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第62章 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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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穿+紅樓]林家有雙姝!
    “二姑娘的婚事暫且作罷。
    叫大夥兒白高興一場實在對不住, 等過個一年半載,貴人再親自為二姑娘好好尋摸尋摸,定挑個四角俱全的來。”
    一直低垂著腦袋的迎春猛然抬起頭來, 沉寂的雙眸迸發出驚喜的光亮。
    可對她來說是驚喜, 對於旁人來說就是驚嚇了。
    賈母立時就從中嗅出了異樣的氣息, 當下臉色一變, 直起身子忙不迭追問,“究竟出了什麽岔子莫非烏雅家有何不滿”
    夏榮搖搖頭,換了種更含蓄些的說法解釋道“到底那位是人家的親閨女、親姐姐,放棄二字說來容易,真正臨到頭卻還是過不去那個坎兒,是以便隻好婉拒了貴人的好意。”
    驚怒交加之中的王夫人並未能及時分辨出弦外之音, 聽聞此言, 隻覺得荒謬至極。
    “烏雅家的人都瘋了不成到這會兒突然念起了什麽骨肉親情這是打算笑話死誰
    還當是個拎得清的精明人,沒成想竟是如此糊塗蠢蛋,當真是要笑掉旁人的大牙了也罷, 真要跟這種蠢貨合作起來日後還不知要被怎麽扯後腿呢, 他們要跟著他們家的姑娘共進退就由著他們去,當咱們榮國府稀罕呢”
    話說得很硬氣,但那表情可不怎麽硬氣。
    嘴唇子氣得直發抖, 青白交加的一張臉顯得異常猙獰可怖,看起來活像是才從地底下挖出來的陳年老僵屍, 滿腹的不甘與怨憤幾欲衝天起。
    端的是言不由衷、死鴨子嘴硬。
    賈母正要說話,冷不丁注意到三春姐妹還杵在那兒,就出言將人給攆了。
    再回過頭來時,情緒也平複了許多,淡淡問道“可是烏雅答應那邊的出了什麽幺蛾子”
    夏榮無奈苦笑。
    王夫人這才後知後覺, 眼珠子緩緩轉了轉,不敢置信地說道“她鬧幺蛾子她都已經廢成那樣了,還能有什麽能耐犯得著還如此被她左右嗎烏雅家是不是太沒用了”
    “”夏榮不由得多瞅了她一眼,表情一言難盡。
    賈母都不稀得罵她了,一臉漠然地說道“她以宮女之身入宮,短短幾年之內就成功生育皇子一再晉封,多年來年歲漸長卻仍恩寵不減,你當她是什麽好相與的人物
    若非此次天降怪象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這輩子誰倒了她都未必能倒,輪得著你在這兒大言不慚將你送過去都不夠人家一盤菜的。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烏雅家忌憚她也是人之常情,隻可惜”
    賈母滿懷遺憾地歎了口氣,憂心忡忡地叮囑道“成不了就罷了,咱們慢慢想其他法子就是,隻叫貴人千萬要穩住,別再貿貿然將那人徹底惹毛了。
    也不能太急功近利劍走偏鋒,別一時糊塗跟那人糾纏到一塊兒去了,她那檔子事兒太招人晦氣,還是避而遠之的好。”
    夏榮應了下來,又小聲說道“原本想著有烏雅家幫襯能省不少事兒,沒成想出了這麽大一個岔子,眼下貴人隻好用銀錢打點敬事房。
    偏那地兒又不比其他,平日裏後宮那些個娘娘小主兒們出手都闊綽得很呢,胃口早就已經撐大了,等閑可入不了他們的法眼。”
    王夫人這會兒倒是立即會意了,“貴人先前才拿了兩萬去,這就又不夠使了”
    “其中一多半都用作其他了,眼下貴人手裏攏共就隻剩個千兩,這回撒出去打點完敬事房就該捉襟見肘了。”
    “用作其他用哪兒了”
    夏榮就不回應了。
    王夫人下意識看了眼上頭的老太太,見其一臉若有所思地緩緩搖頭,遂也就將疑問憋了回去,隻問,“這回又要多少”
    “就姑且先拿個五千兩吧。”
    “五千兩”王夫人倒抽一口氣,忍不住埋怨道“前後才多少時日,這都已經拿去幾萬兩了”
    錢撒出去一大把,若能有點什麽成效她勉強還不至於太過肉疼,問題就是根本不見絲毫起色。
    簡直就像是個無底深淵,砸下去金山銀山都未必能聽個響兒。
    夏榮無奈道“這也是沒法子的事兒,貴人雖出身不差,奈何手裏、身後卻一個可用之人都沒有,在宮裏想要往上爬就得靠銀子堆砌條路出來,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不過太太也無需太過擔心,此次貴人已然準備充足,隻差一場東風屆時,花出去的總該要成倍還回來的。”
    又想起方才他那句諱莫如深的“用作其他”,王夫人的眼神就不由得閃爍起來。
    不解,但卻莫名激動亢奮。
    “老太太”
    賈母卻垂下眼簾端起了茶,意思顯而易見。
    王夫人心頭一梗,隻好打發周瑞家的回去取錢。
    見狀,夏榮心裏頭暗暗鬆了一口氣,接著說道“另則,貴人的意思叫家裏別急著給二姑娘找人家,留著在家多享兩年清福也未嚐不可。
    還有三姑娘也是一樣的,再怎麽說到底與貴人是同一個爹生的,比起旁人來自是更親近些,若因那點子家長裏短弄得姐妹離心豈非得不償失”
    “貴人的意思我知曉了,你隻叫她放心。”賈母如是說道。
    又等了一會兒,周瑞家的才喘著氣趕了回來。
    將一疊銀票拿在手裏當麵清點了兩遍,雙方皆確認無誤之後夏榮才小心收進懷裏,拱了拱手就告辭離去。
    當然了,賞銀自然也少不了他的,鼓鼓囊囊的一隻荷包看起來很是可觀呢。
    王夫人隻氣得胸悶氣短渾身疼,拉著張臉絮絮叨叨,“我花了半輩子才攢下那點私房錢,結果不到半年的功夫就全都被她給掏空了,真真是作孽啊
    再這樣下去,家裏的日子還過不過了寶玉又該怎麽辦才好那孩子打生下來就不曾吃過一點苦頭,向來享福享慣了的,將來
    元春那丫頭也真是,怎麽花銷起來如此大手大腳,一點不拿錢當錢啊,也不知道為她弟弟考慮考慮,真真是氣死我了”
    明著是說元春的不是,實則不過就是在哭窮抱怨罷了。
    賈母豈能不明白她這點小心思當下冷笑不止。
    “這些年我少補貼你了少補貼寶玉了單隻上回就一下給你掏了一萬五千兩,這筆銀子我扔進水裏都還能濺起水花兒瞧個樂子呢,你倒是一點兒也不記恩。
    就因為私下補貼你們二房一事被鳳哥兒知曉了,這些日子我也隻好破財免災,這才換來今日這份和睦安寧。
    若我再那般毫無底線補貼二房,府裏保不齊要如何雞飛狗跳呢,我這日子還過不過了早早死了將東西都給你們這些蝗蟲分分拉倒”
    王夫人還不知竟這事兒,一聽之下頓時就急了,“老太太管她作甚東西是您自己的,您想給誰就給誰,她憑什麽不滿意從來也沒有做孫媳婦的眼巴巴盯著老太太私房的道理,這不是笑話嗎
    她要鬧就隨她鬧去,看看究竟是誰丟人現眼,戳不爛她的脊梁骨兒了”
    “我若再不睜隻眼閉隻眼給她拿一些,咱們全家老小都快要吃不上飯了那官中如今已是什麽樣別說你不知曉,錢又究竟都上哪兒去了你也別當我不知曉
    說來說去我還是在替你擦腚,真真是上輩子欠了你的”
    越說越氣,賈母指著她的鼻子恨恨道“我活了這把歲數還是頭一回見著個貪成你這樣的,可是叫我開眼了
    今兒既是話趕話說到這兒,我便再奉勸你一句貪也要有個分寸,別什麽錢都貪,省得哪天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王夫人冷不丁就想到自己庫房裏偷偷藏著的那批財物,莫名打了個寒顫,有些心虛地撇開眼不敢瞧人。
    賈母敏銳地眯了眯眼,“你是不是有什麽事瞞著我”
    “沒有我就是我就是太氣惱了,好好兒的說變卦就變卦,什麽好處沒撈著不說還又搭進去五千兩,實在叫我心肝兒疼得厲害。”
    雖是個借口,卻也不是假話。
    別說她氣了,賈母也心煩得厲害呢。
    眼看著困境即將衝破,冷不丁卻又化為須有,那種滋味兒可就別提了,堵得慌。
    還不如從來就沒有這份指望呢。
    隻不知元春究竟在籌謀些什麽,希望能有好消息罷。
    賈母深深歎了口氣,盯著眼前的蠢婦警告道“你女兒的意思你也聽明白了,往後待三個丫頭都親熱些,將來有派的上用場的時候。”
    “是,我知曉了。”
    尚且不知這些後話的三春姐妹還正為暫且逃過一劫而感到欣喜異常,這一路直達林家,臉上的笑容都不曾落下過。
    預想中愁眉苦臉的模樣沒見著,反倒這般笑容明媚且鬆快,叫林黛玉一時間還愣了愣。
    心念微動,忙迎上前試探道“瞧你們這般開懷的樣子,莫不是有什麽好消息”
    更加開朗外放些的探春快人快語,滿臉笑容地解釋道“方才貴人派了人回來通知,說是那勞什子的婚事不作數了”
    “果真”林黛玉驚喜不已,拉著迎春的手一疊聲道喜,“自打聽說這樁事後我便坐立難安的,總想著究竟要如何才能幫幫你,沒成想竟意外峰回路轉,可見是連老天爺都垂憐你呢。”
    林碧玉亦勾起嘴角,道了聲“恭喜”。
    迎春的眼眶不禁微微泛紅,淚水一下子奪眶而出。
    這些日子以來,她是哭不敢哭、鬧不敢鬧,一切的委屈害怕和不情願都隻能死死憋在心底。
    即便再怎麽努力勸慰自己,也險些要被活活憋瘋了。
    “我以為,我這輩子也就隻是那樣了。”
    姐妹幾人紛紛圍著她安慰,唯獨林碧玉在旁暗暗歎息。
    等人好不容易平複了情緒,她這才開口。
    “這次是逃過了一劫,那下一次呢不止是她,還有你們兩個。”
    三春頓時齊齊呆住了。
    林黛玉輕輕扯了扯她的袖子,“姐姐”
    林碧玉看了她一眼,卻異常平靜,“逃避固然是一時的良方,卻根本不能解決任何問題,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幾人都沉默地低下了頭。
    生長在這樣的高門大戶之中,打從她們落地那一刻起,每一口吃的喝的每一件用的都是暗中有標價的,到了時候自然要還。
    她們不是不明白這個道理,也早早就知道了“身不由己”的含義,但事情不曾真實發生之前,她們卻也並沒有太過清晰實在的感受,甚至可能還有一些天真的幻想。
    無論如何老太太總是寬和慈愛的,即便是要她們付出些什麽,也應該不至於一切向“利”字看吧多方麵考量折中一下,也並非不可啊。
    直到這一回。
    拎出來一個人,甚至根本不曾仔細問問對方家中情況、人品相貌等,更不曾私下再去打聽打聽,竟說嫁就讓嫁,似全然不在意對方究竟是人還是鬼。
    直到這時她們才真正驚醒過來對於老太太來說,她們這些孫女根本就不算什麽,隻要榮國府有利可圖就行。
    迎春和探春皆緊抿著唇瓣一聲不吭,眉眼之間滿是痛苦、無助與茫然。
    倒是年紀最小的惜春挺平靜,聞言隻嗤笑一聲冷冷地說道“再過幾年我就絞了頭發做姑子去,孤苦也好清貧也罷,總好過被他們攆著往淤泥裏推。
    好歹幹幹淨淨地來,清清白白地走。”
    “這是說的什麽傻話。”林黛玉點點她,嗔怪道。
    林碧玉則是笑了,“你以為尼姑庵就幹淨了遠的且不說,就說你們最熟悉的那個饅頭庵吧,裏頭的姑子可是大多都是那年輕貌美的小姑娘
    打著出家人的幌子,實則也不過就是個藏汙納垢之地,比起外頭的秦樓楚館還不如呢,好歹人家光明正大做的這檔子生意。”
    幾個小姑娘乍然聽聞此事全都驚呆了,有心想說不可能,可仔細回想起來卻又不難發現饅頭庵的一些違和之處。
    多是年輕貌美的小尼姑是其一。
    明明該是最樸素最純淨的出家人,偏身上時常還能聞到胭脂香氣,以及小尼姑們的言行舉止也實在透著股說不出的古怪。
    以往不明白是哪裏別扭,這會兒卻突然醍醐灌頂了分明就是輕浮氣、風塵氣。
    一心想要出家的惜春頓時像是吞了隻蒼蠅般,別提多惡心了。
    “可笑這世間之大,竟是連一處真正幹淨的地兒都沒有早知如此,我又何苦來這人世走一遭即便是非要投胎轉世不可,也還不如投入畜生道來得清淨,這勞什子的人有什麽好做的”
    “越說越不像話,快少說兩句罷。”探春一臉的哭笑不得。
    左右看了看,歎了口氣,“生在咱們這樣的人家,這種事終究是不可避免。
    我自己倒還罷了,總歸我性子要強,不是那任人欺負拿捏的主兒,將來隨便嫁進誰家也總不至於過不下去了。
    就是二姐姐她是真真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的主兒,叫人欺負死了都未必能吭一聲,若果真稀裏糊塗被送了出去,將來還指不定能被糟踐成什麽樣兒呢。”
    迎春動了動嘴皮子,又低頭一言不發。
    看她這副模樣,林碧玉也隻剩下滿心無奈了。
    一個善棋之人,必定心有丘壑。
    可就是這樣一個聰明的姑娘,原著裏卻能混成那樣一個悲慘的結局,足可見得她究竟是何等軟弱怯懦。
    完全就是叫人兩眼一黑的程度。
    林碧玉真心覺得,若她家黛兒是這樣一副性情,她這滿頭烏黑的秀發恐怕也留不住幾年光陰了,早晚變成禿頭少女。
    是真愁啊。
    畢竟旁人幫得了一時又不可能幫得了一世,自己立起來才是根本。
    偏偏問題就出在這兒,迎春這性子根本就不可能自己立得起來。
    多好,一個完美的閉環。
    麵對這樣一個“棘手”的人物,林碧玉也不禁頓生無力。
    沉思良久,才長歎一聲,“要叫我說,你這性情最適合嫁進普通寒門,不僅得是寒門,還得男子老實本分、家裏人也都寬和善良才好,否則你這日子是真過不下去。”
    但凡有那麽一點辦法,她都絕不想說出這種毀三觀的話來。
    靠嫁人改命,將自己的未來寄托在一個男人身上簡直可笑,荒謬。
    可她再三考量斟酌,卻也實在沒能找到適合迎春的第二條路。
    已經十四歲的一個姑娘了,性子已定,即便是能有所改變,卻也不可能脫胎換骨,更不可能立馬脫胎換骨。
    偏偏,時間不等人。
    她也不知道榮國府究竟何時倒,走了一個博啟,還能有下一個,再不濟,還有個中山狼在後麵等著呢。
    迎春必須盡快謀得一條出路。
    “我我也是這樣想的,隻是,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裏由得我說話呢。”
    “難不成你就一輩子這樣逆來順受”林碧玉還是沒能忍得住,狠狠戳了戳她的額頭,恨鐵不成鋼地說道“你自己沒本事插手沒本事籌謀,那你就不能找一個有本事的去哄哄
    整天心裏想的怪多,卻是針戳一下都不帶挪個地兒的,旁人便是於心不忍想拉扯你一把,看見你這副德行也該腳底抹油了。
    自己都不掙紮一下努力一下,還指望誰來救你”請牢記收藏,網址 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