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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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麽來的?一個人走來的?”隋玉問。
    “嗯。”得了肯定的答複,心裏懸的事有了指望,隋慧輕鬆多了,說話的語氣也帶著點高興勁,她攏了攏鬥篷,擋住火苗微弱的燈籠,說:“我這就回去了,丫鬟還給我守著門呐。”
    隋玉心裏有些煩也有些躁,她重重呼口氣,說:“大晚上你一個人在外麵跑,也不怕出事了,你若是出什麽事,就是把你哥找回來了又有什麽用?算了算了,我送你回去。”
    轉過頭,隋玉跟趙西平說:“你先送小崽回去,把其他人也都帶回去,然後再牽兩頭駱駝過來找我,我在這兒陪她。”
    已經快到後半夜了,雖說這時候外麵沒什麽人行走,但大半夜把隋玉撂外麵,趙西平還是不放心,他猶豫著沒有動。
    “姐,我跟你們一起在這兒等我姐夫。”隋良說。
    “算了,我自己回去。”隋慧抬腳要走,她很是不好意思地說:“你們回吧,沒事的,這條路我走過,我熟悉。”
    隋玉翻身下地,囑咐阿羌抓好韁繩,她不容拒絕地說:“就按我說的來,別磨磨唧唧的,我在關外趕夜路的時候你們還在做夢,少琢磨有的沒的。”
    “行,那你們就在這兒等我。”趙西平甩了下韁繩,說:“我們走。”
    一行人騎著駱駝跑遠了,風裏隻餘蹄聲響,襯得荒野地頭格外安靜荒涼。
    隋玉不覺得姐妹二人之間有什麽值得寒暄的,她走遠幾步,在一個稍稍避風的樹後蹲下。
    隋慧清咳一聲,她想說的太多了,但值得她感慨萬千的話,於隋玉而言可能是無關緊要的事,她張了張嘴又閉上了。
    堂姐妹倆當初選擇不同,如今的境遇早已千差萬別。
    消失的蹄聲又過來了,蹄聲越來越近,隋玉站了起來,是趙西平牽了兩頭駱駝過來。
    “在這兒。”她喊一聲。
    離得近了,駱駝慢了下來,走到跟前停了下來,隋玉牽過一頭駱駝,問:“你會騎駱駝嗎?”
    隋慧臉發燙,她赧然道:“我沒騎過。”
    隋玉牽著駱駝走到她麵前,驅使駱駝跪趴在地,說:“跨騎在兩個駝峰之間,對,坐上去,拉住韁繩,穩著身子別後仰,坐不住的時候趴下去也行。”
    隋慧一連聲應好,在駱駝站起來時她驚呼一聲,視線陡然拔高,她有些害怕,害怕坐不穩會摔下去,她隻好趴在駝峰上俯下身。
    隋玉抽走她手裏的燈籠,確保她這邊沒問題,她走到另一頭駱駝旁邊拽著韁繩撐著駝背爬坐上去。
    “走了?”趙西平問。
    “嗯。”
    三頭駱駝踢踢踏踏往城池的方向跑,一路除了呼嘯的風聲再無其他的聲音。
    靠近監察府,隋玉和趙西平齊齊勒停駱駝,馱著隋慧的駱駝跟著慢下步子。
    “就送你到這裏。”隋玉說,“蛋殼,趴下。”
    駱駝“咚”的一聲彎下四肢,隋慧挪著凍僵的腿翻身落地,她退了幾步,駱駝迅速站了起來。
    不等她開口道謝,隋玉和趙西平就帶著駱駝走了。
    隋慧目送一段路,她撿起早已熄滅的燈籠緩步往後門走。
    一路無話,又耗一盞茶的功夫,隋玉和趙西平回到客舍,隋良聽到動靜出來,他看了看,什麽都沒問。
    “小崽在我這邊,他今晚跟我睡,已經睡著了。”他說。
    趙西平不放心,晚上孩子玩出汗了,他怕小崽喝到冷風會受寒,夜裏會不舒服,他洗漱過後拿著褥子去隔壁抱回孩子。
    “睡著了?”隋玉小聲問。
    “嗯,睡著了,我們也睡吧。”
    隋玉應一聲,攬過孩子閉眼睡覺。
    到了後半夜,趙西平和隋玉聽到孩子的咳嗽聲轉醒,小崽還在睡,隋玉探了探他的額頭,說:“沒發熱。”
    “我去煮碗蔥薑水給他發發汗?”趙西平坐起來。
    這是小崽出生以來頭一次生病,夫妻倆都沒什麽經驗,隻能把自己能想到的招都使出來。
    辛辣的蔥薑水端來,隋玉喊醒小崽,哄他喝幾口水。
    “好辣。”小崽苦著臉不肯喝。
    隋玉端過喝一口,再把碗遞他嘴邊,說:“明年過年不帶你出去了,玩高興了,身子受罪。”
    小崽抬眼看她,嗓子一癢,他偏過頭哢哢咳幾聲。
    “快喝,喝了就不咳了,你凍病了。”趙西平說。
    “乖乖聽話。”隋玉再次遞過碗。
    小崽這次捧著碗大口吞咽,勉強喝了半碗,他推開碗說肚子撐。
    隋玉把剩下的蔥薑水喝了,碗遞給趙西平,她摟著孩子繼續躺下。
    “娘。”
    “嗯?”
    “我明年還想進城敲鼓。”小崽甕聲甕氣說。
    “行,你明年跟你爹一起練武,長得壯壯的,就不怕生病了。”隋玉輕輕拍著他的背,說:“你看你爹跟你舅舅,還有我,我們都沒生病。”
    小崽乖乖“噢”一聲。
    .
    趙西平推門進來,他脫下羊皮襖躺下來,待身上的寒氣散了,他才靠近睡在裏側的母子倆。
    “睡了。”隋玉壓著聲音說。
    趙西平摸了摸孩子的額頭,感覺問題應該不大,他掖好褥子也閉眼睡覺。
    半碗薑湯下肚,天色微亮時,小崽發汗了,他在睡夢中把胳膊伸出來,隋玉又給他拿下去。
    他哼哼唧唧睡不舒坦,隋玉跟趙西平也斷斷續續眯一陣醒一陣。
    一直到天光大亮,小崽被尿憋醒了,趙西平才穿衣下床。
    “外麵又下雪了,你倆別出來了,我待會兒把早飯端床上來。”趙西平提著尿桶進來。
    隋玉說行,她囑咐說:“你待會兒去看看另外幾個孩子。”
    “好。”趙西平把小崽塞回被窩,他提著尿桶出去。
    “娘,我這兒疼。”小崽手指喉嚨。
    “待會兒讓你爹送一囊熱水來,多喝水就不疼了。”隋玉摟著他親了親,“哎呀,我兒子長得真好看。”
    小崽嘻嘻笑,他捧著隋玉的臉親了親,說:“我娘也好看。”
    隔壁的老兩口起了,趙母走到門口問:“老三媳婦,我夜裏聽見小崽在咳,他凍病了?”
    “是有些受寒,已經好多了,精神頭不差。”隋玉隔著門說。
    趙母歎一聲,嘀咕說:“我就說不能帶他出去瘋跑,夜裏的風多寒啊,唉,你們都不聽勸。他今夜要是再咳,你就用臭吐沫抹他脖子上,多揉一揉。”
    隋玉瞟小崽一眼,笑著應是。
    看來這個法子從古到今一直沒失傳啊,她記得她小時候生病,她奶就用這個法子對付過她。
    趙西平端著粥水、蛋羹和肉包子過來了,他讓老爹老娘去吃飯,該做什麽就去做什麽,不用操心這邊的事。
    “蛋羹不吃,肉也不吃,喝半碗粥再吃半個包子瓤就行了。”隋玉穿著厚襖坐起來,小崽坐在她懷裏,褥子掖在他脖子下麵,他裹得像個繭。
    孩子病了,兩個大人都有責任,懷著愧意,趙西平和隋玉把小崽當做個小寶寶照顧,隋玉抱著他,趙西平端著碗站在床邊一勺一勺喂他喝粥。
    小崽樂得找不著邊,嘴裏吃著沒味的黍米粥,心裏卻甜滋滋的,像是吃糖了一樣。
    “爹——”他喊一聲。
    “嗯。”趙西平掰坨包子瓤喂他,說:“待會兒再喝半碗蔥薑水啊。”
    嘴堵著了,說不出話,小崽趕忙點頭。
    趙西平笑了,“真乖啊。”
    “我好乖好乖的。”小崽不自覺嬌氣起來。
    趙西平看隋玉一眼,這模樣跟她撒嬌的時候一模一樣。
    “姐,小崽怎麽樣了?”隋良推門進來,說:“花妞還好,大壯跟阿羌都在咳,阿水也沒事。小崽呢?他咳不咳?”
    “夜裏咳,現在好多了。”隋玉說,“你去取些大紅棗送到灶房,讓殷婆用胡麻油煎棗,棗子煎得脆而不焦,瀝幹油趁著還熱讓大壯、阿羌和花妞都吃點,這是止咳的,給小崽也送三五個過來。”
    “好。”隋良又走了。
    小崽吃飽了,不用再顧著他,隋玉和趙西平開始吃飯。
    小崽還坐在隋玉懷裏,他仰著頭盯著她吃飯,或是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爹吃飯,他咳兩聲,兩人的目光都到了他身上。
    早飯吃完,趙西平收拾碗筷出去,隋玉給小崽穿上羊毛襖褲,她靠在床頭摟著他給他講故事。
    兩個故事講完,隋良送棗來了,棗子有油,他不讓小崽碰,自己捏著油棗喂外甥吃。
    “你多留意一下阿羌和大壯,要是發熱了,你找人送他們進城看大夫。”隋玉交代。
    “好,姐你放心吧。”
    五個棗子下肚,小崽想睡覺了,隋玉陪他一起睡。
    新年的頭一天,隋玉除了去茅廁,其他時間都陪孩子躺在床上。上輩子聽過的故事都講完了,沒故事可講的時候,她就講關外的事,沙漠有多大,狼有多記仇,蒼鷹是什麽樣子又是怎麽叫的,還有深山中老金一家的故事……
    趙西平和隋良安頓好客舍的事也回來了,他倆洗幹淨腳脫去外褲坐進被窩裏,一家四口在屋裏說笑一整天。
    初二一早,小崽醒來沒有喉音了,他的風寒好了。
    “唉——”走出門,小崽站在雪地裏重重歎一聲。
    “咋了?”趙西平問。
    “爹,我覺得我的病還沒好,你聽——”他強咳幾聲。
    “嘴巴閉上。”隋玉出來,“快去洗臉吃飯。”
    小崽撅嘴,嘀咕說:“我還咳呢。”
    沒人理他,趙西平抱起他出門。
    “爹,我想堆雪人。”下一瞬,小崽又有了新主意。
    “過兩天再說,今天你姑姑一家要過來,你別瞎搗亂。”
    小崽頓感失望,還是生病好啊,昨天他要什麽給什麽。
    臨近晌午,趙小米和黃連正抱著用被子裹著的孩子徒步回娘家,二人都沒提除夕夜吵架的事,高高興興在客舍這邊吃過晚飯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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