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新墳起,豪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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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千陽突然明白了,袁克佑老爺子要讓莫所長帶自己到這裏來,有著深刻的原因。
英雄崗上的那群先烈,要被他們刨墳掃骨,刻意丟棄在這片低窪的山坳裏。
這也許是那群英雄們最終的歸宿之地。但是,袁克佑老爺子卻是讓盧千陽和莫所長這一代的隱秘戰士們銘記。
銘記文重山,田文水等人的犧牲,銘記他們的偉大。
同時,也要銘記恥辱!
這裏,既是他們的終點,也是他們的起點!
“你說,英雄崗上的那些人,會責怪我們這些後人嗎?”
突然,莫所長重重地歎了一口氣,語氣有些陰鬱地問了盧千陽一句。
盧千陽側轉過身,看著莫所長,笑了。
“馬革裹屍,青山處處!田文水和戴雨濃同歸於盡的時候,不會考慮自己是葬身海底,還是埋骨高山;杜宇風拉著石原共赴火海的時候,也不會想到自己最後隻剩下一枚指甲蓋兒和一顆算盤珠子。”
盧千陽忽然覺得內心空靈,愈發輕鬆。
“我們總是有責任的……”
“責任?”
盧千陽聽莫所長的話裏依舊帶著淡淡的憂愁,不由得提高了嗓門。
“我們的責任是完成他們未盡的事業,把那群禍害我華夏的魑魅魍魎腦袋砍下來!”
盧千陽又指了指邊上的那堆亂石,臉色一凜。
“你死,我把你埋在那;我死,你把我埋在那!你我皆死,那就一同埋在那!”
丈夫許國,何須風水寶地!
莫所長被盧千陽的話驚住了,他仿佛第一次重新認識這位站在自己麵前,年紀還比自己小一些的年輕人。
盧千陽也被自己的話驚了驚,他從未想過自己也會說出如此慷慨激昂的話來。
也許,在這一刻,那群英雄崗上的靈魂附在了盧千陽的身上。
忽然,山梁上傳來一陣嗩呐聲。
嗩呐的聲音如泣如訴,如同天地間深沉的悲鳴,縈繞在陰沉的空氣中,一股悲涼的氣息噴湧而出。
人,心生淒涼。
站在山坳裏的莫所長和盧千陽抬起頭,看著那山梁上長長的送葬的隊伍,看著那隊伍裏的白幡,看著從山梁上飄灑而下,在山穀間隨風飄舞的紙錢。
還有那口漆黑的棺材,那是言采東的棺材。
“言老下來了……”
莫所長一臉肅然,眼神堅毅。
此刻,兩人的眼裏已經沒有了悲戚,反而多了一份榮光。
在自己的埋骨之地,迎先輩之靈,沒有遺憾,隻有榮光!
浩浩蕩蕩的隊伍下來了,抬著言采東的棺材下到了這片山坳。
言采東無兒無女,孑然一身,給他送葬的人仿佛都是他的兒女,都是他至親的親人,甚至連走在隊伍前頭的言慶山都滿臉悲戚,披麻戴孝,手捧著言采東生前用過的旱煙杆,走在棺材邊上。
莫所長和盧千陽默默地讓了路,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那黑漆漆的棺材。
下葬的儀式舉行得很快,嗩呐再響,棺位入土;嗩呐又響,覆土蓋棺。
沒人哭泣,人人垂淚。
一座新墳起,一代豪傑落。
天空中慢慢地飄灑著層層小雨,雨滴細得如牛毛一般。
送葬的人群漸漸離去,隻有一個人沒有動。
言慶山。
言慶山呆滯地站在那座新墳前,手裏空空。
他拿著的那杆旱煙槍在最後封棺的時刻,被他放在了言采東的身邊。
那是言家莊莊主的信物,傳承了十幾代人,終於在他這一代,斷了。
“你沒了那杆旱煙,還怎麽當這個莊主?”
說話的人是盧千陽,他一直站在言慶山的身邊。
言慶山低著頭,細密的雨滴在他的發梢上凝聚,掉在發尖,晶瑩得如傷心的眼淚。
“我……,我,我不想讓無雙叔死的……”
言慶山沒有回答盧千陽,嘴裏嘟囔了一句。
站在言慶山對麵的莫所長看著言慶山,眼神冷峻,默默無言。
“三爺,孫子不想無雙叔死啊……”
言慶山猛地雙膝跪在那座新墳前,扯起喉嚨,昂起頭,撕心裂肺地吼了一聲。
全身顫抖的言慶山跪在淅瀝瀝的泥地裏,發梢上的雨滴滴落下來。
如,傷心的眼淚。
“三爺,孫子不想逼死無雙叔,不想三爺爺死,我隻是想嚇嚇他,嚇嚇他老人家而已……”
言慶山跪在墳頭,頭越垂越低,差點就杵在了麵前的那淌泥水裏。
剛剛言慶山那一聲吼叫,把那群已經走在山梁上的人驚住了,那群身穿麻布孝服,頭戴白色孝布的言家莊人齊刷刷地站定,側過身,看著山坳裏的那座新墳。
新墳前,跪著他們言家莊的莊主。
注目許久,人群又三三五五地往回走。
在隊伍的最後,有一個人,沒有動。
鐵塔般的漢子,披著兩層麻,戴著兩頭孝。
他手裏拿著一柄精致的小匕首,漫不經心地修剪著自己的指甲。
隻是,他的眼睛一直陰冷地盯著那座墳,和墳前跪著的那個人。
言慶山抽泣了許久,也喃喃地自語了許久。
終於,言慶山長長地籲了一口氣,慢慢地抬起頭,直起腰,站起身來。
“你們是來找我的吧。”
言慶山轉過身,麵對莫所長,冷漠地問了一句。
莫所長沒有說話,隻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言老板,我們走吧。”
站在言慶山身後的盧千陽拍了拍言慶山的肩頭,輕輕在他耳邊說了一句。
言慶山回過頭,看了盧千陽一眼。
此刻,盧千陽才看清楚,言慶山濕漉漉的臉很是蒼白,不知道那臉上是淚水還是雨水。
“盧隊長,我不是什麽言老板了……”
言慶山微紅的雙眼一眯,盯著盧千陽。
盧千陽微微一怔,衝著他淺淺地笑了笑。
“那我們是不是該叫你言莊主?”
這本是盧千陽的譏諷之言,卻讓言慶山眼神肅然。
“是,我現在是言家莊的莊主!”
說完,他雙手朝盧千陽慢慢地伸過來,兩手的手腕慢慢並攏。
盧千陽低頭看了一眼,知道他的意思。
“用不著手銬,你又沒違法……”
盧千陽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笑著對言慶山說道。
言慶山盯著盧千陽的眼睛,冰冷的臉龐微微地顫了顫,沒有回答,隨著盧千陽緩緩地向那路口的黑色公爵汽車走去。
身後的莫所長抬起手,狠狠地抹了抹臉上的雨水,快步向前,走到車前,拉開車門,坐進去,啟動汽車。
“言老板,你還真讓我有些感到意外。”
莫所長回過頭,看了一眼坐在後排座的言慶山,又看了看坐在他身邊的盧千陽。
“我這一路過來,猜測過很多種你的反應,但是從未想到,你會如此配合。”
莫所長微微笑了笑,搖搖頭,轉過身,一腳油踩下去,汽車緩緩向前。
“我也沒想過……”
過了許久,言慶山才慢悠悠地回了一句,他側過臉,望著車窗外。
車窗外,立著一個鐵塔般的身影,兩層麻,兩條孝。
那人手裏的匕首往前一劃,左手食指間頓時被拉出一道口子。
殷紅的血珠滴落在泥土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