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九章 進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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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1448年相比,1449年的上遊瑙安河卻是寬了不少。
    在河道兩側,還多出了無數泥沼與水窪。
    肉眼可見的是,去年被洪水淹過的地區,金絲草的長勢反而更好。
    放牧的獒犬追逐著羊群,碎石原的牧羊人們圍坐在草丘上,用錫壺煮著混入野韭與黑麥的羊奶。
    1449年的五月下旬的清晨,霍恩與五千近衛軍以及三千護教軍總計八千人抵達了拉丹堡附近。
    當日中午,“安德烈智誘騎士團,建假橋殲敵近三千”的戰報便傳到了近衛軍手中。
    晚飯前夕,貝瑟便被叫到了指揮所,說是冕下要親自麵見他。
    拉丹主堡的抄寫室已被清空,換成了一張碩大的長木桌以及幾張裝滿文冊的書櫃。
    千河穀的教皇端坐在木桌後,一身黑色的常服,卻不似行軍時那般豪放。
    發現貝瑟到來,霍恩先是上下打量著他,隨後便問:“你是山地人?”
    “南芒德郡人。”
    “讀過書嗎?”
    “讀過,之前大公會給各地山地貴族雇傭分配老師,我就在那些老師那裏學習過。”
    霍恩從堆積的文冊中抽出一份,低下頭邊看邊問:“最新的戰報你看了嗎?”
    貝瑟的臉從下巴紅到了耳根,這份戰報他怎麽能沒看到?
    從中午起,這份戰報早就傳遍了軍中,更是經過了牧師長的確認。
    本來他還在和隨從海口說霍恩拙劣呢,這下拙劣的是誰不好說了。
    他不安在背後搓著手指:“看到了,安德烈閣下取得了大勝。”
    “我之前不理你,是不是覺得我驕傲自大?”
    貝瑟訥訥無言,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回答,憋了半天,他氣性上來了:“是我判斷失誤,無能無知,我自己知道,您又何必如此羞辱我?”
    聽了這話,霍恩才抬起頭,看著麵色赤紅,雙手微微發顫的貝瑟:“你有信息差,判斷失誤是正常的,當我有信息差的時候,也經常判斷失誤。
    要是你判斷對了,我還要查你呢。”
    貝瑟麵色稍好了幾分,他倒是沒有想到霍恩還會替他開脫,心中卻是好受了不少。
    “這件事本來就是要保密,否則被邊境騎士察覺,那又是一樁麻煩事。
    你知道,現在不少貴族們在私底下搞小動作,不顧千河穀危急的形勢。
    要是他們給邊境騎士們通風報信,說不定就沒有如今的戰果。”
    “這些平原貴族空有貴族之名,做事沒本事,決斷沒擔當,就會拖後腿。”貝瑟忍不住附和起來。
    像貝瑟這種山地騎士,別看掛了山地騎士的名號,可內裏卻與真正的騎士截然不同。
    他們大多有一個貴族祖宗,可生活模式,生產方式以及文化習俗都在向民間靠攏。
    雖然還保留有貴族心態,但從事農業生產的他們和千河穀貴族這個不事勞作的群體卻是並沒有那麽融洽。
    簡單來說,就是貝瑟認為平原貴族都是世風日下的壞貴族,而他們則是有淳古之風的好貴族。
    千河穀戰爭在山地騎士們的敘事中,就是好貴族帶著平民教士驅趕了壞貴族的戰爭。
    山地騎士們與霍恩最大的矛盾點就在於,霍恩的聖聯敘事中,是貶低乃至否認貴族的。
    目前聖聯官方,更是對“好貴族、壞貴族”的說法不屑一顧。
    這讓不少山地騎士都相當委屈,認為是霍恩想要一個人霸占雙方共同的勝利果實。
    他們也犧牲了,他們也流血了,他們也是為千河穀人奮鬥了,換來的卻是“貴族都是魔鬼與魔鬼的走狗。”
    那些壞貴族做的事,又不是他們做的,憑什麽一棒子打死?
    難道就因為壞貴族做的孽,也要連累到他們這些好貴族嗎?
    都是流血犧牲了,怎麽誰做的越多,受的委屈就越多呢?
    聽到霍恩又一棒子打死貴族,貝瑟才不得不出言劃清界限。
    霍恩早就知道這群山地騎士的德性,倒是沒有和他爭辯,反而問道:“你覺得邊境騎士們的下一步動作會是什麽?”
    聽到霍恩向自己問策,貝瑟甚至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
    霍恩這個反貴族的人,向他這個山地騎士問策,這可少見了。
    在霍恩的決策團裏,當墨莉雅提被“軟禁”後,就再沒了山地騎士的身影。
    還是說,這隻是一個測試?亦或者就是自己想多了,聖孫隻是隨口一問?
    糾結了一會兒,貝瑟試探性地開口道:“冕下,我的想法肯定和大部分人不同。”
    “你說就是了,我什麽時候因言給人定罪了?”
    貝瑟小心回答:“我覺得邊境騎士團繼續進攻拉丹堡的可能性很大,您這一趟來對了。”
    “理由是什麽?”
    “冕下,邊境騎士團無實地封爵,而且封賞遠不如帝國中心,其團結全靠榮譽維持。
    所以對騎士團而言,僅僅這麽退去,必定會損害騎士團的共同榮譽。
    他們有極大概率選擇再進攻一次,因為他們有上萬馬匹,機動速度極快。
    而且還有碎石原本地貴族供給糧食,雖然不多,卻能很好補充從荊棘園長途運輸過程中的糧食損耗。”
    “好,雖然是不同角度,但卻和我的參謀們的判斷是一致的。”霍恩從容站起,卻是在書架上翻找起什麽東西來。
    趁著這個機會,貝瑟卻是問出了心中的疑惑:“冕下,我還有一個疑問,到底是怎麽挖斷棧道的?
    我是說,那棧道土層下麵可是堅硬的岩石啊,哪怕有化石為泥,兩周都搞不定。”
    霍恩從書架上抽出一本爛糟糟的小冊子,頭也不抬地回答道:“現在告訴你也無妨,反正東西已經運回去了——
    我這次過來,除了糧草和法蘭戰馬,最重要的就是帶來了四枚星鑄齒輪。”
    貝瑟並不是沒有去過聖械廷,他一下子明白過來,這必定是用了那些發條工程機械。
    雖然有時感慨,這些發條機械或許有一天會取代他們這些騎士,可放到現實裏,卻是個頂個的好用啊。
    想通了這個問題,貝瑟看霍恩似乎沒別的事,便躬身告辭,想要離開。
    隻是他話剛出口,就被霍恩叫住。
    一個物什淩空飛來,貝瑟伸手接住,卻是剛剛從文冊中抽出的小冊子。
    卻見小冊子上麵寫著《參謀僧侶工作手冊》一行大寫標題。
    這是什麽意思?貝瑟疑惑地抬起頭,看向霍恩。
    “我有一個參謀僧侶騎馬摔斷了腿,你現在正好被撤職了,有興趣過來當個文書參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