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是,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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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頭已經照在教皇宮屋簷上的獸麵人身滴水嘴上,按照千河穀人的習俗,該吃早飯了。
    但對於上層的貴族來說,這個大約在10點的時間,吃早飯太晚,吃午飯卻又太早。
    他們一日三餐,對貴族來說,和農夫們在同一時刻用餐,簡直是一種侮辱。
    可進入雄鹿室進行第二次禦前會議的時候,霍恩還是啃了兩口幹麵包填肚子。
    沒辦法,身體的生物鍾一時半會改不回來,他可不想會議開一半肚子打鳴。
    推開雄鹿室的鈍角方門,霍恩麵帶如沐春風的笑容:“事務繁忙,讓諸位久等了。”
    其餘的紅衣主教們立刻起身行禮。
    一邊是格蘭普文和奇爾維斯,一邊是包著腦袋的馬德蘭和重回巔峰體重的柯塞,而坐南朝北的,則是丹吉與讓娜。
    當仁不讓地坐到了圓桌坐北朝南的那個位置上,霍恩沒說什麽廢話,直接開門見山地說道:“本次禦前會議,一共兩個議題,一個是人事問題,一個軍事問題。
    軍事方麵的問題比較繁重,所以前麵的人事問題,我們就根據教會的規則快速表決一下,有人有意見嗎?”
    所有的紅衣主教們都緊閉嘴巴搖頭。
    “第一件事,恢複格蘭普文與奇爾維斯的紅衣主教職務。”
    紅衣主教們一動不動,都緊緊盯著霍恩,霍恩等了半晌,見沒人表態,隻得自己舉手道:“讚成。”
    “我讚成。”
    “那我也讚成。”
    見霍恩舉手表示讚成,其餘的紅衣主教們馬上舉手讚成。
    “第二件事,提拔柯塞為首席紅衣主教,提拔馬德蘭為次席紅衣主教。”
    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柯塞身上,柯塞則立刻挺起了胸膛。
    霍恩提拔柯塞當首席主教最主要的原因,是為了在紅衣主教團中安插自己人。
    再說了,柯塞是從聖老主教,聖父降臨時,他是第一個上前親吻靴子的。
    除此以外,他還具有很多優點,比如他可塑性強,靈活隨和,立場不堅定,觀點不突出,具有高度的思想服從和精神可控性。
    具體說來,就是好控製和拿捏,霍恩不想要一個過於強勢的首席主教,比如湯利就是負麵典型。
    隨著幾項人事調整,教皇國的目前高層架構便是這般:
    教皇霍恩,是會計學徒,擁有教皇國最高的文化造紙,工作之餘甚至還在攻讀小學學士學位。
    紅衣首席主教柯塞,紅磨坊村的屠夫,花錢買來的聖職,大字不識一個。
    紅衣次席主教馬德蘭,麵包店學徒出身,因為偷竊主家財物而入獄,後逃出,堅稱是法官害了他。
    紅衣主教格蘭普文,是馬戲團的小醜,能寫自己的名字,認識一堆藥材,甚至還會十以內加減法,文化造紙不低。
    紅衣主教奇爾維斯,是賣假酒的酒鬼,一天有一半的時間都是醉著的。
    聖杯騎士團大團長丹吉赫德是被騎士小說忽悠瘸了的神經病,騎士長讓娜更是重量級,魔女。
    維持教皇的位置,不是霍恩迷戀權位。
    他是不得已為之,必須得演,還得有模有樣。
    至少在脫離千河穀的這個大牢籠之前,他還是得老老實實地裝孫子。
    而其餘的人,則隻能陪著霍恩演這出戲。
    在場的眾人除了老柯塞這糊塗蛋外,剩下的人心中,其實都多多少少對霍恩的身份有了些猜測。
    但他們可沒那個膽子指出來,畢竟湯利殷鑒不遠。
    “情況在我來之前,格蘭普文已經跟大家講清楚了。
    如今我們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所以不必拘束,就高堡大主教這個異端發兵來襲,暢所欲言。”
    為高堡大主教巴尼福斯的行為定了性,合上手中的卷軸,霍恩將後背往座椅上一靠,兩手攤開,微笑道:“議一議吧。”
    但得到的隻是紅衣主教們的麵麵相覷。
    這幾個又不是傳說中的大騎士或者祝聖主教,幾人就能橫掃幾百人。
    真正抵抗來襲教會大軍的任務,霍恩估摸著,最終還是得落到鄉民們的頭上。
    那如何激勵難民們幫著他們對抗教會的軍隊,就成了目前的重中之重。
    “我上前一席話語……”
    “奇爾維斯!”沒等丹吉說完,霍恩便點出了奇爾維斯,“你有什麽看法?”
    “聖孫子冕下,要我說,想要一個人做事前,無非就是給錢,給女人,給土地。”奇爾維斯醉眼通紅,可思維倒是挺清晰。
    “給了錢,不一定就有戰鬥力。”馬德蘭則反對道,“給一個農夫一萬金鎊,他都打不過一個一窮二白的流浪騎士。”
    “那你是怎麽想的?”霍恩雙手交叉,放在下巴上墊著,用鼓勵的眼神望著馬德蘭。
    馬德蘭挺起了胸膛:“人活一世,錢財帶不去天國火獄,他們最想要的還是死後的去向以及現世的榮譽。
    爵位,哀榮,隻有這兩樣東西,才能給予他們上陣的勇氣。”
    “榮譽,榮譽難道還能當飯吃?”格蘭普文則反對道,“不管是錢財還是榮譽,隻能激發他們說‘我有勇氣’的勇氣。”
    站起身,格蘭普文硬聲道:“冕下,我認為,最重要的還是武器、護甲和訓練。
    有了護甲和武器,底氣足了,平時訓練過見過,勇氣自然來了。”
    “可就算有了武器和甲胄,有了錢財和官爵,他們真的敢和兩百多人的大軍對抗嗎?”
    聽完他們說的話,霍恩卻慢悠悠地問道。
    流民和公簿農們,懼怕騎士和打仗,武裝農們則懼怕教會。
    底層的鄉民們,對於教會和騎士都有一種天然的恐懼。
    想要消除這天然的恐懼相當地困難,騎士和教會長久以來的壓迫,導致很多鄉民一聽到打仗和教會就打哆嗦。
    在場的人,無一不是從底層坐火箭爬起來的,那是真正的朝為田舍翁,暮登教皇宮。
    對於底層的事情,他們清楚得很。
    所有人都犯了難,其他人又不是霍恩或格蘭普文這批人,沒有選擇,必須和教會對抗。
    當教會與軍隊來臨時,他們直接把霍恩忘在腦後,直接選擇投降也說不定。
    “唉!”奇爾維斯眼睛一亮,豎起了一個手指,“我倒是有個主意給你們。”
    “什麽?”
    “根據狄亞聖修女的說法,這支軍隊並沒有騎士的參與,隻有披甲軍士和守夜衛兵,那我們可以不說他們是‘教會’,不把這個叫‘打仗’不就行了。”
    奇爾維斯此言一出,雄鹿室內陷入了安靜,霍恩則皺著眉頭陷入了沉思。
    見其他人都不說話,柯塞清了清嗓子:“咳嗯,容罪人老柯塞說兩句中肯的話,這小民雖然愚鈍,可都是虔誠的信徒……
    如此把他們騙上戰場,實在有違教義和戒律,老柯塞還是呼籲大家從正道上……”
    “這可倒是個好主意啊。”思索了半晌,霍恩打定主意,終於迫不及待地說道。
    “……從正道上來說,一句善意的謊言如果可以減輕小民們內心的罪孽的話,那去做倒也不妨。”
    老柯塞麵不改色地將自己的話補完,還向著霍恩露出了點頭讚同的微笑。
    “那該叫什麽呢?如果叫魔鬼,鄉民們還是會恐懼,說是土匪還是會恐懼。
    不管說什麽,隻要和打仗沾邊的,他們都會害怕的。”格蘭普文舉手發問。
    這一下,又把在場的人問倒了,他們低著腦袋,在紙上畫著,卻想不出什麽好托詞。
    “這樣吧。”霍恩看時間不早了,從座位上站起身,“午飯的時間,你們再好好想想,太陽到那個枝杈的時候,大家一起定個章程出來。”
    “那托詞的事情?”
    “就叫教會軍隊為‘域外勢力’,盡管隻是繞了一個圈子,但卻能消除不少恐懼,至於打仗,就改叫‘特別騎士競技行動’吧。”
    紅衣主教們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同時起身,齊齊回道:“是,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