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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盧千陽側過臉來，平靜地看著宋相逢的那雙眼睛。
    宋相逢的眼裏帶著一絲戲謔的笑意，仿佛在告訴盧千陽，你看透了所有，卻依舊拿他沒有辦法。
    盧千陽並不在意宋相逢的眼神，對他來說，隻要他開了口，就已經是勝利。
    “你費盡心思，不就是想落入我們手中麽，說吧。”
    盧千陽緩緩地說了一句，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十一點四十七分。
    宋相逢輕輕地抬起手，用手指了指盧千陽手腕上的手表，淺淺地笑了笑。
    “盧隊長，你還有十分鍾可以給袁克佑打電話，也許過了淩晨，我就改變主意了。”
    盧千陽的心裏頓時如翻江倒海一般驚訝，雖然臉色很平靜。
    他知道袁老？宋相逢到底在賣什麽藥，為何對淩晨這個時間點如此敏感？
    盧千陽眯著眼睛，盯著宋相逢，仿佛沒有聽見他所說的話，也仿佛對他話絲毫不在意。
    房間裏的空氣有些凝固，甚至彌漫在空中的藥水味兒都消散不見。
    兩人就這麽對視著，屋裏寂靜得可怕，他們似乎都能聽見盧千陽手腕那塊上海牌手表指針走動的聲音。
    突然，一陣刺耳的鈴聲響起。
    是盧千陽兜裏的電話。
    盧千陽沒有慌亂，目光一盯著宋相逢，慢慢地站起身，從兜裏掏出電話來。
    看號碼，是蓉城。
    盧千陽緩緩地往後退，退到三米之外的牆角，接通了電話。
    電話是袁克佑打來的，語氣嚴肅，急切。
    盧千陽微微地皺了皺眉頭，默默地聽著，可是他的目光片刻也沒有離開宋相逢的眼睛。
    宋相逢也盯著盧千陽，隻是他的嘴角微微地翹著，掛著一絲笑容。
    他知道，自己贏了。
    終於，盧千陽一臉肅然，對電話裏的袁克佑說了一句“保證完成任務”，掛了電話。
    盧千陽站在牆角，冷冷地對宋相逢說道。
    “你贏了……”
    宋相逢咧嘴一笑，居然還點了點頭。
    盧千陽慢慢地走了過來，又坐了下來。
    “袁克佑一定告訴你，讓你明天一早帶我去蓉城。”
    盧千陽臉色沒有絲毫的變化，心裏卻微微一沉。
    的確，袁克佑袁老是這麽安排的。
    “如果明天有人阻止你，無論什麽樣的借口，那個人或者那個人背後一定有問題。”
    宋相逢的笑容很淡定，就好像他能夠聽得見袁克佑和盧千陽剛剛通的電話。
    “若沒有人阻止呢？”
    盧千陽反問道。
    宋相逢眯著眼睛，盯著盧千陽，嘴唇微微地抖了抖，想了想，也反問了盧千陽一句。
    “那你認為袁克佑為何要把我弄到蓉城去？”
    聰明，實在是太聰明了。
    盧千陽在心裏居然暗暗地佩服起這個躺在病床上的年輕人。
    若是上海有人阻止，說明滲透在上海國安部門的人有相當的把握，對方想把宋相逢留在上海處理；若是上海無人阻止，那問題就更嚴重了。
    上海明明是最好解決宋相逢的地方，卻讓盧千陽把他帶到蓉城，那就說明，他們的力量已經延伸到了蓉城，而且有足夠的把握在蓉城處理。
    “那……，那你希望留在上海，還是去蓉城？”
    盧千陽淡淡地笑著問宋相逢。
    總不能老是讓對方牽著鼻子走！
    “我？”
    宋相逢笑了，目光從盧千陽的臉上移到雪白的天花板上，沉默了許久，才從嘴裏緩緩地吐出一句話來。
    “我剛剛聽我爹在外麵喊，他和我娘等我回家吃飯……”
    盧千陽的手指微微一顫，沒有說話，看著宋相逢臉上的笑容漸漸消散，眼神顯得有些落寞。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盧千陽歎息了一句，輕輕地搖了搖頭。
    盧千陽的話似乎刺激了宋相逢，他側過臉來，眉頭微微一擠。
    “你認為我是走錯了路？”
    盧千陽看著他一本正經的臉，皺著眉頭說道。
    “難道不是？你天資如此聰慧，學什麽都能成為頂尖的人才，為何一定要……”
    盧千陽沒說完，其實他心裏有自己的小九九，他要讓宋相逢自己說。
    盧千陽從他走進這間病房，就沒有忘記自己的根本使命——審訊！
    宋相逢又是一笑。
    “為何一定要什麽？你會說我為何一定要給外國人做事情，對吧？”
    盧千陽沒有說話，隻是平靜地看著他。
    宋相逢口裏，連“間諜”兩個字都沒有說出口。
    “你是在審我嗎？”
    盧千陽搖了搖頭。
    “審訊你，不是我的事兒，我隻是看著你。你自己也清楚，也許進來這個房間的人，除了我，任何一個人都可能要你的命。”
    “好，既然不是審我，那我們就隨便聊聊天，反正這一夜很長，天亮之後，你去哪，我去哪，誰也不知道。”
    盧千陽衝著他淺淺一笑，他這倒是說的實話。
    “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宋相逢緩緩地開了口。
    “有個小孩兒，小時候受盡苦難。”
    宋相逢剛開口，盧千陽就知道，他是在講他自己。
    “這個孩子很早很早就懂了事，祖輩，父輩受到很不公正的待遇，從小，那孩子心裏種下了仇恨的種子。”
    宋相逢的嘴唇微微地顫了顫，眼神悠遠，仿佛回到了那段不堪的歲月。
    “後來，那孩子遇到了他人生中對他最好的人，他的老師。”
    他的老師，中學老師呂聖武。
    “老師的出現，彌補了他缺失的父愛，也讓他走向了不同的人生……”
    宋相逢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孩子智商很高，什麽都一學就會。但是，知識是可以辨真假，性情卻不行，特別是青春期的性情很容易被左右。”
    盧千陽點點頭，他相信宋相逢所說的話。
    年輕人是最容易被影響的，這也是為何現在的國外滲透勢力，他們已經把魔爪伸到了各大高校，甚至是中學裏麵。
    “在老師的幫助下，這個孩子很幸運，留學美國，進了世界聞名的大學。也是在這裏，這個來自東方古國的孩子真正見識了世界，不一樣的世界……”
    盧千陽靜靜地聽著，聽宋相逢講自己的故事。
    “這個智商超群的孩子永遠也不知道，他可以做出世界最難的數學題，可以設計最精妙的計算機程序，但是還是無法算計人心。”
    宋相逢臉色有些憂沉。
    “直到他被吸納進一個秘密的組織，他才漸漸地意識到，也許他從十幾歲的時候，就被他們選中，他們一直在暗中給這個孩子設計了一條路。”
    盧千陽聽他說這些話，心裏居然有些暗暗地驚訝。
    “回頭，這個孩子想回頭，可是那條路，一旦踏上第一步，就再也回不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