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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城看著他的手，那隻如枯槁般的手，大拇指的指甲很長，邊緣很鋒利。
    原來裘神醫留著長指甲並不為了彰顯不同，而是把它當做一個秘密的武器。
    他經常用秘製的藥水浸泡這枚指甲，讓指甲變得更堅硬，更鋒利。
    想不到，最後還是發揮了作用。
    “你……，你把槍，槍給，給我……”
    裘神醫的聲音很虛弱，方城低下頭，看著已經油盡燈枯的裘神醫。
    方城明白裘神醫的意思。
    對付山口這種人，隻能有一個辦法——
    殺！
    而且這又是在香港，方城殺不得，盧千陽當然也是不能出手。
    把山口交給警方？
    簡直就是個笑話，就算把山口放了，也是不能把他交給香港警方的。
    “靖安司的人，總，總是要帶幾顆倭寇的腦袋下去的……”
    裘神醫的眼裏竟然滿是渴求，方城的鼻子一酸，握槍的輕輕地垂了垂，手裏的槍一落，正巧落在裘神醫的手邊。
    裘神醫摩梭著把槍拿起來，滿是血汙的手使勁地摸了摸槍身，動作很慢，很慢，槍身被沾滿了暗紅的血汙。
    忽然，裘神醫一把握住槍柄，如枯枝般的食指扣在扳機上，槍口一揚。
    沉悶的槍聲一響，匍匐在血汙中的山口的腦袋上頓時現出一個大窟窿。
    剛剛還在徹心徹肺狂叫的山口身體一軟，沒有了氣息。
    方城剛要抬頭，卻看見裘神醫的眼裏頓時閃過一陣驚恐的神色，隨即他握槍的手使勁地往上抬，卻在這一瞬間……
    回光返照的裘神醫用盡了他最後的氣力，他圓睜著雙眼，眼睛死死地盯著盧千陽的身後，全身一軟，整個人癱軟在方城的懷裏。
    方城一驚，剛要扭過頭去。
    一聲槍響……
    站在方城麵前，背對著門的盧千陽仿佛被一記重錘擊中，身體向前一撲，把蹲在地上的方城撲倒在地。
    老爺子不愧是久經諜戰的老特工，在這須臾之間，他已經把裘神醫手中的手槍搶了過來，甩手就是一槍，子彈朝那門口射去……
    重重的盧千陽壓在方城的身上，沒有動靜。
    其實方城知道，這是盧千陽在中槍的那一瞬間，下意識地撲在方城的身上，就為了給方城擋住凶手射向方城的第二槍。
    方城把裘神醫的屍體往邊上挪了挪，從躺在自己身上的盧千陽的胳膊下方看出去，兩間屋，外麵那間屋沒有人，也沒有任何動靜。
    隻有那把輪椅，輪椅上坐著披頭散發的花白鳳。
    花白鳳癡傻無神的眼睛盯著遍地的鮮血……
    方城的心裏一沉，她，她真的癡呆了麽？
    樓道裏傳來陣陣細碎的腳步聲，方城側耳聽了聽，不是一般人。
    從腳步聲就能判斷，至少有七人，前進有序，組織有方。
    是警察。
    飛虎隊……
    他們還是報了警。
    方城把手中的槍往裘神醫的手中一塞，又把他拿著槍的手浸入地上的血泊裏，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
    “嘩……”
    整個房間的燈瞬間被打開，方城下意識地把眼睛一閉，又慢慢地睜開了雙眼。
    這是一間不大的審訊室，麵前一張長方形的圓角桌子，桌麵蒙著一層皮革，很軟。
    房間四周的牆壁上都用海綿填充，黑色的皮革繃在上麵。
    其中一麵牆是一塊巨大的玻璃，就在方城的右手邊。
    方城的雙手戴著手銬，坐的椅子麵前有一塊小翻板，小翻板的另一邊鎖在椅子左邊的扶手上。
    房間四周掛著四個攝像頭，攝像頭下麵閃爍著綠色的小燈。
    正對麵，有一扇門，緊閉。
    方城使勁地眨了眨眼睛，終於慢慢地適應了這種強光線照射下的環境。
    這種環境，方城比其他人要更能適應一些。
    畢竟他在這種環境下，曾經無數次地審訊過別人。
    隻不過，這一次，坐在這種類型的椅子上的人會是他自己。
    門，緩緩地開了。
    進來一個人。
    一個穿著香港警服，瘦高的人走了進來，手裏拿著一份卷宗。
    方城沒有說話，這種場景，他早已見得很多。
    “方先生……”
    瘦高的警官開了口。
    “我是香港警務處下屬行動部副部長蔡元棋。 ”
    先介紹自己，是香港警方一貫的開場白。
    方城還是沒有說話，平靜地看著蔡警官坐在他的對麵。
    “方先生，你能不能講講昨天夜裏，你和你的同伴在懸慈醫院……”
    方城還未等蔡元祺警官說完，輕輕地擺了擺手，打斷了他。
    “蔡警官，我很好奇，坐在我麵前的不應該是香港警務處的陸明華副處長嗎？”
    蔡元祺的眼睛微微一眯，沒有說話，盯著對麵的方城。
    陸明華是公共關係處副處長。
    蔡元祺不動聲色，冷冷地看著方城。
    “方先生，我希望你能夠配合我們。”
    方城淺淺地笑了笑，輕輕地搖了搖頭。
    “我已經很配合你們了，今天下午四點左右，你們行動部的人已經給我錄過口供了，現在應該是晚上九點半左右，怎麽還是行動部？”
    蔡元祺一時語塞，他看著方城，心裏不由得有些後悔。
    麵前這個白發蒼蒼的老人並不好對付。
    按照正常的警隊程序，飛虎隊出動抓住嫌犯，參與行動的部門做完簡單的口供，與當事人核對行動過程中的諸多細節，該部門會立即將嫌犯和口供提交給另外的部門。
    蔡元祺故意延長了這段扣押時間，隻因有人給了他一筆錢，一筆巨款。
    這是個對香港警隊有一定了解的人，不能再繼續押下去了，寧願不要那筆巨款，也不能把自己搭進去。
    蔡元祺是個非常謹慎的人，據說下一任行動處副處長應該會是他。
    自己的大好前程不應該毀在這裏，蔡元祺用手指輕輕地敲了敲自己帶進來的那份卷宗。
    “方先生，你不要誤會，我隻是來核對一個小細節……”
    方城嘴邊含著笑，看著蔡元祺。
    蔡元祺看著他那眼神，心裏頓時覺得有些慌張，那眼神仿佛能把自己內心看透一般。
    “你……，你的身份。”
    蔡元祺努力地調整自己的狀態，假裝若無其事地隨意翻看那份卷宗。
    他剛要說話，身後緊閉的門突然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