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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玉書送方城出了門，兩人站在門口。
    一個在門外，一個在門裏。
    “玉書，金海的遺願是埋在英雄崗上，他走得這麽壯烈，總不能讓他閉不上眼睛吧？”
    站在門外的方城還是回頭勸了劉玉書一句。
    站在門裏的劉玉書滿臉悲戚，雙手抱在胸前，蘇成傑站在母親的後麵。
    “方老哥，多謝你跑這一趟，我是曉得金海的。英雄崗？”
    劉玉書輕哼了一聲。
    “英雄崗都要被推了，把金海埋那裏，過不了多久就被人刨了墳，填了坑，暴屍荒野？”
    劉玉書的話讓方城心頭一沉，卻又無話可說。
    遺忘，甚至是推倒，是我們這個民族最大的劣根性。
    方城歎了一口氣，不再說什麽，轉過身，往門口停著的那輛車走去。
    突然，身後的劉玉書又衝著他說了一句。
    “等英雄崗什麽時候被人重新建起了，我讓成傑把金海送過去。”
    方城心頭一熱，眼角一潤。
    無論走到什麽地方，她始終是中國人，無論經曆過什麽，她的心裏依舊有那片熱土。
    “你也把郡主接回去吧，別跟我一樣……”
    劉玉書又衝著方城的背影喊了一句，方城沒有回頭，隻是重重地點了點頭，上了車。
    “媽，郡主是誰？”
    劉玉書身後的蘇成傑輕聲問了一句。
    劉玉書轉過身，看了一眼蘇成傑，想了想。
    “去年，我帶你去見過的那位花姨。”
    “花姨？她，她是郡主？”
    蘇成傑似乎有些不相信，劉玉書臉色凝重地點了點頭。
    “不錯，她就是郡主，是個傳奇的人物，隻是她們這一代，我們這一代人，都已經做完了我們該做的事情……”
    說完，劉玉書轉過身，慢慢地朝裏麵走去，蘇成傑回頭看著自己的母親，身軀嬌小，卻又微微有些佝僂。
    他們都老了，老了……
    蘇成傑快步上前，扶著自己的母親進了屋，屋裏的暴龍英小心翼翼地站在客廳門口，怯怯地看著蘇成傑。
    蘇成傑瞟了他一眼，沒有說話，把母親送回書房後，又吩咐下人準備飯菜，他一定要陪著自己母親好好地在家吃一頓飯。
    安排妥當，蘇成傑下了樓，對暴龍英招了招手。
    暴龍英立即一路小跑著跟著蘇成傑來到後花園裏。
    “阿英，聽說爆炸那天晚上，你也在，怎麽回事？”
    蘇成傑問暴龍英，暴龍英不敢隱瞞，簡短地把那天夜裏的經曆講給了蘇成傑聽。
    “金海叔讓我送他去那艘船上，我也不知道他是要那些人的命……”
    “我送他上去後，金海叔非要我離開那裏，我這人嘛，講義氣，又好奇，就把車開遠後，偷偷跑了回來，也上了那艘船。”
    蘇成傑陰沉著臉，靜靜地聽著。
    “來了有八九個人吧，都是些七老八十的老頭子，這些人好像對金海叔很是懷疑，有些人還要準備立即下船離開。這個時候，金海叔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一把槍來，手裏還有一個炸彈的控製器。”
    “他一個人要控製住那麽多人，很不容易的。”
    “是誰殺了他？”
    突然，蘇成傑開口問暴龍英。
    暴龍英愣了愣，低頭想了想。
    “好像是最後上船的那個人，姓龍，他一上船，看見金海，就覺得不對，立即轉身要走，金海叔掏出槍，對著他。在這個時候，一個說著日本話的幹瘦老頭兒抓起桌上的煙灰缸朝金海叔丟了過去……”
    暴龍英頓了頓，眼裏竟然閃過一抹敬畏的神色。
    “金海叔頭一偏，槍口一轉，一槍將那老頭兒爆了頭。那姓龍的趁機從身上摸出一把槍來，正要對金海開槍的時候，我躲在門口看得真切，也就沒想那麽多，猛地把門一推，衝進去，把那姓龍的老頭推到一邊……”
    蘇成傑側臉看了一眼暴龍英，又低頭瞥了一眼暴龍英打著石膏的手臂。
    暴龍英順著堂哥蘇成傑的目光，也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笑了笑。
    “那龍老頭兒的一槍打在我的手上，局麵頓時混亂起來，我死死地壓住龍老頭的手，好歹我也是道上混的，雖然中了槍，奪下他的槍是沒問題的。我和金海叔用兩把槍還是艱難地控製住了局麵。”
    “金海叔等我爬起身後，讓我趕緊離開，他斷後。我暴龍英拜關公，講義氣，怎麽會丟下兄弟……”
    暴龍英還在吹噓著自己，卻見蘇成傑皺了皺眉頭，連忙繼續說道。
    “金海叔用槍逼著我下船離開，我沒有辦法，隻能退了出來，就在我退出沒幾步的時候，躺在地上的龍老頭一把抓住了金海叔的腳，把他拉倒在地，另外一個老頭兒撲過來，被金海一槍打死，可是金海叔手裏的槍卻被打掉了，他衝著我吼了一句後，就……，就按了那個控製器。”
    暴龍英鼻子微微一抽，低下了頭。
    “吼了一句什麽？”
    蘇成傑問暴龍英。
    “把我埋在英雄崗上……”
    暴龍英的聲音很低。
    “金海叔這句話吼完，炸彈就爆炸了，船上的人，一個都沒活下來，我頭上也受了點傷。”
    暴龍英說完，不敢看蘇成傑的眼睛，低著頭。
    蘇成傑默默地盯了他一眼，抬起手，輕輕地摸了摸暴龍英的頭，輕聲問道。
    “傷得重不重？”
    暴龍英臉色微微一怔，連忙抬起頭，衝著蘇成傑笑了笑，搖搖頭。
    “小傷，小傷。”
    “後來警察來了，我也被逮進去了，還是嬸兒托了兩個太平紳士把我保出來了，嬸兒讓我哪都不要去，就在半山別墅裏。”
    蘇成傑微微地點了點頭，想了想，對暴龍英說道。
    “阿英，你就在這裏等我，我去去就來。”
    暴龍英應了一聲，看著蘇成傑上了樓。
    劉玉書在書房靜靜地坐著，捧著金海的照片，一隻手拿著手絹，輕輕地擦拭著。
    “媽，我出去一趟，你一定要吃飯。”
    劉玉書抬起眼皮看了站在門口的蘇成傑一眼，沒有說話。
    蘇成傑慢慢地走過來，蹲下身來，雙手放在劉玉書的膝蓋上，昂著頭，看著自己的母親。
    “媽，如果你先讓金海叔歸葬英雄崗，你今天一定要吃飯，以後你也要好好地保養身體，等那一天到來的時候，您才有氣力把金海叔帶回去。”
    劉玉書頓時圓睜雙眼，看著自己的兒子，嘴唇微微的有些顫抖。
    “你……”
    蘇成傑點點頭，柔聲說道。
    “我知道，我知道英雄崗要被推了，我知道有人可以解決這個事情。”
    劉玉書立即站起了身，雙手緊緊地抱著金海的照片。
    “你，你怎麽知道？”
    “媽，您不用管我怎麽知道，也不用管我用什麽方法，我一定能實現您的願望！”
    蘇成傑語氣堅毅，劉玉書看著自己的兒子，她從未見過蘇成傑說出如此肯定的話語來。
    她點點頭，隨即又重重地點點頭。
    蘇成傑站起身，轉身出門，下了樓。
    別墅門口站著暴龍英，他站在蘇成傑的車麵前。
    “阿英，上車。”
    蘇成傑的臉色陰沉，暴龍英不敢多問，立即給蘇成傑拉開車門，等蘇成傑坐了進去，自己也坐在了副駕駛室。
    “阿景，去九龍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