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九十七章 饑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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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荒謬!”
    盡管德諾索夫信心滿滿,可這份請願書甚至未能通過谘政院的秘書處。
    那樞密僧侶看了一眼,就像是丟垃圾一樣將其丟在了地上。
    圍觀的數十人頓時一片嘩然。
    “叫嚷什麽?小心我把守夜人叫來,把你們全部帶走。”那僧侶瞪了他們一眼。
    提議重選專製公,開什麽玩笑?
    的確,霍恩到目前為止並沒有完全廢除專製公,隻是以戰時教皇之身代管了整個千河穀。
    在法律流程上,這的確有問題。
    這主要是為了安撫山地騎士們與貴族們,告訴他們還有希望,並給他們一個台階下。
    所謂專製公,隻是一個幽靈爵位,榮譽職務。
    帝國原先不承認現在承認,聖聯原先承認現在無視。
    在百花大教堂一樓的請願書投遞室處內,這名僧侶瞪著這群市民:“非常時期,不要給我沒事找事啊。”
    投遞的人群裏為首的走了出來,卻不是別人,而是曾經在不流血之夜中出力的利波羅勒。
    他撿起那請願書:“根據《谘政院暫行條例》規定,超過五千位公民簽訂的請願書,必須進入審理流程。”
    “怎麽?”那樞密僧侶端坐在書桌後,都感覺到好笑,“你看看你請願書說的,你說冕下違法,倒不如說法違冕下,太荒謬。”
    “為什麽會荒謬?”
    “萊亞人求和的消息從何而來?更不要說,所謂重選專製公就能讓萊亞人退兵簡直就是放屁。”
    “這是正常的訴求,不管它能不能過,我隻希望它進入流程,擺放到代表們的桌前。”
    “不可能,不要浪費聖聯的行政資源好不好?”
    深深看了那僧侶一眼,麵容削瘦了很多的利波羅勒記住了這僧侶的臉。
    “你會後悔的!”
    …………
    “我們要麵包,不要戰爭!”
    “明明糧船上就有糧食,憑什麽不讓我們吃!”
    棧道的盡頭,笛形駁船隨著水波起伏,一排排手持鉤矛與包鐵短棍的憲兵組成了人牆。
    人潮在憲兵人牆前波動著,勞工與貧苦市民們將腦袋從憲兵們的肩膀與腋下伸出。
    他們用力伸長了脖子,仿佛那樣就能夠到近在咫尺的食物一般。
    可搬運軍糧的士兵們看都不看他們一眼,隻是將轉運倉庫裏的一袋袋小麥麵粉裝到船艙裏去。
    “你們這些吸人血的魔鬼。”一名市民抄起石頭砸向那些搬運的士兵。
    隻是這些士兵,隻是冷漠地瞟了他們一眼,便繼續搬運起來。
    吃了太長時間薯根糊糊與甜豆的市民餓昏了頭,幾乎卻都忘記了曾經的犧牲。
    薯根糊與甜豆隻是能不餓死,並不足以提供足夠活動的熱量。
    到目前為止,所有人都餓瘦了一圈,還有人餓出病來。
    這種饑餓感,更是在物價漲幅下變成了恐慌。
    不僅貴族、行會與商人在大肆囤積,就連普通市民都在大肆囤積。
    鄉郡修會的糧食,基本都拿去支援前線了,也沒多少餘糧了。
    這恐慌迅速轉變為謠言與憤怒,隨後在“谘政院拒絕萊亞人的和平提議”的謠言後徹底爆發。
    “不打仗了,沒必要打,我們要麵包。”
    “吉尼吉斯國王已經原諒聖孫了,不要再打仗了。”
    “把軍隊撤回來,把麵包還回來。”
    在戰爭到現在,雖然有法蘭人支持和聖聯樞機會議的操持,物價日常的漲幅並不凶猛。
    但隨著貴族推波助瀾,以及霍恩的第二次征兵,物價的增長幾乎無法避免。
    物價飛漲,導致各種民間經濟,例如服務業與非必需品工坊訂單大幅萎縮。
    大批勞工轉化成了城市貧民,有膽的就去參軍,沒膽的就隻好做日結。
    物價越高,越沒人買商品,勞工雇工就失業,更買不起糧食。
    不得不說,這的確是整個拜聖父會、樞機會議甚至是霍恩本人的工作錯誤。
    霍恩並沒有心靈控製塔,能夠一鍵給所有農夫與勞工洗腦。
    拜聖父會的人手,也沒有多到可以一戶戶去講明白如今大的處境。
    在不少普通市民與農夫看來,他們就是把自己的孩子送去戰場,然後還要征募他們的糧食。
    說好的聖女來時不納糧呢?怎麽還聖女來時狠狠納糧了?
    解決這個問題其實很簡單,目前聖械廷還在推進。
    簡單來說,就是四個方向農業項目,良種、化肥、水利與農藥。
    並且用聖鋤聖鐮兩大修道院調控糧食分配與從事農業技術推廣。
    隻是,和霍恩麵臨大多數問題一樣,敵人來的太猛太快,他們沒有時間。
    這就造成了聖孫子一失誤,市民們就要飯的無奈。
    “回家去!請各位回家去!”
    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出現了,曾經的農夫代表讓邦跳上了壘成金字塔狀的木箱。
    “你叫我們回家去,可我們家裏空無一物啊。”
    “是啊,你有錢,買得起麵包,我們要餓死了。”
    站在木箱上,手持鐵皮喇叭,讓邦聲嘶力竭地叫喊:“諸位,糧食問題隻是暫時的……”
    沒等他說完,一塊泥巴就重重砸在了他的腦門上。
    以這泥巴起頭,汙泥、糞便乃至磚頭都朝著讓邦丟去。
    “聖聯的戰事正在最白熱化的時候,請各位務必忍耐,我們……”讓邦被泥巴砸的滿臉是汙漬。
    “忍什麽?我憑什麽忍?聖孫子是我孫子嗎?”
    “聖聯輸贏關我屁事,我隻知道我肚子餓了,我要吃麵包。”
    “我也想聖聯贏啊,可我就要餓死了,你得先讓我們活啊。”
    人群中既有偏激的,又有講理的,還有理中客帶節奏的。
    讓邦被砸的青一塊紫一塊的,身上更是粘了好幾塊狗屎泥巴,可他還在盡力叫喊:“我們俱樂部已集資從黑蛇灣以及法蘭購買了糧食,請各位再等幾天,先放軍糧船離開……”
    沒等讓邦說完,就聽見有人大喊起來:“你們快看。”
    河麵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艘搖搖晃晃前進的大型方頭駁船,違反了條例闖入了這條專供軍糧船的運河河道。
    讓邦已然意識到會發生什麽了,他跳下木箱,指著那邊大喊:“快,快攔住它。”
    運糧船匆忙轉舵靠岸,隻是還是慢了一步,船尾被那駁船迎頭撞上。
    運糧船失去了控製,船員尖叫著控製舵板,船頭還是直直朝著岸邊衝來。
    看著船頭與桅杆的陰影不斷靠近,讓邦才想起來大聲呼喊:“快跑啊。”
    憲兵們同樣推著市民們離開。
    “轟——”
    木屑橫飛,棧橋破碎,鐵釘與木板砸的人群四散奔逃,抱著頭躲避。
    直到運糧船停止,人們才探頭探腦地查看。
    巨大的船頭撞碎了碼頭堤岸的木頭圍欄,像隻巨鯨停靠在岸邊。
    原先衝擊碼頭的市民們站起,不消憲兵們多阻攔,就聽人怒吼一聲:“搶啊。”
    像是喪屍一般,市民們衝向了船艙。
    至於讓邦,則是愣愣看著河麵出神,棧橋撞碎了,方頭駁船沉了,河道——堵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