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年邁的莊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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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佝僂的身軀,腰彎得厲害,一雙如鬆樹皮的老手上抓著一把剛拔出來的雜草。
    那張臉,滿是溝壑縱橫的皺紋,皮膚黑如炭色。
    一雙眼睛幾乎被耷拉的眼皮完全包裹,寬闊的額頭,額頭後麵的腦門上稀疏地耷拉著幾縷雪白的銀發。
    唯有那兩道眉毛,雖然也是銀白如雪,卻是根根如針。
    “來了……”
    老人家彎著腰,從雜草叢中慢慢地走了出來,他沒有看言慶君一眼,那雙渾濁的眼睛一直盯著盧千陽。
    “三爺,您這麽大年紀了,還拔什麽草啊,再說了,這院子……”
    言慶君還未說完,隻見那老人側臉瞪了他一眼,年輕人立即把嘴巴閉上,還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一步。
    “慶君,你先回去吧,我和盧隊長說說話。”
    老人家又說話了,言慶君如釋重負,連忙轉身就要往外跑。
    “等等!”
    老人家又喝住了他,剛到院門口的言慶君立即停住腳步,詫異地回過頭來。
    “把車鑰匙留下。”
    老人家的語氣很平靜,卻帶著一種無法抗拒的威嚴。
    言慶君的臉頰微微地顫了顫,很是不情願地掏出車鑰匙,掛在院門上的鎖扣上,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院子。
    盧千陽回頭瞥了一眼遠去的言慶君,回頭對老人家說道。
    “這荒山野嶺的,他怎麽回市裏?”
    老人家佝僂著身軀,慢慢地踱著步,走到院門,取下那把鑰匙,又輕輕地把院門關上,語氣陰冷地對盧千陽說道。
    “他自然會去找他的堂哥言慶山,言慶山的工地就在附近,有的是車讓他用。”
    盧千陽怔了怔,沒有說話,看著佝僂不成樣子的老人家。
    “你一定知道我是誰……”
    老人家一邊往前走,一邊問盧千陽。
    盧千陽慢慢地跟在老人家身邊,輕聲地回答道。
    “言采東,當年東北三傑之一,想不到老人家……”
    盧千陽沒有繼續往下說,隻因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說了。
    有種人,他們曾經立下過赫赫功勞,卻永遠隻能生活在平凡,甚至是貧苦之中。
    剛走到台階邊上的言采東回過頭來,衝著盧千陽笑了笑。
    那笑容讓盧千陽看得既滿心一酸,又心生敬佩。
    一種無所謂,一種坦然麵對的微笑。
    “你想不到我這老頭子還活著,也想不到我現在淪落到這個田地?”
    言采東笑了笑,替盧千陽說了出來。
    老爺子一邊說,一邊伸出手,在中堂門前的石階上撐了一把,慢慢地轉過身,緩緩地坐了下來,坐在了那石階之上。
    言采東又費勁地拔了拔石階邊緣長出的雜草,輕輕地用粗糙的手拂了拂,對站在麵前的盧千陽說道。
    “來,坐,坐下說。”
    盧千陽沒有說話,默默地走過去,慢慢地坐在了老爺子的身邊。
    陽光灑下來,兩人就這麽被和煦的秋日暖陽包裹。
    言采東眯著雙眼,微微抬起頭,看著天邊那漂浮的幾朵潔白的雲朵,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爬不上去了,爬不上去了……”
    盧千陽知道他的意思,他再也走不到那中堂之上,再也沒有氣力敲響那言家莊的族鼓,甚至連舉起那鼓槌的氣力都沒有了。
    英雄遲暮……
    “要不,我馱你上去?”
    忽然,盧千陽側臉對言采東笑著說道。
    言采東也慢慢地側過臉,盯著盧千陽,兩人就這麽靜靜地對視了幾秒。
    突然,兩人哈哈地笑了起來。
    “我聽說過你……”
    言采東抬起手,用粗糙的手背抹了抹眼角,笑著說了一句。
    “聽說過?我這名兒,還傳到了上海灘了?”
    盧千陽不由得開了兩句玩笑,或許這是他對老英雄最後的敬意。
    是的,有種敬意不是沉重,而是讓人感到年輕。
    每一位英雄都有遲暮的時刻,不是所有的遲暮必須用傷感來表達。
    不是所有的敬意都必須畢恭畢敬,恭敬有加。
    他們曾經是英雄,也是人,有血有肉,有喜怒哀樂的人!
    如此而已。
    言采東那黑漆的臉上竟然綻放出輕鬆、愉悅的笑容來,他微微地偏了偏頭,一張老臉差點貼在了盧千陽的臉頰上。
    老頭兒神秘地在盧千陽耳邊說道。
    “我不但聽過你,還見過你呢……”
    “見過?你見過我?”
    盧千陽笑不出來了,驚訝無比地盯著言采東那雙眼睛。
    言采東的笑容變得狡黠無比,重重地點點頭。
    “三年前,你來過言家莊,還在這裏住了一晚,我就見過你。”
    靠,敢情這老頭兒三年前就盯著我?
    盧千陽心頭一陣納悶。
    “三年前,正心就給我打過電話,讓我觀察觀察你……”
    言采東得意地說道,這讓盧千陽不淡定了。
    “觀察我?觀察我什麽?”
    言采東那雙眼睛突然變得透亮、清澈起來,沒有說話,隻用深邃地看著盧千陽。
    沉默良久,言采東突然換了個話題。
    “昨晚,方老頭兒給我打了個電話,說你要來,我連夜從虞山鎮趕回來了,一早就讓慶君去接你。”
    原來,言采東有兩年未住在言家莊了,去了虞山鎮。
    虞山鎮,那裏也是言家的後人。
    言采東口裏的方老頭兒,自然是方城。
    “你知道我到上海來的目的?”
    盧千陽謹慎地問了一句。
    言采東臉上的笑容漸漸地被那滿臉的皺褶吞噬,愉悅、透亮的眼神也變得犀利起來。
    他點點頭。
    “我們幾個老東西的,用了十年,就想選一個人出來,選來選去,選中了你……”
    “我?”
    盧千陽詫異萬分,指著自己的鼻子問言采東。
    言采東一臉肅然。
    “言家莊完了,兩千年的言家莊完了!可是,言家莊完了,我們的事業不能完,總得有人要和他們鬥,總得有人站出來,敲響戰鼓,拿起刀槍,砍下那幫鬼子的頭顱!”
    擲地有聲,一股殺氣頓時讓這滿院的陽光也失去了色彩。
    “言家莊,毀了,這是他們陰謀的第一步,第一步……”
    言采東幹癟的嘴唇使勁地抽了抽,滿眼的無奈,又是滿臉的憤怒。
    “三爺,這麽大個莊子,怎麽說完就完……”
    盧千陽幽幽地說了一句,雙肘撐在自己的膝蓋上,身體往前傾著,盯著那斑駁破舊的木門出了神。
    言采東微微一驚,那雙粗糙的手輕輕地搓了搓。
    “你以為……”
    盧千陽慢慢地側過臉,看著言采東那滿臉的皺褶。
    “三爺,你不是去虞山鎮住了兩年麽?”
    “……”
    言采東點點頭,狐疑地看著盧千陽。
    “兩年,兩年還不夠你言老爺子把虞山鎮那幫言家後人搞定麽?別忘了,你老可是當年在東北老林子裏當過胡子,當過土匪的主兒……”
    盧千陽一臉笑意。
    “秀才最怕遇到兵,更何況你老人家是匪……”
    盧千陽慢悠悠,帶著調侃地對言采東說了一句。
    言采東雙眼一眯,一道驚喜的目光盯在盧千陽的臉上。
    這小東西,有點意思,小小年紀咋就猜到自己去虞山鎮的目的?
    言家莊可以亡,間門不能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