖忽拉著她,往右邊的橫巷拐去。
    躲避之時,她好像看見了月楚臨。
    對方似也注意到了這巷子裏的動靜,往裏看了眼。
    奚昭屏息凝神。
    午時還沒過,他對外界的感知尚未完全恢複。
    太崖也會收斂氣息,應當發現不了他倆。
    她仔細聽著外麵的動靜,陡然間,隻覺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眼神一移,她對上了太崖的視線。
    亦是在兩目相對的瞬間,外麵忽有人喚道“太崖”
    是月楚臨。
    奚昭稍蹙起眉。
    這怎麽發現的
    他也是狗嗎
    許是半晌沒聽到回音,外麵漸有腳步聲響起。
    奚昭悄無聲息地往後退了步,卻突然被太崖握住了腕。
    月楚臨腳步一移,走近了身旁的長巷。
    方才有一瞬間,他明顯感受到了太崖的氣息。
    不是說已回去了麽。
    身後妖衛跟上“大公子,可是有何處不對”
    月楚臨未語,走至巷子盡頭,再往裏看去
    往右轉後,巷子就變得更窄了,幾乎隻容一人通過。還攢了不少屋簷水,潮濕陰冷。
    這陰暗巷子裏,有一青年正拿把小鋤,躬身挖著青苔。
    旁邊有竹筐,裏麵瀝著濕漉漉的青苔。
    聽見響動,那青年偏過腦袋。
    許是還沒完全學得化形,他的眼睛還是雙蛇瞳。
    “找路”他聲音嘶啞,“走錯了,這兒往裏走是條死路。”
    月楚臨在他身上感受到了蛇族氣息。
    與太崖的很像,不過又有些微不同。
    他客客氣氣地道了聲“多謝。”
    轉身便走出了巷子。
    青年躬身,繼續挖起青苔。
    小半刻後,身後再度傳來聲響。
    抬頭,竟又是月楚臨。
    那青年好笑道“公子怎又來了,這裏麵真是死路。”
    “並非為了尋路。”月楚臨掃過那一筐青苔,溫聲問道,“不知掘這青苔有何用處”
    “製藥啊。”青年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這雙眼睛怎麽也化不成人眼,我就去尋了偏方。聽說有一味藥能助人化形,其中便需秋日屋簷水澆出的青苔。這不,好不容易找著一處。”
    “原是這般。”月楚臨道,“若有難處,可去太陰門。這妖門偏方,不可盡信。”
    “有勞了。”青年笑眯眯道,“太陰門那地兒太遠,既找了方子,也得先試試。”
    月楚臨輕應了聲,提步離開。
    這回足過了一炷香,外麵仍舊寂靜無聲。
    青年挖盡最後一點青苔,利索丟進竹筐子,拎著筐往外走。
    不過走至轉角處,他忽一頓。
    他盯向外麵,確定巷外無人,才朝後退了步。
    隨後撩起袖子。
    一條細長黑蛇纏繞在腕上,腦袋溫順地搭在腕骨處。
    “走了。”那青年說。
    黑蛇這才搖搖晃晃地直起,鬆開身軀。
    掉落在地的瞬間,化身成人。
    變回人形後,太崖從袖中取出折扇,往她肩上輕一敲。
    頓時,那俊雅青年就變成了年輕姑娘。
    他道“奚姑娘學得像樣,什麽蛇化人的偏方張口就來,真要將我也唬了去。”
    “不說得像模像樣些,他哪會信”奚昭瞟一眼巷子口,“就知道他還要回來一趟,若非現下有要事纏身,恐怕還得折回來第二趟第二趟。”
    “見遠行事向來謹慎,方才我不過漏出些許氣息,便被他察覺了。”太崖眼一垂,掃見她手上也沾了些青苔,便以淨塵訣拭淨。
    “他應該不會再回來,我也得走了。”奚昭轉身往外走,“還要等月郤。”
    卻僅走了一步。
    她停住,視線落在那握著她腕的手上,再抬起眸子。
    “道君還有何事”
    “你先前考慮的人,是月二公子”太崖稍頓,緩聲問,“若不確定他是否會幫你,便未曾考慮過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