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塌的教學樓內。
    寬闊的樓棟穹頂已被煜修羅的力量風雲摧毀，露出了外麵的紅霧天空。
    不僅如此，令人窒息的陰魂心跳聲還響徹著每個角落。
    “姓葉的！當你殺死別人的至親的時候，可曾想過自己也終會成為那個被殺死的至親？”
    “怎麽樣？這樣的角色互換好不好玩呀？也好讓你妹妹，親眼看著你死啊———”
    此時秦冰遇身上的鬼王氣息越來越明顯，她旁邊更是懸浮著一個紋路遍布的黑暗女體，其真實境界簡直深不可測。
    想必那就是真正的十桀。
    而以葉舟現在的實力狀態，絕無硬剛對抗鬼王的可能，一旦沾之則必死無疑。
    他隻是站在原地靜靜看著這一切，並未采取任何行動。
    因為那根本沒用。
    “現在麵對我的鬼王本尊，你還能掀起什麽風浪嗎？啊？能嗎！！！”
    秦冰遇在上麵發狠似的質問咆哮，準備在對他殘忍行刑前先暢快發泄一番。
    哪料葉舟隻是眨眨眼，神色坦然了。
    “可是我覺得我沒做錯什麽，殺死十牙這種豬狗不如的東西，是我這輩子做過的最正確最無悔的事。”
    “他當著我麵殺死了我幾十位兄弟姐妹，稱得上血海深仇，我就算再把他連同你一起殺個千百遍也不解恨，現在你也還好意思出現在我麵前？要是等我抵達天師境回來再看到你，不把你手撕活剝了我是這個。”葉舟向前做出一個倒豎大拇指的手勢，猶如勇哥下凡附體，每一句話都在瘋狂試探十桀的血壓極限。
    “哪怕老子現在栽在你手裏，我也不認，人高於畜生高於一切，可惜你啊什麽也不是……死在你手上，隻當是一次交通事故被車撞飛碾死了，沒什麽大不了的。”
    果不其然，十桀聽完這些話後肺要氣炸了！！！
    煜修羅召喚的恐怖風雲被催動到最大化，劇烈撕裂著波及到的一切事物，天地都為之失色。
    但氣上心頭的她遠不如正常時善於言辭，此時憋了半天也隻吼出句：“給我閉嘴！”
    氣勢驚人，壓迫感十足。
    “那你還猶豫什麽呢？你現在是鬼王啊，我現在連反抗的力氣都沒有了，你隨便一根手指頭都能碾死我，這不是很好的報仇機會嗎？”
    可葉舟不恐懼反而還露出滿臉不解的表情，甚至還攤著手走上前試圖接近十桀。
    似乎真的不怕死。
    “你以為我會因為害怕你的報複而去懊悔自己殺死十牙的舉動嗎？不，永遠不會，我可以拋開十牙作為鬼的濾鏡立場，但從他對我隊友下手的那一刻起，就一切都無法挽回了。”
    “就連你，十桀，某種意義上你也是我仁慈心軟的結果。如果我當時對十牙的屍體趕盡殺絕，相信，現在你也不會站在這裏！並來威脅我！”
    說話間，葉舟已經走回到墊子邊，距離淩嘉熙隻有一步之遙。
    距離鬼王本尊也隻有一步之遙。
    然而十桀還不急著動手，氣急敗壞的她必須要在口頭上先解解恨：“哼，喪家之犬，你現在也隻能動動嘴皮子了。”
    “現在沒人能救你了，你一定要死！”
    葉舟突然抬手擋住撲麵而來的法隨言字，又後退兩步才堪堪頂住，手臂被刮出了一道道血痕。
    一片片皮脫離了肉，搖曳掛著。
    他無視了手上鑽心般的疼痛，頑強直視對方。
    “被一尊煜修羅盯上，當然不會有人來救我，恐怕就算來了也無濟於事。”
    “但我記得你說過你很信守承諾，你不會再傷害除我之外的任何一個人類，如果你在這裏動手，搞不好會波及到其他人……”
    “嗬，你是擔心你師妹？”十桀伸出流體黑指，指了指淩嘉熙，“放心，我不會殺她，我對她不感興趣。”
    “但為了安全，我想把她帶遠一些，嘶該不會你堂堂一尊鬼王，還沒把握留下一個即將死去的人吧？還是說你連這點氣度都沒有，生怕我跑了？”葉舟語氣迅速轉承接換，微微激將。
    “可———以。”
    十桀也不遲疑，長喝一聲後還真讓開了一個身位。
    “感謝。”
    葉舟立即蹲下去，輕輕晃了晃墊子上不知生死的淩嘉熙。
    並用貼耳才能聽見的聲音說：“嘉熙，嘉熙，我帶你走。”
    說著他吃力抱起她，轉身朝著遠離十桀的方向快步走。
    剛開始兩步他很晃，逐漸開始平穩。
    但每一步，他手臂上的疼痛都在加劇。
    每一步，他的小腿肚都在打顫。
    他那跟平常人差別不大的身體機能時刻挑戰著極限，甚至幾次觸碰了紅線還在試圖逾越。
    “葉師兄，她是真要殺了你的，你放我下來，我不能走……”淩嘉熙此時意識半清半糊，掙紮著想要下來。
    “傻瓜，我在這裏拖延時間，你去找許叔叔回來，不就能消滅敵人救我了嗎？”
    葉舟臉上露出少有的淒然，目光飄爍。
    “可是……”
    他立即打斷了她：“嘉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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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現在有一些話我想跟你說，以前我是個內心陰暗四處躲避的罪人，罪不可恕的那種，後來，還是被一個很善良很善良的人原諒的……然後我來到你們這裏，偶然找到了一條寶貴的救贖之道，試圖用這個一點點洗掉我身上殘存的汙點與不足……再到現在，我從怯懦怕死狂妄自大，學會了冷靜與從容，找到了坦然和自己真正的人生。”
    “我隻希望，我的結局能不僅限於此，因為我覺得，這條屬於我的救贖之道，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
    “你說什麽，你在說什麽啊？”淩嘉熙真的聽不懂，聲音夾帶著絕望的哭腔。
    “嘉熙，你知道我為什麽會對你說，我想要你做我妹妹嗎？因為一條河，無論它有多寬有多長，裏麵先後流過的水總是差不多的，總有相同之處。”
    “葉師兄……你不要再說了，你放我下來好不好，我不能讓你一個人回去送死。”
    盡管葉舟的生命力正在加速流失，但他腦海裏重新組裝起了塵封的無數記憶碎片，內心仿佛正在渡劫：“對你，最後我隻能說一句，對不起！因為，我曾經很多次都把你看成是自己靈魂彌補的，替代品。”
    “我就是渴望從你身上……”
    “喂，遺言說完了嗎？走得也夠遠了吧？！！”
    身後陡然傳來的暴喝聲，瞬間將兩人生離死別前的氛圍燈擊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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