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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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婚前夜亡夫回來了!
    說完這句,薛無赦再擠不出一句話。
    一則是他沒想到奚昭和那叫太崖的道人會扯上什麽幹係,且竟還有可能是道侶。
    再者,麵前這悶罐子的話著實一句比一句嚇人。
    他思來想去,還是決定揪一揪他根上的問題,便道“你這念頭要是被父王知道了,定要將你綁去油鍋裏來回地炸,還要邊炸邊喊,我薛家完了”
    “為何”薛秉舟神情木然,“兄長應清楚那道人大概是個什麽脾性,也知曉他和月家長子為舊識。若他真與奚昭為道侶,而現下奚昭和月楚臨結了仇怨,卻獨身躲在這危險處,不見太崖身影。便足以說明道侶為假,又或是那道人在兩者間已有抉擇,選了他的舊識。既如此,緣何我表露心意就要被綁去油鍋。”
    聽他頭回這般有條不紊地瞎扯了一大通,薛無赦深吸一口氣,然後緩緩吐出。
    他知道他這弟弟的想法偶爾會異於常人,卻沒想到會“異”到這種地步。
    細細想來,他自小好像就是這般。
    看著情緒平平,實則對喜歡什麽、想要什麽都盤算得清清楚楚,不拿到手絕不鬆口。
    幼時薛秉舟想養貓犬鬼魄,父王覺他玩物喪誌,耽誤修習,不允。
    結果這人一聲不吭地跑去惡狗嶺,將懲治惡魂的凶犬給牽回來了。彼時他長得還沒那凶犬的一顆牙大,凶犬吠一聲,就能將他震得往前踉蹌十多步。
    嚇得父王驚魂難定,斥問他發什麽瘋。他倒好,揪著那繩子不肯鬆開,還一臉平靜地說,養這條狗,每日與它打上一架,便也算作修習了。
    父王隻得讓步,叫他自個兒去陰陽殿守著,看上哪條貓犬了,便帶回去養著。他倒慣會得寸進尺,大大小小的貓犬鬼魄,牽了一二十隻回去。
    後來年歲漸長,他喜歡四處耍著玩兒,但父王將無常殿交到了他倆手中,又怕他二人鬧出什麽麻煩,便對他倆多加管束,拿走了鬼界大門的鑰匙。除無常簿上出現意外,其餘時候絕不允離開鬼域。
    他嫌在鬼域待著悶,就對薛秉舟抱怨起此事。這小子當時木著張臉一句話都沒說,結果當天晚上就用哭喪杖封住了閻羅殿的大門。將父王關在裏頭不說,還往殿門上設了噤聲訣,再一言不發地守在殿外。一有人過來,就說父王休憩,不容攪擾。
    父王出來後大發雷霆,他倒是振振有詞,說父王在殿中十天半月都待不得,緣何要將他們塞在這鬼見愁的地方,不允離開。
    最後仍是父王讓步,吹胡子瞪眼地將鬼域大門的鑰匙丟給了他倆。
    薛無赦欲言又止地看著麵前的人。
    聽他說這話,他心底總覺不是滋味兒。
    但又說不上是哪處不痛快,便隻當是覺得他這想法太過背德。
    “下油鍋僅是舉個例子。而且道侶為真為假,結了還是解了都是他二人的事,與你扯不上什麽算了算了”薛無赦知曉與他說不通,改口道,“這樣,
    你不要輕舉妄動,我先去打聽打聽她和太崖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兒,問清楚了再做打算,行麽”
    薛秉舟思忖一陣,問“那可否先和知蘊打聽”
    “打聽什麽”
    “奚昭喜歡何物。”薛秉舟稍頓,“新年將近,人族向來重視這日子,想送她”
    “離春節少說還有仨月”薛無赦被他氣笑了,打斷道,“沒打聽清楚,你就隻當沒這回事兒,好好等著,其餘的什麽都別做。若不然,再別想出來。”
    薛秉舟垂下眼簾,“哦”了聲。
    “走罷。”薛無赦繞到他後麵,“你先進去,明日我再去弄清楚這事。”
    薛秉舟頷首“兄長,我與你一起。”
    “不行。”薛無赦道,“明天你就待在無常殿裏,哪處都別想去。”
    考慮到薛秉舟的性子,他沒多作耽擱,翌日就查起這事兒。
    他起先想找到奚昭,直接問她。但不知為何,又不想從她口中聽得回應。
    思來想去,他索性將算盤打到了太崖身上。
    他與這道人並不熟,一百多年前太崖闖入鬼域時,遠遠瞧過幾眼。
    之後來往也不多,可以說是話都沒說過兩句。
    他是在太陰城找著了太崖。
    找到他時,這道人正坐在一茶樓裏,悠悠哉哉地喝著茶水,看著一派閑散。
    薛無赦蹲在屋簷上,遠遠盯著他。
    他知曉執明蛇族向來狡詐,正盤算著該從何下手,耳畔就落下一句“看著也不如何。”
    薛無赦驚了瞬,偏頭。
    卻見薛秉舟麵無表情地站在身旁,目光緊鎖著茶樓裏的道人。
    薛無赦“”
    他就知道。
    攔不住,根本攔不住。
    薛秉舟眼也不眨地盯著太崖,見他呷了口茶,忽說“昨日奚昭喝的水,還是她那大貓從山裏引來的溪流。雖好,卻頗為麻煩。”
    薛無赦聽出他這是在責怪太崖隻顧自個兒享受,便說“他倆還不一定結了道緣。”
    薛秉舟沉默片刻,突然冒了句“就算露水情緣,也不應如此。”
    薛無赦一怔。
    他的確跟他提起過,是在奚昭那兒探到了太崖的氣息。
    思及此,他又看向太崖,仔細打量著那人。
    僅看皮相,這道人的臉確然生得出眾,若喜歡他也是情有可原。
    想到這兒,他忽覺怪不對勁。
    擔心薛秉舟生出什麽卑怯情緒,他有意調侃了句“你跟我長得一樣,無需過多在意容貌。”
    薛秉舟卻沒作聲,半晌忽說“兄長,你說我是否應換身衣裳”
    “換什麽衣裳”
    薛秉舟垂下眼簾,那張木訥訥的臉上竟有幾分不自在“平日裏少有嚐試,或許更適合其他顏色。”
    “比如”
    “比如赤紅。”
    薛無赦掃
    了眼遠處太崖身上的大紅衣袍,哼笑出聲“你是無常殿的鬼,不是天上的財神。”
    “哦。”薛秉舟又不出聲兒了,神情平靜地觀察起太崖。
    那方,太崖還在不緊不慢地飲著茶,卻忽覺有視線落在自個兒身上。
    冰冷陰森,如鬼魄窺伺。
    壓在唇邊的杯盞一頓,他斜乜過眼神,看向視線投來的方向。
    是處高樓屋簷。
    其上空無一人。
    可那視線卻有如實質,緊緊黏在身上,叫人格外不適。
    但他無暇顧及於此,餘光瞥見茶樓外的大街上走過一人,他即刻放了杯盞,下了樓去。
    樓外大街上,狐晉步伐匆匆地穿梭在熙攘人群中,一雙狐狸眼左右遊移,時刻提防著四周。
    途徑一狹窄巷子時,他忽覺天旋地轉。
    待他站穩,竟已站到了巷子裏。
    麵前是個身著紅袍的高大男人,正笑眯眯看著他。
    “狐晉”那男人喚道。
    狐晉將眼一眯,還算客氣“閣下是”
    “一道人罷了。”太崖笑道,“前些日子在街上碰著過一回,有些話沒來得及問,等了這多時日,總算又見著了。”
    在心底估摸了回他倆的修為高低,狐晉含笑拱手“不知閣下有何事要打聽”
    “那日好似聽你和幾人聊起了捉靈獸的事,不知是在什麽地”太崖忽頓住,眼神斜睨向旁處。
    又是那視線,陰森森地盯著他。
    竟從茶樓追到了此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