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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刀慢慢地收起頂在言無忌脖頸邊上的匕首，而言無忌的手上也多了一把槍。
    那把槍，第一顆射出的子彈打在言無憾的身上。
    黑洞洞的槍口對著盧千陽。
    盧千陽很鎮定，慢慢地坐了下來。
    阿刀收起匕首，轉過身，慢慢地走到了漁船駕駛台前，非常熟練地操控著這艘漁船。
    盧千陽苦澀地笑了笑，自己到底還是被騙了。
    六嬸的安排不是沒有道理的，自己的親孫子，她難道還不了解？
    看著盧千陽嘴角掛著的那麽苦澀的微笑，言無忌也笑了，是勝利者的微笑。
    “你們都沒有想到，阿刀是我一直安插在言大力身邊的人……”
    “……”
    盧千陽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言無忌。
    “香港，幾十年前，你們的高層很精明，留下了那個地方，就為今天；幾十年的今天，香港也是我們踏入內地的跳板。如此重要的地方，我們又怎麽不會安排自己的人……”
    盧千陽心頭漸漸地沉了下來，他們比我們想象中要狡猾、奸詐得多。
    “你們早在解放初期，就在香港安插了你們的人，甚至連言大力這種拉洋車的人，都被徐天巧妙地包裝成當地數一數二的黑社會頭目。我不得不佩服你們高層，特別是國安決策高層，他們的確很有手段，想象力足夠豐富！”
    言無忌說得很中肯。
    的確，在那個年代，能夠想得如此深遠的人，絕非一般的普通人。
    黑道，有時候遠比白道更有用，更有效率，在香港，有一個言大力這般的黑道人物存在，既能夠用自己人搶占那片陰暗的區域，又能在特殊時期讓他們出手，幹一些不能上台麵的事情。
    至少，在盧千陽所知道的情報中，七十年代，八十年代，有好幾個逃離出境，被國外勢力收買的間諜莫名其妙地死了。
    有的死在香港，有的死在澳門、越南和菲律賓。
    當地警方的調查均和黑社會仇殺有關。
    這種話，鬼都不信，可是又不得不信，他們的確是被黑社會所殺。
    言大力一定就是其中的一把刀，甚至他身邊的阿刀也許就是執行者之一。
    “所以，你就讓阿刀潛伏在了言大力身邊？”
    盧千陽淡定地問言無忌。
    言無忌淺淺一笑，點點頭。
    “我讓阿刀去香港投奔大力，不是共濟會的意思，而是為我，我得為自己安一顆棋子，留一條後路……”
    言無忌側過臉去，瞥了一眼正在用心駕駛漁船的阿刀動的背影。
    漁船慢慢地轉舵，仿佛阿刀早已想好了航線。
    盧千陽明白過來，接應言無忌的人，竟然就是和自己一起來抓捕言無忌的阿刀。
    阿刀是言家莊人，這片海域對他來說，實在是熟悉不過。
    阿刀在香港黑道混跡那麽多年，多少走私船老板他都認得，隻要錢給夠，別說上海附近海域，就是日本北海道水域，他們也都是可以去的。
    “那你為何要告訴我這些？你就不怕……”
    盧千陽懶洋洋地靠著鐵椅，慵懶地看著言無忌。
    言無忌深深地歎了一口氣，臉上的笑容漸漸地消散，他看著窗外藍得直沁人心的大海，沉默幾秒，緩緩說道。
    “你應該知道，我退休前一直是在檔案館工作的……”
    他說得沒有錯，言無忌退休前，一直是在上海檔案館工作，是整個檔案館裏著名的專家。
    自從他爹死後，言采東把莊主的位置傳給了他。
    言無忌無論是在檔案館，還是對待言家莊，都幹得無可挑剔。
    特別是在那段特殊的歲月裏，他不但沒有收到絲毫的衝擊，還能夠將言家莊保護下來，深得言家莊人的尊重，威望很高。
    “我看過的檔案比你想象中要多得多，中國大半檔案館，我都去過，裏麵的檔案資料，我都看過。我甚至能看到杜家公館那場大火沒有燒完的檔案，杜宇風留下的一部分檔案。”
    言無忌看了看盧千陽，語氣平靜，可是在盧千陽聽來，心裏卻陣陣發毛。
    不要小看那些陳舊檔案，裏麵隱藏的真相遠比外人所知的要殘酷，甚至殘忍。
    “你到底看了些什麽，讓你給他們當走狗，做漢奸？”
    盧千陽臉色一沉，壓抑不住心裏的那份激憤，脫口而出，對言無忌喝了一聲。
    正在開船的阿刀猛地回過頭，瞪了一眼盧千陽，隻有言無忌卻是一臉平靜。
    他想了想，沉默片刻，眼神陰沉而犀利。
    “我看到了這個國家的未來，看到了這個民族的未來！沒有希望，一點希望都沒有！”
    言無忌的眼神很落寞，盧千陽卻是滿臉的憤怒。
    “年輕時候的我，和你現在一樣，一樣的表情……”
    言無忌用槍口指了指盧千陽陰沉，憤恨的臉，笑著說道。
    “憤怒，很憤怒，這個國家為何如此，中華民族為何如何？”
    “可是，當我查到許多不為人知的檔案和資料以後，也就釋然了。曆史，這個國家從未改變，他們從未在曆史中吸取教訓，反而在曆史的老路上越走越遠……”
    盧千陽狠狠地抽了抽鼻翼，盯著言無忌。
    “所以，你就背叛了這個國家，背叛了自己民族，給洋人當走狗？！”
    言無忌的臉依舊很平靜。
    “我不是中國人……”
    這句話讓盧千陽頓時一愣，他微張著嘴，看著言無忌。
    言無忌一臉輕鬆，輕輕地點點頭。
    “對，我不是中國人。”
    “……”
    盧千陽眯著眼睛盯著言無忌，若他不是中國人，隻有一種可能……
    “我是日本人，大和民族的子孫！”
    果然，這老小子是日本人！是鬼子！
    “當年，言采東還在東北當土匪的時候，他率領一股土匪趁夜突襲了一個村子。那個村子裏有中國人，也有日本人，那個村的中國人是要準備送去731防疫給水部隊的。”
    “很不湊巧，那支前來抓這個村子的大日本皇軍裏，還有一隊特殊的隊伍，護送涉穀三郎家眷的警衛隊伍。涉穀三郎的妻子和一個一歲多的兒子……”
    那個一歲多的兒童應該就是言無忌了……
    盧千陽歎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