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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吳，去把車上的酒拿下來。”
    蘇明星對小吳說了一聲，小吳立即回答道。
    “蘇總，車上的酒喝完了，要不我去公司拿去？”
    蘇明星盯著小吳，遲疑幾秒，點了點頭。
    小吳轉過身，開著車疾馳而去。
    等蘇明星坐下來，水猴子才慢慢地坐了下來。
    店裏的服務員給他們端了一盤鹵煮毛豆，油酥花生，又倒了兩杯茶水。
    蘇明星拿過菜單，點了幾個招牌菜，又讓服務員給他拿了一箱啤酒。
    水猴子愣了愣，這時他才明白，蘇明星哪裏是讓小吳去拿酒，他是打發小吳離開。
    既然是離開，自然是有很隱秘的話要和自己講。
    水猴子心裏暗暗地提醒自己，一定要多個心眼兒，多個心眼！
    “水猴子，金老板都給你說了麽？”
    還未等水猴子多想，蘇明星漫不經心的抓起一顆毛豆，剝了皮，把裏麵翠綠的豆子放進嘴裏，隨口問了水猴子一句。
    水猴子沒有說話，隻是點點頭，彎下腰從地上的酒箱裏拿出兩瓶酒來，開了一瓶，給蘇明星麵前的杯子裏倒上。
    白色的泡沫慢慢地湧上杯沿，金黃的液體在杯子裏翻滾。
    蘇明星後麵說的話，裏麵有多少是泡沫，有多少是美酒，水猴子心裏是沒底的。
    蘇明星見水猴子沒有說話，淡淡地笑了笑，端過杯子，輕輕地抿了一口。
    也不知道他抿的是泡沫，還是啤酒，水猴子沒有說話，給自己也開了一瓶酒，慢慢地給自己的杯子裏倒上。
    “金老板今天早上走得急，本來想讓你陪他去赴個宴……”
    蘇明星看著水猴子，不緊不慢地剝著手裏的鹵煮毛豆。
    水猴子笑了笑，點點頭。
    “是的，本來說是中午讓我跟他去的，沒過幾分鍾，他又給我打電話說取消了。”
    昨天早上，盧千陽和小翠乘坐第一班飛往上海的航班離開蓉城，水猴子接到金望嶽的電話，讓他陪著去見趙空城，沒過幾分鍾，金望嶽又告知他取消了。
    水猴子沒有在意，畢竟金望嶽那麽大的老板，隨便改變安排應該是常有的事情。
    再說了，水猴子也並不想和那幫盜賣文物古董的人，還有什麽瓜葛。
    蘇明星微微地點點頭，又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是去赴趙空城的宴吧？”
    蘇明星瞟了水猴子一眼，水猴子一臉茫然，搖著頭回答道。
    “那我就不知道了，金老板在電話裏沒有說，我也不敢問不是。”
    “趙空城，水老板的老熟人啊……”
    蘇明星那雙銳利的眼睛盯著水猴子，水猴子臉龐平靜如水，心裏卻如萬馬在奔騰。
    水猴子緩緩地端起麵前的酒杯，雙手恭敬地捧在蘇明星的麵前。
    “蘇總，我水長生敬你一杯。”
    水猴子的眼眸沒有躲避蘇明星那如刀般的眼神，蘇明星從水猴子的目光裏也看不出任何的神色。
    蘇明星一隻手端起酒杯，輕輕地碰了碰水猴子手裏的杯子。
    水猴子脖子一仰，咕咚咕咚地大口把滿滿一杯啤酒倒入喉中。
    蘇明星依舊輕輕地抿了一口。
    “蘇總，你有事就吩咐。”
    水猴子把空杯子放在桌上，這時，鬼飲食的服務員把蘇明星點的幾道菜端了出來。
    蘇明星等菜肴擺好，遞給水猴子一雙竹筷。
    “阿生，有些桌子，一旦坐上去了，主人不說散，是散不了的……”
    蘇明星的話裏有話，水猴子的臉色漸漸地冷了下來，那幹瘦的臉龐變得微微有些泛紅。
    阿生，這個名字，水猴子至少有十餘年未聽見有人這麽叫過。
    那一年，他剛剛二十歲。
    “當年，你們七個人進山，隻活著回來兩個，一個是你，一個是趙空城。”
    水猴子沒有說話，手裏拿著筷子，也沒有動桌上的那些聞名蓉城的夜攤美食。
    水猴子沉默良久，突然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那一年，背後資助我們進山的幕後老板，就是你吧。”
    蘇明星沒有回答，把杯中剩下的啤酒一口喝完，重重地把杯子磕在桌上。
    “阿生，天算不如人算，你以為七個人中，隻有你和趙空城活了下來，其實還有一個人活了下來。”
    水猴子的心頓時如同陷入冰窟一般，他冷冷地盯著蘇明星，右手死死地捏著筷子。
    還有一個人活著，那自己的秘密就不再是秘密了。
    那個秘密，連救了他命的趙空城都不知道。
    現在，麵前坐著的這個人一定是知道的。
    水猴子並不知道活著的是哪個人，他隻是平靜地盯著蘇明星。
    這十年來，那個活下來的人並未拆穿他，也沒有去公安舉報自己。
    要麽是那個人並不想報仇，要麽是這件事情被蘇明星壓了下來，壓了整整十年。
    隻為等今天……
    “阿生，有門生意，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做？”
    蘇明星拿過一瓶酒，先給水猴子麵前的空杯子裏滿上，再給自己的杯子裏倒滿。
    水猴子沒有說話，強裝鎮定，用手裏的竹筷漫不經心地夾著麵前的那一鍋仔薑牛蛙。
    “金老板給你的生意，能掙一時錢。我給你的生意，能賺一世的錢！”
    蘇明星要談的不是生意，他這是赤裸裸的威脅。
    蘇明星知道水猴子的秘密，他的手上沾著五個人的鮮血。
    他身上背著五條人命……
    不，應該是四條。
    有一個人沒有死，那個沒死的人在蘇明星手裏。
    水猴子想了想，慢慢地將嘴裏的一條牛蛙腿兒咀嚼，咽下。
    忽然，他笑了笑，端起自己的酒杯。
    “蘇總，剛剛水長生說過了，您和金老板抬舉我，我是個知恩圖報的人。蘇總有什麽事要我辦的，隻要我水長生辦得到，我絕不皺眉頭。”
    蘇明星那張白皙的臉上慢慢地綻放出笑容來，他很滿意，很滿意。
    蘇明星抬起屁股，將坐著的竹椅輕輕往前挪了挪，身體向前一傾。
    他的臉幾乎湊到了水猴子的鼻尖上，隻聽蘇明星輕聲說道。
    “你一定辦得到，十年前，你不是辦過麽……”
    水猴子的眼裏閃過一抹驚恐的神色來。
    蘇明星要自己殺人，殺人……
    夜色愈來愈濃，隻有那漆黑的天邊掛著一輪彎月，如一隻半眯著的眼睛，盯著坐在牆角的兩人。
    蘇明星和水猴子坐著的身影很長，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