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八章 原來是你啊長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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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莉雅提的政策起了效果。
    用於支付諾恩債務的稅款,變成了支付碎石原戰爭債券的款項。
    要麽八折回購,要麽留在手裏,等明年連本帶利歸還。
    大部分有回購資格的人,都選擇了回購。
    畢竟這一仗慘敗,誰知道墨莉雅提要多久才能恢複元氣。
    隻是回購資格,大部分都被分給了山地派的貴族與交好的豪商市民。
    那些平原派的貴族騎士,以及普通市民或小額購買的市民,則是一分都沒有。
    這反而激化了普通人的怒火,憑什麽他們能回購,我們就隻能任由債券攔在手裏?
    於是,正如赫曼所預料的,更大範圍的暴亂出現了。
    …………
    腐葉在靴底發出細碎的悲鳴,馬蒂亞斯踩著百年石階登上修道院殘破的露台。
    月光穿透坍塌的穹頂,照亮下方七百六十八張蒙著粗麻布的臉。
    七百六十八個戰爭債券持有者,此刻正摩挲著藏在懷中的鳶尾債券,紙麵繚亂紋早已被汗水浸得發黑。
    “他們管這叫債券,叫欠條。”這名小酒商舉起泛黃的債券,在秋風中獵獵作響,“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我們都不要利息,甚至半價本金。
    可墨莉雅提那表字還是不願意還,這還叫借嗎?這叫搶!”
    人群響起壓抑的嗚咽,在空蕩的修道院裏激起層層回音。
    他們本來就被戰爭債券掏空積蓄,如今要修泄洪運河,要修防洪堤,更是要出賣力氣。
    那民夫營是什麽地方啊?
    叫它地獄都不為過!
    馬蒂亞斯指向東方隱約的燈火:“我們被他們逼死了,可他們呢,還在享受著美好的宴會與夜晚,我們,我們……”
    說到最後,他的聲音甚至哽咽了,這哽咽聲更是激起了一片走投無路的哭聲。
    “國王的時代,雖然苦累,但好歹不會騙人。”裹著熊皮的老獵人突然嘶吼,拳頭重重砸在石板上。
    “先要走咱們的錢,又逼咱們去修運河。”一名落魄騎士在人群中大喊。
    “現在連買塊墓地都要給他們繳稅!”
    “我就說那娘們不像好人啊!”
    人群開始騷動,幾個年輕佃農抽出草叉,鐵匠們揮舞鍛錘,市民們則舉起了刺劍。
    見氣氛炒熱,馬蒂亞斯聲淚俱下地嘶吼起來:“奧蘭伯鎮,鎮公所的地下室,還有最後一批未上交的存銀!
    既然墨莉雅提不給咱們,好,那咱們就親自要回來!那是我們的血汗錢。”
    “對,親自要回來”
    “血汗錢!!!”
    “吼——”
    “我們走!”
    成堆的火把排成長龍,在黎明前的月色中,朝著奧蘭伯鎮進發。
    伴隨著人群的嘶吼聲,馬蒂亞斯卻是悄悄走下了露台。
    他弓腰搓手:“男爵大人,我做的怎麽樣?”
    “很好,哽咽的那一下,我都以為是真的了。”陰影中的聲音笑了起來。
    “男爵大人,您難道也沒能回購債券嗎?為什麽要……”
    “不該問的別問。”男爵陰冷的聲音打斷了馬蒂亞斯,“準備好了,就出發。”
    …………
    當第一縷陽光刺破晨霧,守夜人科爾比剛剛提著鑼上街,卻是滿眼星火。
    數不清的蒙麵人從七個街口同時湧出,沒等他叫喊,領頭者揮舞的連枷就砸了上來。
    “以藍蜂之名!”
    年輕的科爾比,張大了嘴巴倒在血泊中。
    嘶吼聲震落屋簷的露水,驚醒了睡夢中的鎮民。
    他們小心翼翼從窗戶中朝外看去,七百多名暴徒瘋狂地打砸著看到的一切。珠寶店的鐵柵欄被馬車拽倒,數十個蒙麵人爭奪天鵝絨匣子裏的藍寶石項鏈。
    麵包房飄出焦糊味,身上拖著麵包師傅的暴徒邊啃麵包,邊衝出了店鋪。
    其中最精銳的一批人,以落魄騎士和破產小貴族為首,直直殺向了鎮公所。
    “你們是什麽人?”
    守門人鼓起膽子說完這句話,一柄短劍就噗嗤一聲穿過了他的胸口。
    頭發白的老守門人躺在血泊中,無數雙腳從他身側踩過。
    不多時,鎮公所包鐵橡木門在攻城錘撞擊下轟然倒塌。
    衝入鎮公所,殺戮著高高在上的老爺們,所有人心中都出了一口氣。
    隻是看到錢庫的又一扇包鐵橡木門,馬蒂亞斯怒罵了一聲:“該死!繼續砸!”
    這一次,沒等砸幾下,鍾樓上的瞭望員尖叫著摔下來:“別砸了,軍隊,軍隊來了!”
    “軍隊?!”馬蒂亞斯尖細的聲音都走調了,“這才不到兩個小時吧!”
    他自問這一趟相當保密了,隻是想要趁機搶點錢。
    為什麽,為什麽一河輸來的這麽快?
    …………
    六棱包鐵棍破空聲像蜂群過境,第一波跳下船舷的運輸兵踩著整齊的步伐推進。
    但凡是接觸到他們的暴徒,幾乎是如冰雪消融般軟倒在地。
    這些穿著皮甲的士兵專挑關節下手。
    碎膝、斷肘、裂肩,哀嚎聲隨著骨裂聲次第綻放。
    “啊,救命,救命——”
    某個被敲碎腳踝的暴徒剛要爬走,後腦立刻挨了記回旋踢。
    這些“山民”可是從小就鍛煉武藝,要說戰陣是比不過正規軍。
    可要說幾十人的小規模械鬥的話,那他們可太熟悉了。
    尤其在小鎮這種地形,便是更加適合發揮。
    “楔形陣!”小隊長扯掉礙事的綬帶,他身後十人突然收攏隊形,鐵棍組成死亡旋渦。
    兩個舉著門板的暴徒剛剛衝出,便被掀翻在地。
    門板被踢飛,幾隻腳同時踏上,血漿帶著碎裂的牙齒一同從口中噴出。
    “啊啊啊——”
    窗戶後頭,第三個配合的暴徒衝出。
    然而他的草叉剛刺出就被鐵棍絞飛,下一秒,六根包鐵棍同時掄在他的身上。
    接連的骨裂之聲,讓那本職是農夫的暴徒瞬間躺倒在地。
    但陰影裏突然刺出騎士劍,小隊長勉強側身,肩甲還是被削掉半片。
    “是朗格多克流派的突刺!”副官話音未落,那個穿著破舊鎖子甲的“暴徒”已突入陣中,劍尖毒蛇般連續點倒三人。
    更多藏在人群裏的落魄騎士現身,他們專挑運輸兵的麵甲縫隙下手。
    此時的幾個指揮官才反應過來,又驚又怒地拿起了長矛與弓箭。
    顫顫巍巍登上鍾樓上,馬蒂亞斯可以看到地獄般的街景:
    運輸兵的鐵棍將農夫的腦袋砸進胸腔,而騎士帶血的刺劍正從士兵腋下鎧甲接縫處拔出。
    藥劑店老板娘用搗藥杵敲碎搶劫者的牙齒,還沒高興幾秒,就被流矢射穿脖頸。
    大人抱著孩童躲在裁縫店櫃台下,聽著頭頂梁柱斷裂的聲響瑟瑟發抖。
    “聖徒在上…”酒商迷茫的祈禱被轟隆隆的震動聲打斷。
    那是發條炮擊中了木質鍾樓的聲音,伴隨著黃銅大鍾,馬蒂亞斯從高空墜落。
    墜落的瞬間,他看清了廣場上的人。
    雷蒙德男爵,那個指揮他慫恿他襲擊奧蘭伯鎮的貴族。
    他正大義凜然地指揮運輸兵救火,手上代表藍蜂的戒指,在火光中紅得發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