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佐藤的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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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盧千陽在離開景德鎮之前,在當地的電信局裏,給幾個人打了幾個電話。
    電話很長,特別是給蓉城的方正心老局長,兩人談了差不多一個小時。
    王美蘭,於大名,還有神秘的呂家,盧千陽都一五一十地向老局長匯報了。
    另外一個電話是打給言無雙的,很巧的是,老莊主言采東也在言無雙家裏,盧千陽也把自己得到的情況向兩位做了個簡單的介紹。
    最後,盧千陽向言采東問了一個人的名字。
    前兩天,言采東告訴盧千陽,如果他要去虞山鎮,隻有一個人他認為盧千陽是可以信任。
    盧千陽問的就是那個人,據言采東自己說,她還是言采東的姑奶奶。
    要了電話和名字,盧千陽在心頭嘀咕:快90歲的言采東,他的姑奶奶,不得多大歲數……
    打完電話,盧千陽又順手在電信營業廳裏買了一部非常稀缺的手提電話。
    對,就是金望嶽送給水猴子的那一款,花了盧千陽足足兩萬多大洋。
    這錢盧千陽用得不心疼,反正都是金望嶽金老板送的,用了就用了,不用白不用。
    一切妥當,出發。
    下一站——虞山鎮。
    一路上,盧千陽一邊開車,一邊在腦海裏仔細地將最近兩天的所有事,重新回憶了一遍,又把所有的人慢慢地琢磨了一遍。
    走了一路,想了一路,最後得出一個答案:
    跨界了,從刑偵幹到了反特。
    這兩天遇到的人,好像每個都他娘的是特務、間諜,而且感覺都擺在明麵兒上,絲毫不像電影,電視裏那般,東躲西藏,猥瑣不堪。
    這活兒幹得讓盧千陽也沒了底,這些年,公安都在幹些啥?
    抓賊,管治安?
    盧千陽自己也是公安, 想想自己這十年,好像也是幹的這些活兒。
    以前,自己從未碰到一個間諜;現在,自己遇到的每個人好像都是間諜。
    這種案件,遠比一般的刑事案件要複雜得多,比如這於大名,比如那呂修成。
    是間諜,潛伏時間長,潛伏很深,卻都死了。
    死了,人死了,案件在;人死了,他背後的那股力量還在。
    報案?報警?好像都沒有用,普通的部門,幾乎不會受理;上一級部門,盧千陽好像又夠不著。
    盧千陽感覺自己現在唯一的領導就是方正心老局長,那個已經退休了的局長。
    一個退休老頭兒,管起這攤事兒,盧千陽不由得在心裏笑了笑。
    他其實也是在笑自己,一個被下放到派出所的刑警隊長,幹起了反特的活兒。
    沒辦法,在那個年代,好像沒有一部專門針對國外特務,間諜活動的法律出台。
    也不知道要等多少年,我們才能做到有法可依,有法可執。
    也正是因為有這麽一個空窗期,國外勢力才那麽有恃無恐地瘋狂滲透,瘋狂布局。
    盧千陽要從景德鎮出發到虞山,差不多就是回上海了,這又是六百公裏左右。
    別說這公爵王還是皮實,一路下來,啥毛病沒有,還真別說,雖然沒有多少中國人喜歡那幫鬼子,但是他們造的車是真的不賴。
    沒有多少中國人喜歡那幫鬼子,但一定還是有中國人特別喜歡那幫鬼子。
    比如言慶山,現在言家莊的村主任。
    此時,言慶山正在上海日本人學校的會客廳裏,畢恭畢敬地坐在沙發上,雙手放在自己的膝蓋上,如同孝順的兒子聆聽老子的訓導。
    他的“老子”就是坐在言慶山對麵,翹著二郎腿的佐藤。
    佐藤今天把言慶山約過來,是為了另外一件事。
    日本人要在上海辦第二所學校,和靜安路一樣的那種學校。
    學校選址,選在了言家莊。
    這是個肥差!
    這是言慶山的腦海裏想到的第一個反應。
    以言家莊那棟搖搖欲墜的青石牌坊為界,牌坊以外是康養城,牌坊以內的村子,建成學校。
    好心思,一邊養著老,一邊養著小。
    敢情,這祖宗用鮮血扞衛了幾千年的土地,最後留給了小鬼子們。
    言慶山可沒想那麽多,精明的他,此刻盤算的是這一通搞下來,自己的兜不知道要漲破幾個。
    “言桑,項目大概就是這麽個情況,現在唯一的障礙就是言家莊的村民,不知道他們願意不願意……”
    佐藤一臉奸相,盯著言慶山。
    言慶山臉上堆著花兒一般的笑容。
    “佐藤先生,不是他們願意不願意,前麵那康養城的項目本就批下來了,村裏人也大多數都同意了。隻是,這康養城突然變成了學校,不知道上麵……”
    言慶山沒有明說,他想說的上麵,當然是主管部門的意思。
    佐藤陰冷地笑了笑,他到中國快十五年了,對中國人那是相當的了解,特別是對中國的那幫官員。
    “上麵就不是言桑擔心的了,那言家莊外那片臨海靠崖的地,你不也在動工了麽,它還什麽手續都沒有呢,也不見上麵來找你言桑不是?”
    佐藤說得有道理,根據規劃,康養城應該建在言家莊,不知為何,日本人改變了主意,把康養城移了移位置,不但私占了土地,還改變了用地性質。
    日本人到底有些手段,言慶山幹了這麽久,不但沒有一個部門來查,甚至連過問都沒有一聲。
    “言桑,你隻管按照我們的意思做,遇到除言家莊以外的困難,你提出來,即使出了紕漏,我們也不會少你一分錢。但是,言家莊嘛……”
    佐藤盯著言慶山,言慶山明白,日本人能搞定上麵,卻搞不定下麵。
    上麵是官,下麵是民。
    村民,言家莊的村民。
    的確,收買官要比收買民容易得多。
    言慶山當然明白日本人是把硬骨頭丟給自己啃,言家莊的村民不像其他村子,仿佛他們天生在骨子裏刻著一股對日本人的仇恨。
    其實,言慶山心裏也有那股來自遠古血脈裏對日本人的反感。
    但是,那股反感,最終還是被花花綠綠的鈔票洗了個幹淨。
    “你是村主任,你應該搞得定言家莊的人……”
    佐藤笑著對言慶山說道,言慶山臉上掛著諂媚的笑,卻沒有回答佐藤。
    明麵上,他言慶山是村主任,這個位置是怎麽來的,他比誰都清楚,那是上麵直接指派下來的,具體花了多少錢,佐藤沒告訴他,他也不好問。
    佐藤見言慶沒有說話,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放下二郎腿,雙肘撐在自己的膝蓋上,幹瘦的身軀微微向前一傾,盯著言慶山的眼睛。
    “你還是莊主!”
    莊主?言慶山心裏微微一凜。
    對的,自己還是延綿兩千年言家莊的莊主。
    莊主,言慶山好像已經忘記了自己還有這個身份。
    莊主,那把椅子是言無忌傳給他的。
    言無忌,是言慶山的堂叔。
    “莊主,我是莊主又能如何?”
    言慶山哭喪著臉,這些年來,莊裏人越來越少提及莊主,也沒有多少人把這莊主當回事兒。
    特別是現在的年輕人,言慶山他們這一代,好多甚至都沒有聽過言家莊還有莊主這個玩意兒。
    “言桑,你還真把這言家莊莊主之位小瞧了。”
    佐藤笑著說道,但是他臉上的笑容顯得很是開心,一種勝利者俯看失敗者,被俘者的那種愉悅溢於臉上。
    佐藤有資格臉帶那種笑容,言家莊是什麽,言家莊的莊主是什麽人,他從16歲進入玄洋社,就聽老師說過無數次。
    佐藤自己都想不到,最終瓦解這個存在華夏傳承兩千多年的組織的人,竟然會是自己。
    這一次,佐藤不但要把言家莊徹底地從那塊兩千年的土地上抹掉,而且還要在那裏建成一個日本人居住和學習的地方。
    把學校建在言家莊,其中的意義遠非一般可比。
    佐藤有一個龐大的計劃,他一想到這個計劃,他甚至都壓抑不住心裏的澎湃。
    言慶山有些沮喪地笑了笑,癟了癟嘴。
    “我,我這莊主有什麽用?”
    佐藤看著麵前這個人,心頭又突然為言家莊感到一陣悲哀。
    他們上一任莊主,不知道是怎麽想的,怎麽會把莊主的位置傳給了一個商人,一個隻認錢的商人。
    “言桑,你這個莊主用處可大著呢……”
    佐藤笑了,笑得很愉快,他很慶幸,現在的言家莊莊主是個如此的傻瓜。
    一個僅僅用錢就可以操控的傻瓜!
    佐藤正要開口說話,突然從門外進來一個人。
    冷青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