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0 章 一個扮黑臉,一個扮紅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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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放後,我在敦煌當漢商!
    趙西平騎駱駝去北邊的長城根下,在一處低窪的山腰處尋到尚未融化的積雪,那張汙了一角的狐狸皮攤在雪堆裏反複摩擦,被血漬浸染的狐狸皮漸漸失去暗色,晶鹽一般的雪粒染上紅灰色,灰狐狸皮洗幹淨了。
    天色稍暗,修葺長城的奴隸散工了,在一聲聲沉重的腳步聲裏,趙西平騎上駱駝離開。
    “姐夫,我姐早就抱著小崽回去了。”隋良說。
    “好,我曉得了,我就是來問一聲。”趙西平勒住韁繩,問“你回不回”
    “我不回,我在這兒守著。對了,你們什麽時候搬過來住”
    客舍這邊的主人院早已布置好,隋良已經住進去小半年了,因著房子是隋玉懷孕時動工建成的,怕於胎兒有礙,隋玉一直沒進去過。
    “我回去問問她。”趙西平用膝蓋拍了下駱駝,說“那我就回了。”
    回到家發現隋玉正在收拾小崽的衣裳和包被,尿布已經裝箱了,趙西平一眼明了,看來他不用問了。
    “我們明天搬去客舍那邊住。”隋玉說。
    “行。”趙西平走到床邊,發現裹在繈褓裏的小崽睜著大眼睛偏頭看箱籠上的油盞,他將孩子抱起來,說“我還以為你在睡覺,真乖啊,醒了也不鬧人。”
    隋玉探頭過來,她衝小崽彈舌,“咦,誰家的小崽,長得真乖。”
    小崽開心地彈腿。
    “你還沒吃飯吧”趙西平問。
    “我吃了,到家就餓了,夢嬤給我煮的扁食,就沒等你。你去灶房交代一聲,讓夢嬤燒水給你煮兩碗。”隋玉摁了摁箱籠裏的衣裳,說“他一個丁點大的孩子,衣裳比我倆的加起來都多。”
    “狐狸皮弄幹淨了,明天我找裁縫縫頂小帽”趙西平問。
    “行,你順道再去訂十五把藤弓。”說著,隋玉放下小崽的毛鞋走到男人腿邊,她伸手摸上男人的臉,說“言謝太客套,但我還是想跟你道一聲謝。”
    趙西平沉默,提及藤弓,他就明白這番話是為何。
    “準備充分些,要平平安安地回來。”他抬手攬住隋玉的腰,無言許久,又說“要我陪你嗎”
    隋玉搖頭,“不要為我放棄你在戰場上廝殺下來的功績,你能走到現在非常不容易。”
    門外有腳步聲靠近,趙西平往外看,是殷婆過來了。
    “大人,鍋裏的水燒開了,是現在煮扁食還是等一會兒”殷婆問。
    “現在就煮。”隋玉開口,等腳步聲離開,她低頭看向麵前的男人,說“你是軍中千戶,我又有讓商隊留宿的客舍,出關後,若是遇到這些商隊,他們或多或少會給些關照。我還有奴仆傍身,不會有事的。”
    趙西平輕“嗯”一聲,他也是這麽考慮的。
    琢磨著扁食應該煮熟了,趙西平抱著小崽去灶房吃飯,隋玉繼續在屋裏收拾衣裳鞋帽。
    次日,趙西平結束早訓後,他先去客舍
    一趟,牽來駱駝運走打包好的衣鞋被褥,隋玉抱著小崽也騎上駱駝。
    西廚北邊的主人院不算大,跟軍屯裏的房子布局類似,沒有牲畜圈,也沒有灶房,隻有三間臥房和一個大院子。
    小崽被隋良抱出去了,隋玉跟趙西平在屋裏收拾床鋪,剛收拾整齊,隋良像風一樣刮進來。
    “姐夫,快,小崽尿了。”
    趙西平出去接手,有繈褓裹著,隋良身上倒是沒髒,就是繈褓濕了,這個難洗難曬。
    “還笑。”隋良輕輕拍小崽一下,“要尿尿你不知道吭聲”
    隋玉拿來尿布和褲子,趙西平讓隋良去端半盆水來,他直接給小崽剝了褲子仔細擦洗一番。
    “這個繈褓怎麽辦”隋良問,“曬幹了有尿騷味吧。”
    “拆開取羊毛,羊毛跟布都要洗,羊毛曬幹再塞進去。”隋玉去拿剪刀。
    “真麻煩。”隋良嘀咕。
    不過等小崽換洗幹淨了,幹幹淨淨的一個小孩擺在麵前,隋良又喜笑顏開地抱走。
    這一通忙活,半天就過去了。
    下午的時候,等小崽吃飽睡著了,隋玉讓殷婆坐在床邊守著,她喊來甘大甘二,以及去年秋天買回來的十個私奴,讓他們跟著趙西平學棍法。
    至於她自己,因為還要奶孩子,並不敢大幅度動作,隻能拿著弓箭練準頭。
    鏢師們走過來,他們站在一旁圍觀。
    隋玉歇氣的時候,有人走過來問“玉掌櫃,這是”
    “讓他們練練,遇到事能派上用場。我這麽大個客舍,肯定不能單指望個老頭和孩子守著。”
    鏢師點頭。
    “你們快走了吧”隋玉問。
    “是,過兩天就離開。”鏢師向東望,說“我們也該回家了。”
    “再來是什麽時候”趙西平走過來搭話。
    “明年開春吧,也或許是後年,當然也可能是今年秋天,有商隊出錢,我們就過來。”鏢師向西方瞟一眼,說“長羅侯之前為龜茲國殺死我朝的屯田校尉尋回公道,之後商隊再出關做生意就少受許多欺負,來往西域的商隊越發多,我們這些走過西域的鏢師也跟著水漲船高,很受客商歡迎。我打算再幹個五六年,多賺點錢,以後在老家開個武館,不再走南闖北賺賣命錢。”
    “挺不錯。”趙西平點頭。
    話落,趙西平跟隋玉都聽到了孩子的哭聲,二人望過去,是殷婆抱著小崽出門了。
    “我回去一趟,你在這兒盯著。”隋玉說。
    趙西平點頭。
    “砰”的一聲,柳芽兒力竭,一個晃神,棍子掄到小春紅的肩上。
    趙西平看過去,說“你今晚挑三擔水再回屋睡。”
    柳芽兒漲紅了臉,她訥訥點頭,撿起棍子繼續練。
    “趙千戶,你這是拿她們當兵練啊。”有鏢師玩笑。
    趙西平笑了下,說“我自己也是一點點練出來的,我對自己都狠,對
    旁人也客氣不來。”
    “明天我們也過來一起練”另有鏢師說。
    “過兩天就走了,還是多歇歇為好。”趙西平婉拒了。
    待日落西山,寒意又起,趙西平騎著駱駝回城去校場晚訓,練棍法的十二個奴仆這才頂著快散架的身板子散開。
    甘大甘二帶著張順和李武回客舍燒熱水,以小春紅為首的八個女奴去西廚幫忙烙餅。
    客商準備離開,每個商隊都要補齊幹糧,烙餅、炒麵、炒米、炒豆子,這些能在客舍這邊買到,他們就不會去城內買。
    晚上隋玉出門消食,她聽到河邊有水聲,問“誰這麽晚還在河邊”
    “是我,柳芽兒。”柳芽小聲開口,“下午我犯錯了,大人罰我挑三擔水。”
    這倒是新奇,隋玉還是頭一次見趙西平罰人,不由問“犯什麽錯”
    “使棍子的時候脫手了,砸到小春紅。”柳芽訥訥道。
    她挑著兩桶水晃蕩著從河邊走來,離的近了,隋玉看清她的膀子打哆嗦,胳膊也沒勁,手抓著桶臂不起什麽作用,桶裏的水灑了一半。
    “罷了,你回屋歇著吧。”隋玉開口,“不用挑水了,我回去跟他說。”
    柳芽有些猶豫,她挺害怕家裏的男主子。
    “怎麽我的話不好使”隋玉笑了。
    “沒有沒有。”柳芽忙搖頭,“我把這擔水挑回去,之後就不挑了。”
    “嗯。”隋玉站在原地看她離開,等柳芽兒從西廚出來走進第二進客舍,她也轉身進屋。
    “你讓我出去就是為了做好人”隋玉進屋問。
    趙西平扭頭看她一眼,說“好人做了”
    “沒辜負你的好意。”隋玉走到他身後握拳捶肩,“你這是打算扮黑臉,讓我扮紅臉”
    “嗯,懼我,敬你。”趙西平握住她的手,輕輕一拽,隋玉趴在他肩上,他扭頭問“你覺得如何”
    “我覺得甚好。”隋玉笑著啾他一口。
    “今晚能不能”
    隋玉看了眼床上的小崽。
    趙西平拖來木床,狼皮鋪底,小崽放進去再蓋上褥子,這下誰也不妨礙誰。
    久未同房,船杆一入巷,冰封已久的雪峰一遇春風,冬雪消融,春水汩汩,驚雷之後,春蛇出巢。
    一夜好眠。
    次日一早,趙西平精神抖擻地外出早訓,柳芽兒在灶房遇見他,見他仿佛忘了昨日的事,徹底放下提著的心。
    待隋玉早起吃飯,她吩咐說“小春紅,大人跟我說你們臂力不行,這幾日多揉麵擀麵,免得再失手被罰。麵片切出來攤在簸箕上曬著,曬幹了收起來,煮的時候不用著急忙慌地揉麵擀麵。”
    正在吃早食的客商聞言,問“我們是不是也能買些擀麵片在路上吃”
    “可以,趕路的時候燒鍋水,抓幾把麵片丟進去,煮幾滾就能吃了。再拌上我家的醬和酸蘿卜,味道跟我這裏賣的差不多。”隋玉的目的就是賺錢。
    “行,給我準備十斤的麵片。”
    “也給我準備十斤麵片,兩罐醬和二十斤酸蘿卜。”另有客商說。
    隋玉喊來隋良,讓他拿木板記賬。請牢記收藏,網址 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