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五章 墨莉雅提是雜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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鉛匣滲出的血珠在石磚上拖出斷續的暗痕。
踩著血滴,柯西莫穿過行宮長廊時,卻發現牆壁上原本鑲嵌的銀質燭台全數消失,隻留下焦黑的固定孔。
遠處傳來鐵錘敲擊聲,那是工匠與士兵們正在撬取最後幾幅牆上的金箔畫像。
在覲見廳門前站了好久,深吸一口氣,柯西莫這才敲了敲橡木門。
“進來。”
昔日堆滿琺琅器與孔雀石雕的覲見廳,如今隻剩光禿禿的石膏牆麵。
曾經的瓷器與金銀裝飾全部消失不見,不知道去了哪裏。
吉尼吉斯三世窩在褪色的織錦天鵝絨座椅上,長桌上還蜷著一隻毛色黯淡的橘貓。
似乎是被靠近龐然大物所嚇到,窩在桌麵上的橘貓突然壓下耳朵,弓起背,朝著柯西莫哈氣起來。
而在桌邊除了侍從官巴爾德子爵外,就是一名土氣的老婦人,卑躬屈膝地坐在椅子邊緣。
那老嫗蜷縮在立柱的陰影裏,布滿老年斑的手指正神經質地揉搓著粗麻裙擺,磨破的鞋尖在地麵蹭出兩道淺褐色痕跡。
當她抬頭偷瞥鉛匣時,渾濁的眼白裏泛著黃疸病的色澤。
這樣一個老婦人出現在宮廷中是很少見的,這不免讓柯西莫多看了幾眼。
“殿下。”柯西莫單膝跪地,將鉛匣舉起,“走私白糖與成衣的強盜團夥全部抓獲。”
鉛匣開啟的刹那,拉維爾子爵凝固著冷笑的頭顱出現在眾人視線中。
吉尼吉斯用絲綢帕子捂住口鼻,侍從官立即上前查驗首級。
柯西莫知道,作為素食者的新國王吉尼吉斯不太喜歡看到血腥與屍體。
同時正因如此,這位國王的呼吸法隻有可笑的二段水平。
但這些話,柯西莫自然沒有說出來,隻是低著頭等待。
侍從俯身在國王耳畔說了幾句,吉尼吉斯立刻笑了起來,他用梳子梳著橘貓炸起的毛:“做得很好,我的蜂針。”
安撫了橘貓,吉尼吉斯從手上取下一枚金戒指,丟給了柯西莫:“作戰靡費甚多,這個先送給你作為獎賞,等擊敗了奈德巴赫再行賞賜。”
看著手心的戒指,柯西莫思慮再三,最後還是遲疑著問道:“殿下,請恕我無禮,士兵們都在問,薪水能不能一次發……”
吉尼吉斯倒是非常坦誠:“風車地白糖把萊亞在風車地的勢力打倒了,商稅和贖城稅大減,手頭緊張。
但不要緊,在擊敗奈德巴赫公爵後,我會清空株連所有有關貴族,徹底撤銷王室優待和封地,並將這些爵位和莊園拍賣出去以籌集資金。
到那時,我會一次性發放所有欠下的軍餉薪資與封地的。”
這回換到柯西莫驚訝了,他的確沒有想到,居然到了這種程度了嗎?
將作為貴族身份的爵位肆意發賣,而不是按照血脈繼承或者分封給有功者?
從法理上來說,吉尼吉斯作為國王和藍蜂家族族長的確有這樣的權力,隻是這未免會激起一片廣泛的反對。
本來吉尼吉斯的繼位就飽受質疑,這下更是在動搖合法性啊。
柯西莫看著手掌中的金戒指,一時間五味雜陳。
等到柯西莫告退離開,吉尼吉斯扭頭看著一旁的老婦人,古波不驚地繼續道:“你接著說。”
她開口時露出缺損的門牙,漏風的聲音像穿過破舊風箱:“是的,殿下……那天晚上霧濃得能擰出水,我端著夜壺去後巷.
月光把影子拉得老長,我聽到露樂絲小姐房間裏有動靜……
我就進去看……天哪,在那張床上躺的根本就不是十二歲的女孩,而是一個三米多高的怪物……”
沒等她說完,巴爾德就眯起了眼鏡:“你說這些有什麽證據嗎?”
老婦人遲疑好久才囁喏著開口:“我沒有證據,但我曾親眼見到過,那個小女孩變成了三米高的大猩猩……”
“或者你有什麽物證嗎?”
“……”看著老婦人一腦門漿糊的模樣,吉尼吉斯隨意用手杖敲了敲桌麵,“好了,我知道了,來人,您先去休息,保重好身體。”
“或許是鄉野婦人的囈語。”巴爾德湊到了吉尼吉斯身邊,“這並不一定是真的。”
“真假重要嗎?隻要有用就可以了。”
看著巴爾德眨動的眼睛,吉尼吉斯淡淡道:“你想啊,當年維森特能作為養子上位公爵,就是因為他娶了露樂絲。
而露樂絲誕下了女兒,他被認為是代女兒掌管公爵之位。
既然露樂絲不是感染魔女病瘋了,反而就是魔女,而魔女無法誕下子嗣,那麽墨莉雅提是從哪兒來的呢?
我猜應該是維森特或者那位赫瑪石公爵的私生女,而且極有可能是維森特的私生女。
為什麽?赫瑪石公爵是大騎士,晚年好不容易才生下一個女兒。
後來年紀大了,你知道大騎士的高丸會因為藥劑縮成葡萄幹,再讓他生下一個女兒的概率微乎其微。
那麽這位墨莉雅提就是養子維森特的私生女。
我不禁要問了,一個與鳶尾花沒有絲毫血緣關係的女人坐上了赫瑪石公爵乃至千河穀專製公之位,貴族們會服氣嗎?
法蘭鳶尾花家族的那些人會服氣嗎?諾恩那群視血緣高於一切的老古董還會支援墨莉雅提嗎?
如果墨莉雅提根本沒有前任諾恩選王的血脈,她還能得到諾恩人的大力支持嗎?”
侍從官巴爾德卻撓頭:“木已成舟,她都已然是專製公了,揭露了又有什麽用呢?”
吉尼吉斯卻冷笑一聲:“名分有時候比利刃都好用,這個故事既真實又合理能得到不少人信任。
墨莉雅提不理解名分的作用,她蠻橫地用武力和間諜壓製一切,一旦她的不敗聖像出現瑕疵,就會有人懷疑。
懷疑多了,哪怕是一點點瑕疵都會被無限放大,就好像她變成了瑕疵本身一般。”
巴爾德若有所思。
吉尼吉斯低聲詢問道:“先前說讓強盜潛入千河穀搞破壞,成功了嗎?”
巴爾德慚愧搖頭:“不是被棱堡和發條炮阻攔,就是被守夜人和契卡查出來。”
吉尼吉斯撫摸著橘貓柔軟的皮毛:“不用擔心,看著吧,刀劍攻不進去的地方,草鞋卻可以輕鬆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