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一章 目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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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河穀這位年輕的教皇可不是一個能坐的住的主。
    五月二十日,他抵達了拉丹堡,將將開始修建工事。
    五月二十一日,傳來了安德烈利用山道斷橋墜亡數百,圍殺上千的戰報。
    這五月二十二日,剛換上參謀僧侶袍子的貝瑟,一大清早便被喊起,騎上騎乘馬,跟著教皇冕下向拉丹堡以北行去。
    陪同的,還有先鋒兵團、聖甲禁軍以及五六兩個兵團,還有四門六磅炮也帶上了。
    算上跟隨的上千護教軍以及遊騎兵,總人數估摸著有四千餘。
    這一趟出行,負責這些樞密僧侶的正副兩位樞密長佩蒂埃與貝爾納多都沒來。
    前者在滯水塢負責參謀瑙安河防線全局,後者更是在肯克鎮配合前線工作。
    所以負責帶貝瑟這位新樞密僧侶的,便是一名年紀不小的中年參謀僧侶。
    雙方介紹交談愉快,貝瑟融入參謀團的速度比他想的要快很多。
    出乎貝瑟意料的是,這位中年參謀僧侶叫做利奧斯密,居然是金河鄉庫什騎士出身。
    庫什騎士不也是貴族出身嗎?居然也能進入霍恩身邊?
    雖然不明白參謀具體定義,可貝瑟卻能大致將其與顧問畫上等號。
    在帝國,顧問是外人,但卻是最高領主身邊最重要的一批人啊。
    似乎是看出了貝瑟的驚訝,這位參謀僧侶笑道:“我之前在法蘭上過一年大學,後來庫什基金會替我交了學費,讓我讀了聖丹吉軍校的參謀科。
    你知道,樞密院的參謀僧侶很少,總共不到五十個,出多少就招多少。”
    如今的聖丹吉軍校一共就四個科,步兵科、騎兵科、炮兵科與參謀科。
    參謀科對於戰術訓練較少,卻要學習地理測繪、幾何數學、情報分析以及戰例分析。
    “至於具體的實踐,比如後勤如何安排?工事如何結合地形布置?如何選取交戰地點?如何書寫計劃以及戰略等……
    你基礎不錯,但這些都沒經驗,得跟著前輩們先學啊。”
    利奧斯密倒是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新參謀相當友好。
    倒不是別的,主要是參謀太少了,多一個新來的,等於多一個牛馬。
    他說了這麽多所謂跟著前輩們學習,做了這麽多鋪墊,為了什麽?
    不就是為了貝瑟能老老實實去當牛馬,幹最累的活。
    學習嘛,實踐嘛,是這樣的。
    當初利奧斯密不也被佩蒂埃留下加班到睡辦公室?
    “學吧,學無止境啊。”利奧斯密意味深長地說道。
    貝瑟則是凝重地點了點頭,這就是他來的目的啊。
    作為這五名參謀的臨時主參謀,利奧斯密一邊走,則是一邊和新來的貝瑟交代著目前情報與地形分析。
    拉丹堡位於赤鐵山脈山腳下,西側瑙安河與東側山麓如雙翼展開,將拉丹堡包圍。
    從拉丹堡出發,向北不到二十公裏,便是成群的三五十人的崗哨烽火台。
    再往北是十公裏左右的無人緩衝帶,碎石原軍隊與千河穀軍隊都不入內,隻有少量牧羊人敢在其中放牧。
    再北邊,就是碎石原控製區,大片片的河穀、草甸、水塘與小高原草地。
    可說著說著,貝瑟卻是忍不住開口問道:“那我們跑到這邊的緩衝區附近來是為了什麽?而且冕下還在呢。”
    作為主將,不老老實實在後方待著,貿然跑到交戰前線,不怕被獵魔人暗殺嗎?
    帝國雖然還處於中世紀晚期的戰爭形態,但不到危急時刻,很少見主將衝鋒。
    一般都是騎士長一類的,代替自家主上發動衝鋒。
    否則主將被抓,贖金說不定比戰爭支出都高。
    “冕下曾經對軍官們教授過,說作為軍官自己的事情一定要自己幹。”利奧斯密眺望遠處霍恩的大旗。
    似乎是看到貝瑟不明白,旁邊的另一名參謀僧侶繪聲繪色地模仿起了當時霍恩的講話:
    “一個兵團長到了預訂位置,紮了營就睡大覺,他怎麽睡得著的?
    他這個軍職,他這個戰場,他睡得著覺?有點腦子沒有?!
    營地建設情況如何?崗哨怎麽安排的?附近環境如何?本地人對軍隊態度如何?
    不自己看,不自己問,不自己做,到時候腦袋掉了自己都不知道。
    一場戰役下來,大腿沒被馬鞍磨破,腳底板沒起水泡沒長老繭,那就說明你是庸將。
    在帝國,庸將活的下去,在我們救世軍,不歡迎這樣的廢物。”
    這還是霍恩在血汗長路上總結出的經驗,隻是當時是迫於無奈。
    作為這套聖聯通用軍事理論的開創者,聖孫自己也是身體力行。
    不僅僅他身體力行不歇著,一堆兵團長戰團長也不歇著,老往危險前線跑,好幾次都被敵軍騎士機動伏擊。
    回想了一下自己先前在山地騎士和鐵拳戰團的表現,貝瑟麵龐一紅。
    因為他就是那種紮了營,頂多在營地裏逛一圈,就要吃飯玩牌睡覺的主。
    難不成在戰爭表現中,他們山地騎士屢屢不如聖聯軍隊,就是這個原因。
    看看行進有序的近衛軍,貝瑟感覺到可能並不止這一個原因。
    “既然如此,那帶幾百騎兵不就好了嗎?幹嘛要帶這麽多兵團跟著?”反正行軍中沒有事幹,貝瑟繼續問道。
    利奧斯密此刻忽然嚴肅起來,他側頭瞟了一眼貝瑟揚了揚下巴:“喏。”
    順著利奧斯密抬下巴的方向,貝瑟挺直了後背,伸長了脖子。
    晴空之下,萬裏無雲。
    波光粼粼的水麵上,幾隻木筏舢板正在快速搖動,木筏上的遊騎兵甚至拋棄了馬匹,死命地搖擺著船槳。
    至於他們逃離的方向,卻能看見綠底白馬旗幟飄揚而來。
    稍有弧度的土丘後,躍出了近百名身披重甲,留著長須與骨刺耳環的人形怪物。
    四足的馬身上,原來應該是馬頸與馬頭的地方生長出了一個人身。
    黑鐵色的紮甲披在雄壯的肉體上,隨著跑動發出嘩啦啦的響聲。
    “歹的拐馬根底!大木拉答剌行回來有!”
    “那對麵的行,名姓報來!比是木拉答剌根底騎帳軍拔都每!”
    半人馬戰士們朝著乘船離開的遊騎兵們狂吼,用的卻是聽不懂的奇怪萊亞語。
    “木拉答剌根底,箭放有!”
    那半人馬拔都一聲怒吼,怪物們齊齊拿出弓箭,箭矢如雨點般落在水麵,打出了一圈圈漣漪。
    半人馬騎帳軍居然已經到了,不,不對,是邊境騎士團到了!
    看到那旌旗滿山的河對岸,貝瑟心中忽然醒悟過來。
    在碎石原這樣的平原地區,邊境騎士團這種以騎兵為主的軍隊機動速度極快。
    可能正常需要一周的行進時間,他們甚至隻需要兩三天。
    如果霍恩沒有提前帶著近衛軍來到拉丹堡,那麽以邊境騎士們的速度還真有可能搭著浮橋過來,打拉丹堡一個措手不及。
    隻不過,當霍恩提前在拉丹堡部署完畢後,所謂的奇襲就成了幻想。
    這種部署看似尋常,可當貝瑟身在其中時,卻是冷汗直冒。
    霍恩和他的參謀團,在年初預料到了上瑞佛郡會被進攻。
    不僅如此,他們預料到了來進攻的是邊境騎士團,預料到了鐵拳戰團能截斷山道。
    還預料到了邊境騎士團在麵臨山道截斷後,會選擇繼續進攻。
    甚至還預料到了,邊境騎士團會集結一部分馬匹,提前快速機動,試圖奇襲拉丹堡。
    霍恩此行除了勘察地形和巡視外,重要的一點就是用發條炮把敵軍攔在河對岸。
    怪不得,怪不得他要帶上炮兵呢!
    敵人的每一步,聖聯方麵都預料到了,並提前做好了應對。
    就好像是霍恩才是萊亞人的指揮官一樣。
    難不成聖父無形的大手在操控發條機械的同時,還能彈動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