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四十一章此刻陪著你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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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好,我的別扭先生!
    我隻記得夢裏夜色很深,一望無際的黑暗彌漫開來,又像魔鬼之手死死地捏緊我。還有瓢潑般的大雨,好像整個世界都被水構造的牢籠禁錮了一般,層層而下的雨線一遍一遍越發地模糊了我的視線。
    我迷茫地在雨夜中找著什麽人,整個人都從內到外濕透了,無數次跌倒又無數次站立起來,可最終還是什麽都沒有找到,然後我的視線裏出現一束強光就突然醒了過來。
    我猛地睜開眼睛,發現身上有些重,稍稍壓低下巴身上正披著陸向遠的衣服,而他就站在我的頭頂處,俯視著我。
    他的眼神幽深得如同最深的海底,高深莫測,變化無端。
    “你剛剛在叫誰的名字?”陸向遠的喉嚨像被燒傷了一般,黯啞低沉地問。
    “我不知道。”我搖了搖頭,之後神情變得有些急切,“我的手機呢,在哪裏?”
    陸向遠輕咳了兩聲,說“應該在沙發上,你自己找找。”
    我手忙腳亂地翻著沙發上的幾個枕頭,終於在沙發和沙發背的連接處的縫隙裏找到手機。
    找到手機之後,我趕緊就給安念撥通了電話,也不管深更半夜是不是會打擾她和宋則言的夫妻生活,我現在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要找她。
    安念接起電話的聲音還有些朦朦朧朧“涼沐潯,我是不是上輩子做了什麽特別十惡不赦的事情,這輩子才派你這麽來折磨我。”
    我說得急切“念念,你還記得小時候那條讓我頭疼的項鏈嗎?我床底下的抽屜裏放了一個盒子,項鏈就在盒子裏,你明天趕緊找到它,給我郵寄過來。”
    說完我就將電話掛了,不再給她拒絕我的機會,也不會再給她辱罵我的機會。
    “你要找什麽項鏈?”陸向遠在我的身邊坐了下來,目光像一座大山般沉重地向我壓過來。
    我努力回憶了一下那條項鏈,記憶很模糊,隻能無奈地說“我有些記不清了,斑彩石質地,上麵好像還刻著兩個字母,具體是什麽我已經忘了。”
    “忘了?”
    簡簡單單兩個字,陸向遠卻說得有些咬牙切齒。
    明明是事實,我卻說得有些沒有底氣,聲音越來越小“我上一次看到它的時候還是十九年前,忘記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陸向遠問“看你剛剛找得那麽著急,為什麽不直接戴在身上?”
    “因為我看到它就會覺得頭疼,腦袋裏有很多片段像翻湧的海水不斷地拍打著我的腦仁。”我突然有些失落,也有好多話想要告訴陸向遠,“陸先生,你有空聽我說一件事嗎?”
    陸向遠很嚴肅地點了點頭。
    我抓著陸向遠的袖子,帶著一絲不確定地說“不管我說得有多詭異,你都一定要相信我。”
    他垂眸看了看我抓著他袖口的手,鄭重地點了點頭,我這才放了心。
    “雖然我看到那條項鏈頭就很痛,但是我覺得那條項鏈對我來說很重要。應該是一個對我來說很重要的人送給我的。”我怕陸向遠誤會,趕緊解釋,“不過那個人再重要都不會比你在我心目中的位置重要的。”
    “羅夏?”陸向遠自然而然地吐出一個名字。
    這個名字我從來沒有聽人說過,所以很陌生。
    陸向遠的表情好像有些緊張,他問“你剛剛嘴裏在喊著這個名字,你覺得很重要的那個人是他嗎?”
    “原來他叫羅夏呀。”我的眼神一點點清明,臉上的神情活躍生動,“從七歲那年之後,我幾乎隔三差五就會做同樣一個夢,夢裏會出現一個模糊的身影,他離著我忽遠忽近,我每次快要抓住他的時候,他就飄遠了。”
    陸向言良久地沉默,看著我的眼神像是轟然倒塌的一座大山,沉重得讓我喘不過氣來。
    他問“你是不是忘記他了?”
    “七歲那年我出了一場車禍,幾度在鬼門關徘徊。好不容易醒過來,醫生說我七歲之前的記憶全都沒有了,剛開始的時候我連我爸媽都不認識,但是家裏有很多關於我們生活在一起的點點滴滴,我才慢慢接受他們是我爸媽的事實。”我感覺陸向遠有些生氣,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還是小聲說道,“所以,我不是故意忘了他的。”
    “車禍?”陸向遠皺了皺眉,“怎麽會出車禍?”
    “我也不是很了解,我爸媽都對這件事的起因經過閉口不言,我一打聽她就開始哭,後來我就不敢打聽了。我就想,管他忘了什麽人,如果真的有那麽重要,我自然會想起來的,何必惹陳翼屏女士不開心。”
    說到這裏我又想起了第一次見到陸向遠的場景,他那麽毫無預兆地降臨,背後是灑滿人間的日光。
    我長到這麽大,身邊出現的男人無一不是人間絕色。可人來人往,唯有陸向遠穿過洶湧的人潮,走進我的目光裏,便再也走不出去了。
    我講出了我一直以來的困惑“你知道嗎,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不是說你似曾相識嗎,我並不是說著玩兒的,我覺得你跟我夢中的那個人好像。”
    “你不是說你一直沒有看清夢中的那個人長什麽樣子嗎?”
    “是呀,我說的像指的是感覺。而且我夢裏的那個人手上有紅痣,你的掌心也有紅痣,你說巧不巧?”我趁著陸向遠聽得認真入迷,翻開他的掌心,指著掌心處的紅痣給他看。
    陸向遠的眼神慢慢隨和下來,聲音又輕又軟“那你怎麽沒有懷疑我就是那個你忘記了的人呢?”
    我從來沒有過這種懷疑,很肯定地說道“不可能,夢裏的那個人對我很好,就憑這個我就已經能夠肯定那個人不是你。”
    陸向遠不置可否。
    我站起來伸了伸懶腰“怎麽聊著聊著就聊到了一個這麽悲傷的話題來。”
    陸向遠說“這個話題我很感興趣。”
    “我看出來了,凡是能夠讓我感到悲傷的話題你好像都很感興趣。”我白了他一眼,去冰箱裏拿了一杯牛奶,正準備喝的時候,陸向遠卻一把奪過我手中的牛奶,“女人不要喝這麽多冷凍的東西,特別是在晚上,我去給你熱熱。”
    陸向遠說了之後就進廚房了,出來手裏就端著冒著熱氣的牛奶,遞給我,然後囑咐道“阿潯,小心燙。”
    有那麽一瞬間,我差點就熱淚盈眶。
    如果陸向遠是愛著我的,如果他這麽溫和地站在暖意的燈光裏,對我說“阿潯,小心燙。”我一定會覺得自己在做夢,一個不想醒來的夢。
    陸向遠輕輕地拍了拍我的胳膊,疑惑地問“你怎麽哭了?”
    經過他的提醒,我才發現自己的臉上真的濕了,估計是給陸向遠講的那個故事氛圍有些低沉哀傷,我的反射弧又很長,現在才想起來要意思意思地哭一哭。
    我胡編了一個貼合實際的理由“太燙了。”
    陸向遠驚訝“你分明都還沒有開始喝。”
    “我手燙呀,這可是燒開了的。”我苦著一張臉將自己剛剛醞釀出來的煽情感覺全都毀滅殆盡。
    這杯牛奶冷得很慢,大概半個小時我才喝完。陸向遠就一直在我對麵坐著,視線盯著我看。
    我當然不會自作多情地覺得他是終於回心轉意,發現愛上我其實也不是很難。
    因為他的眼睛裏沒有絲毫愛意,全是一些我看不懂的情緒,像糾結纏繞的藤蔓,一直纏得我心裏都開始發緊。
    喝完牛奶,我就上樓了,漸漸的睡意來襲,我順從地閉上眼睛。至於陸向遠什麽時候上樓睡覺的,我就不知道了。
    第二天,大清早的我剛從外麵買回來了早餐,雖然前一段時間買的早餐陸向遠一直都沒有吃,都被我拿到外麵去喂流浪貓流浪狗了,但是我仍舊每天都會出去買早餐,我想陸向遠總有一天會吃的。
    我站在門口鞋都還沒有脫,安念的電話便打來了。
    之前安念就已經打過一遍了,我當時正在買包子,沒空理會她。
    “什麽事兒,催魂一樣,就不能等我緩一緩。”我輕輕地踢掉腳上的高跟鞋,朝著客廳走去。
    安念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憤怒“你還想緩一緩,不是你說的讓我一大早就去你家幫你找那條項鏈嗎?我按照你說的地方去找了,連個球都沒有看到。你到底放在哪裏了,你究竟知不知道?”
    能讓安念這個慢性子的人憤怒,那麽我猜測她至少已經找了一個小時以上了。
    “我收好的東西一般都不會變換位置。”我突然想到了什麽,表情都變得無奈,“除非我老媽插手,她一直都想把我那條項鏈扔了來著。我想如果沒有扔的話,就有可能在她用完了但是沒有扔的化妝盒裏,你再去看看。”
    我掛了電話之後,一抬頭便看見穿戴整齊的陸向遠。
    我崇拜地看著他,笑得眉眼彎彎“誰家的老公這麽精神,這麽帥氣。”
    陸向遠根本對我的恭維免疫,看了看我手上提著的早餐“又是豆漿油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