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 帶話給隋玉,讓她改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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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放後,我在敦煌當漢商!
    經過半個月的追蹤,趙西平一行三十個人在酒泉以北的馬鬃山山腳發現了流竄的匈奴行蹤。
    剛一碰麵,兩方就打到了一起。
    流竄的匈奴性子凶惡,身量高壯,馭馬技術精湛,在力量方麵,疏於訓練的漢兵卒不及他們,唯有手上的武器持有贏麵。
    趙西平被安排在後方發弓,四箭射中兩人,先後兩人從馬背上栽下,匈奴心生警覺,打鬥過程中避開發箭的方向,甚至是扯著漢軍做遮擋。
    箭筒裏隻剩五支箭,趙西平望著煙塵彌漫的搏殺場,他持弓久久找不到射箭的目標,他感到吃力,不得已,隻能驅馬靠近。
    隱在一墩石頭後方的匈奴賊悄無聲息衝向馬背上的弓箭手,在即將靠近時,趙西平猝然回身,繃著皮弦的手指一抬,鋒利的箭簇穿胸而過,穿著獸皮的匈奴賊砰然倒地。
    一柄彎刀砸來,胯下馬匹受驚,四蹄前奔,連累馬背上的人驟然後傾,險些摔下馬背。趙西平連忙拉住韁繩,就在他手無空閑時,後方的匈奴騎兵手持砍刀追了上來,一個探身,弓弦挑斷。
    匈奴大笑,盯著趙西平如即將喪命的獵物,滿眼的猙獰。
    趙西平顧不得多想,他從馬背上抽出長刀,錯身時揮刀砍馬,賊馬吃痛驚蹄,馬背上的匈奴人翻身下馬。
    趙西平打的就是這個目的,他馬術不精,在馬背上拚殺,他毫無勝算。
    不遠處,敵我雙方廝殺到關鍵時刻,趙西平回看一眼,他手握長刀背負箭筒下馬,迎上麵目陰沉的匈奴賊。
    兩刀互砍,錚的一聲,兩人足下互踢,肩頭互撞。趙西平咬牙大叫一聲,他一側身,抽刀挺出胸膛,拚著胸口挨刀,他舉起長刀在砍刀的刀刃劃破皮肉時,奮力一斬。
    人頭落地,隨後砍刀也砸落在地。趙西平喘著粗氣以手捂胸,鮮血從指縫爭相流出,滴滴啦啦落在揚塵的黃土地上。
    傷勢不要命,趙西平忍痛撒上藥粉,他喚回黑馬,拽著韁繩翻身上馬,手持卷刃的長刀返回搏殺的戰場,地上橫七豎八躺著屍體,鮮血壓土,撲起的灰塵落了許多。
    趙西平打馬繞圈,幫落在下風的戰友砍殺匈奴賊,一旦有人放棄目標朝他追來,他就縱馬狂奔,不跟匈奴人正麵迎上。
    戰鬥持續了近一個時辰,正午時,以三個匈奴賊帶傷落跑為尾聲結束了戰鬥。
    山腳下血氣大盛,馬蹄帶起的灰塵在秋陽下徐徐升空,砍傷大胯起不來身的健壯馬匹臥倒在地聲聲嘶鳴,空中鳥雀盤旋,山腰上狼嚎陣陣。
    趙西平撕裂外衣靠在石頭上處理傷口,兔毛坎肩已被鮮血浸透,擋住刀刃鋒芒的木板早已四分五裂不知去處,鼠皮裂痕下的傷口血肉翻滾,鮮紅的血正從傷口中滴落。
    “呼”趙西平長呼一聲,他忍著心驚從地上的死人身上翻出傷藥敷傷口,藥粉撒在傷口上,他疼得額頭冒青筋,待痛感褪去,臉上起了細密的汗珠。
    “怎麽樣”武卒垂著砍傷的膀子走過
    來。
    “死不了。”趙西平擦了擦血,他感歎說“匈奴人力氣不小。”傷勢比他預想的嚴重。
    “吃肉的肯定比吃米麵的力氣大,這次傷亡又不少。”武卒心生後怕,又聞一聲狼嚎,他打起精神,說“影不影響趕路我們收拾收拾該走了,等天晚了,山上的狼要下來。”
    趙西平坐著不動,說“讓我緩緩,不影響趕路。”
    “行。”
    武卒去清點傷亡的人數,趙西平背靠在石頭上心有餘悸地看著,距他半步遠的地方就躺個死人,他記得他的名字,顧世成,是個挺膽小的漢子,這次出門是被他老爹塞進隊伍裏的,隻因他老爹想讓他練練膽子,沒想到出來一趟就沒命了。
    如今兒子沒命了,顧老爹估計下半輩子都活在愧疚裏。
    趙西平想到了自己,他摸了摸砍破的坎肩,若是他死了,隋玉就是活著,下半輩子也不好受。
    “你殺了四個人。”武卒提著一串人耳過來,以對賬的口吻掰算“射死三個,斬落一個人頭,其他還有沒有”
    趙西平搖頭,之後他都是補刀,算不上單獨斬獲。
    “行,上馬吧。”武卒甩了甩人耳上的血珠子,指著旁邊的屍體說“你帶上顧世成,往北走個兩天,尋個好地方給埋了。”
    趙西平沒意見,他扶著石頭起身,突然想到什麽,他跟武卒說一聲,俯著上半身往遠處走,撿回掉在地上的藤弓。
    搬運屍體的兵卒撿起一柄完好的弓箭扔給他,說“這不是有完好的,你拿一柄回去,回去了跟校尉少報一柄就是了。”
    “我習慣了這把弓的重量,回去再續一根皮弦就是了。”趙西平沒要,他將藤弓從包袱縫塞過去,繼而揚唇一笑,炫耀道“這把弓是我媳婦送給我的,能在戰場上保我的命。”
    其他人聞言同時“嘁”一聲。
    凝重的氣氛陡然鬆懈下來。
    來時三十個人,回去時隻餘十三個活人,十七具屍體綁在馬背上,再殺死哀鳴不止的傷馬,每人取坨馬肉,帶上俘虜的賊馬和賊人搶來的砍刀、菜刀、糧食、布匹、皮毛打馬西去。
    五人帶傷,回程的速度慢了許多,天黑露宿時,遠處的狼嚎清晰可聞。
    背風坡的空地上堆起個火堆,火光照亮每個人的臉,架在火堆上的馬肉有了香味,不知誰的肚子咕嚕一聲。
    武卒戳著油光發亮的肉坨遞給趙西平,一走近就聞到了嗆人的血腥味。
    “傷口又裂了”他問。
    “嗯,歇一晚估計會好點。”趙西平雖然餓,但沒什麽胃口,他抽出刀放火上烤了烤,削一片馬肉喂嘴裏,說“我要是不帶傷,這會兒能再返回去射殺兩頭狼。”
    “傷得還不夠重,還有心思想出息。”武卒嗤一聲,“下次還出來”
    趙西平毫不猶豫地出聲“出來,我回去再好好練練箭法,拳腳也要練練。”
    “鬼迷心竅。”武卒不屑。
    可不就是
    鬼迷心竅,趙西平沒反駁,他輕按了下傷口,傷得這麽重,他怕的要死,竟然還不打退堂鼓。
    夜深了,夜風在山間呼呼作響,趙西平抖開狼皮蓋身上,他躺在火堆邊閉眼睡覺。半夜被凍醒,他感覺四肢無力,頭腦發沉,渾身倦怠得讓他沒精神。
    “我發熱了。”他推醒武卒,“有沒有什麽藥”
    武卒轉醒,他掏出藥又給趙西平重敷傷口,傷口敷好,他拿來一囊烤熱的水遞過去,又去檢查另外三個傷兵。
    睡前精神不錯的三人都有些發熱。
    “天亮後,先送你們去附近的城鎮看大夫。”武卒說。
    趙西平躺在地上看夜幕,他有些擔心,傷口引起的發熱比猙獰的傷口更要人命。他想起了隋玉,他要是死了,她怎麽活
    半夜煎熬,天亮後,一行十三個人上馬,翻越山澗循河而上,走出馬鬃山,遠遠能看見酒泉郡的城牆。
    晌午時,趙西平等人走進一座城外小村,村裏有個遊醫,煎幾碗藥給他們灌下去,又讓他們趁早去城裏的醫館看大夫。
    武卒決定不再帶著屍體上路,他派五個人先帶趙西平等人去酒泉郡,他跟另外兩人留下來挖坑埋人立碑。
    夜幕降臨時,一行十個人抵達城門外,遞交手書講明情況後,城門一側的小門開了,趙西平等人連夜住進醫館。
    割肉清創、施針、喝藥湯,趙西平迷迷糊糊感覺到疼。
    再醒來已是兩日後,他睜眼覺得麵前站的婦人眼熟,看了好幾眼,才試探著喊“娘”
    趙母冷笑一聲。
    趙西平隱隱覺得不妙,他打量下環境,還在醫館裏,隻不過不見其他人。
    “娘,你怎麽在這兒我那些同僚呢”
    “我來看看我的癡情種兒子死沒死,閻王殿的老爺誇沒誇你”趙母見他醒了,兜手打他一巴掌,“老娘怎麽生了你這個憨東西你賤啊為了個女人不要命了。”
    趙西平沉默,他在心裏罵武卒一通,指定是武卒漏了口風。
    趙母掐腰大罵一通,見他板著個臉裝聾,越罵她越氣。
    趙西平等她罵夠了,問“其他人呢”
    “就你傷勢最嚴重,燒得迷迷糊糊的睡了兩天,其他人都走了。”趙母端水喂他,氣不順又接著罵“你個賤骨頭,傷成這德行都不回去,要不是你叔來醫館看病看見你,你死了我們還要等人回去報喪。”
    “你說話真難聽。”
    “難聽你也聽著,你都不怕死還怕話難聽”趙母又心疼又氣。
    趙西平不說話了。
    過了晌,趙西平躺在驢車上由他大哥拉回家,趙母走在車旁一路數落,翻來覆去變著花樣地罵。
    進屯了一改臭臉,掛上一張慈母臉,在進家門後,臉又落下來。
    “三哥,你沒事吧”趙小米憂心忡忡的。
    “他沒事,好的很。”趙母譏笑。
    趙西平長歎一聲,他站在簷下,望著滿院子跑的雞,說“流了挺多的血,小妹,你去燉隻雞給我補補。”
    趙小米覷她娘一眼,見人不作聲,她嘿笑一聲,揮手一喊,帶上侄子侄女滿院子攆雞。
    “娘,你沒跟我戰友他們說什麽吧”趙西平有些不放心。
    “我讓人帶話給隋玉,說你死了,讓她找人改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