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雷閣下。”
    卓恩轉過身，微笑著打了聲招呼。
    “不用那麽拘束，叫我法雷就行了！”
    這位身材魁梧的年輕騎士就這樣光著腳走了過來，趴在欄杆上，眯起眼睛注視著那座宏偉的城市。
    “其實我當初第一次來這裏的時候和你一樣，也被這副場景震撼到了。
    不過後來我就很少會去欣賞這座傳奇之城的美景了……”
    “為什麽？”卓恩問道。
    法雷指了指籠罩在陽光之下的諾倫貝加：“因為這座城市的美麗是用無數人的鮮血澆築而成的。”
    卓恩沉默了，他知道法雷說的事實。
    尤其是當一個新崛起的上層貴族想要入駐諾倫貝加，那他們所要付出的代價絕對是超乎人們想象的。
    很顯然，岡薩羅家族的每一個人都有過切身體會。
    過了一會，法雷轉過頭上下打量了一下卓恩，突然咧著嘴笑道：
    “你應該就是卓恩吧？”
    “是的……你認識我？”
    “半年之前我就把你們這批派駐人員的資料全都看了一遍了。”
    法雷轉過身，背靠在欄杆上，仰著頭讓溫暖的陽光完全灑在自己的臉上：“畢竟你們當中的一部分人可是要跟我一起前往位麵戰場的。”
    “你去過嗎？”
    “你說哪裏？”
    “異位麵。”卓恩看著法雷說道。
    雖然有關位麵戰爭的知識早就深深地印刻在了卓恩的腦海中，但他依舊對那神秘的位麵之旅有著極大的好奇。
    這時候，法雷突然睜開了眼睛，他沉默了好一會，才說道：“隻去過一次。”
    卓恩沒有說話，而是靜靜地等待著對方的下文。
    “那是一個低級位麵，力量上限並不高，而我們則派出了一支足有20人的開拓隊。
    你應該知道，開拓一個低級位麵，在前期20人已經足夠了，畢竟位麵傳送需要耗費大量的能源，而我們通常挑選的都是精銳中的精銳。”
    法雷的臉色很平靜，似乎是在訴說著一個與自己無關的故事：
    “那支20人的開拓小隊中，有幾人甚至已經達到低階大騎士的水準了。
    我原以為憑借著這支小隊，足夠在異位麵建立起一個前哨站了，但等我們走出位麵之門的時候，卻發現等待我們的是位麵土著的埋伏……”
    卓恩皺了皺眉頭，憑借著豐富的知識儲備，他很快就想到了對方為什麽會遭遇這樣的事情：
    除了需要足夠的能源之外，位麵傳送還需要兩個必備條件，明確的坐標和有限的能量波動。
    尤其是明確的坐標，那幾乎是位麵傳送中最重要的事情。因為一旦坐標不夠精確，或者是產生了錯誤，那麽出現在傳送者腳下的就有可能是高空、深海、岩漿，甚至是敵人的軍營……
    當然，除了明確的坐標之外，有限的能量波動也是必不可少的。
    位麵傳送的時候一定會產生能量波動，而盡可能地減少這種波動，就會縮小被位麵土著發現的風險。
    畢竟傳送者可能隻感覺在位麵之門中度過了一刹那，但對於位麵土著來說，也許是幾分鍾，一天，一個月，甚至一年，都有可能。
    而這也就意味著，位麵土著會有充分的時間去伏擊他們這些入侵者。
    法雷繼續說道：“那場戰鬥非常慘烈，他們的數量幾乎是我們的近百倍，雖然最後還是勝利了，但代價卻非常慘痛。”
    “除了我之外，無一人生還。”
    “那時候我才剛成年，做事很愚蠢，家族也剛進駐諾倫貝加，對很多事情並不了解，往往沒做好準備就開始位麵開拓……
    但後來我們逐漸明白了，位麵開拓可不是兒戲，光靠勇氣和刀劍是不行的。”
    法雷轉過頭盯著卓恩那宛如碎鑽一般的眼睛，說道：
    “知識，在位麵開拓中，知識才是最重要的……
    這也就是為什麽，家族會和你們複興學派合作。
    如果那次位麵開拓之前，我們能夠再精確一點位麵坐標，再減少一些能力波動，結果就可能完全不同。
    但當時我們可沒有多少合作巫師，隻知道一頭紮進位麵之門……”
    雖然法雷的聲音很平靜，但卓恩依舊能感受到對方心中的傷痛。
    很快，戰艦停靠在了諾倫貝加南麵的一個港口處。
    “走吧，讓我帶你們去看看這座屹立了數萬年的傳奇之城！”
    隨著戰艦停穩，包括米蘭達在內的所有複興學派成員全都下了船，當他們踏上諾倫貝加幹淨寬廣的街道上時，臉上不禁再一次露出了震撼的表情。
    而眾人之所以有這種感覺，並非完全是由周圍那宛如奇觀一般的建築物帶來的。
    更讓他們感到不可思議的是，當他們走進港口之後，竟然感到自己的精神力似乎有了微弱提升，周圍空氣中的各係元素也更加活躍了一些。
    “這就是永恒之塔帶來的祝福效果？”
    身體依舊虛弱的加圖索拄著一根拐杖，慢慢地走到了卓恩身邊，仰望著位於城市中央的那座直插雲霄的高塔：“自從踏上這片土地之後，我甚至都感覺身體恢複了一些。”
    卓恩轉過頭，看著一臉激動仿佛要哭出來的加圖索，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
    “似乎還沒有人發現過諾倫貝加的祝福有療傷的效果，你這純粹就是不受暈船困擾了而已。”
    說完這句話，卓恩便不再理會加圖索，而是對一直跟在自己身後的露娜說道：“這裏是不是和你想象的一樣？”
    此時的露娜顯得極為興奮，她不斷地向四周張望著，似乎是想要把所有這些千姿百態的奇美建築記在腦中：
    “比我想得要漂亮多了！雪漫穀可沒有這麽多漂亮的建築！這裏簡直就和魯恩王國的王宮一樣！不，甚至王宮還要奢華！”
    聽著少女興奮的聲音，卓恩抬起頭看著那座在陽光下閃耀著絢麗光芒的永恒之塔，輕聲地說道：
    “放心吧，我們遲早會在這裏有一席之地的。”
    很快，在一眾侍衛的簇擁下，法雷騎著一匹高達的黑色戰馬緩緩地走了過來。
    此時的他已經脫去了華服，而是穿著一身堅硬的黑色鎧甲，腰上也掛上了一把精致的手半劍。
    “米蘭達巫師閣下，請您和您的學徒們上馬吧，我們該出發了。”
    自從那場襲擊過後，米蘭達就仿佛老了十幾歲一樣，身體也虛弱了很多，不過她那陰晴不停的性格卻似乎沒有絲毫改變。
    看著侍衛牽過來的一匹鐵甲馬，米蘭達沒有多說什麽，隻是點了點頭，便在一旁內維爾的攙扶之下，坐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