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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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十一月二十九號隻剩一天,葉欽覺得微信上你一句我一句的溝通太低效,給程非池打了個電話。
    接通後先裝懂事問候道:“你媽媽怎麽樣了啊?”
    得到病情暫時穩定的答複後,立馬調轉話鋒:“那你今晚來嘉園一趟唄,我有東西要給你看。”
    “什麽東西?”程非池問。
    葉欽賣關子:“你來了就知道啦。”
    程非池經過一番取舍,還是說:“今天不行,晚上要去打工。”
    葉欽的好心情急轉直下:“打工重要還是我重要啊?一個晚上多少錢,我給你行不行?”
    腦子一熱就說了兩句不太中聽的話。可明天就是他的18歲生日了,這個傻子還滿腦子打工掙錢,他怎麽能不生氣?
    等了半天就等來一句“抱歉”,葉欽一口氣堵在嗓子眼,二話沒說直接按了掛斷。
    電話那頭的程非池聽著聽筒裏急促的“嘟”聲,無奈地歎了口氣。
    這些天他上午守著母親,下午去快餐店打工,夜裏回來替馮阿姨,幾乎沒有閑下來的時候。他倒是想陪葉欽,可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在今年冬至之前。
    又去醫院樓下繳了一次費用,身上的餘錢幾乎見底。外婆留下的那些錢程非池暫時沒打算用,就算用也是花在程欣身上,他自認沒有資格挪用處置。
    醫院裏的盒飯不便宜,晚上那頓程非池幹脆沒吃,走之前給自己灌了個水飽,心想應該能撐得住。
    半夜收工時胃隱隱作痛,邊揉肚子邊接了杯熱水喝,喝完拿手機刷朋友圈,葉欽發了張滿桌佳肴的照片,配字是:還是家裏好。
    程非池哪能看不出來他是故意發給他看的,餓得發白的臉上扯出一個苦笑,心想小家夥可真會挑人的痛點戳。
    把照片放大看,圓形餐桌正對麵的位置坐著一個男人,隻露出拿著筷子的手,無法分辨是誰。不過既然在家裏,應該是他的父親葉錦祥吧。
    先前聽說葉欽是葉錦祥的兒子,程非池第一反應自然是驚訝於這樣的巧合。
    接著便客觀地思考分析,從目前僅有的條件來看,眼前的葉欽的父親並不知道他們兩人的關係。而且葉錦祥和程欣的關係無論追溯到從前還是放到現在,總歸有些讓人想入非非,若是讓葉欽知道了,說不定會誤會。
    於是程非池給了葉錦祥一個“有點印象”的保守答案。
    現下看來葉欽的確不知道,程非池暫時放下心的同時,又開始思考如果葉欽知道了該怎麽辦。想了一會兒又覺得自己杞人憂天,上一代的事,與他們倆又有什麽關係呢?
    無論發生什麽事,他都會保護好葉欽,好好守護這份感情。
    沒有程非池麵對麵督促學習,葉欽在十一月底的月考上坐滑梯似的下降好幾個名次。和他一起榮登“本次月考大幅退步光榮榜”的還有班長廖逸方。
    葉欽這回吊兒郎當應付考試,有一半動機是為了借機撒程非池沒陪他過真生日的氣,所以他壓根沒把這成績當回事。廖逸方就不一樣了,心態沒他好,被老師拿著卷子說了兩句這裏不該失分那裏不該犯錯的話,羞愧得恨不能跳樓自盡,午飯也不吃了,抱著本書坐在教室裏埋頭學習,一副頭懸梁錐刺股的架勢。
    葉欽這天中午沒回家吃飯,從外麵飯店回來順手給廖逸方帶了份套餐,廖逸方拒絕進食,葉欽敲桌子道:“至於嗎?你這失分怎麽比失身還嚴重啊?”
    沒成想廖逸方嘴一癟,吧嗒一滴眼淚掉下來,仿佛在用行動說“恭喜你猜對了”。
    葉欽嚇一大跳,忙追問原委。廖逸方穩重內斂慣了,冷不丁讓他說這麽私人的事,自是磕磕巴巴難以啟齒。
    葉欽囫圇聽了個大概,提煉出  “他主動要求的”  “睡了好幾次”這兩個重點,額角直跳,覺得周封玩得實在有點過了,擼袖子要去找他理論,被廖逸方攔住。
    “學習成績下降是我的問題,我沒有把戀愛時間和學習時間分配好,不怪他。”廖逸方邊抹眼淚邊說,說著說著竟還羞澀起來,臉頰紅了大半,“而且、而且不是隻有他想,我也願意的。”
    葉欽仰天翻白眼,見他一副沉浸在戀愛中的幸福模樣,忍了又忍才沒把周封腳踏兩條船的事說出來。
    轉頭去做周封的思想工作,勸他別這麽玩了,趕緊在廖逸方和孫怡然當中選一個。
    周封沒當回事地說:“小孩子才做選擇,成年人全都要。”
    明擺著欺負葉欽實際年齡還差幾天才成年。
    課堂上葉欽不便發作,壓低嗓門道:“臭不要臉你。我看也別選了,好好跟班長在一起吧,你們不都那啥了嗎?”
    周封一上英語課就犯困,躲在書後麵打了個哈欠說:“哪啥了?他真是什麽都跟你說啊,你到底我哥們兒還是他哥們兒?”
    葉欽義正言辭:“誰有理我站誰。”
    周封噗嗤一聲,笑得肩膀直抖,被講台上的老師點名才壓住聲音稍微收斂。
    笑完用胳膊肘撞了撞假裝認真聽講的葉欽:“大哥別說二哥,欽哥你啥時候能跟學霸認真一回,說不定我也能跟圓圓湊合過。”
    什麽認真不認真的,葉欽沒空細想,他隻想知道程非池什麽時候回學校,什麽時候能繼續用他的破自行車載自己放學。
    今年天冷得早,冬至前一周,第一片雪花就打著轉落了地。
    雪下一天歇一天,斷斷續續的一直沒停,學校擔心學生在上下學路上有危險,取消了這陣子的早讀課和晚自習。
    這天葉欽難得自發地起早一回,刷牙洗臉穿衣服穿鞋,走到門口看見茫茫大雪,才猛然想起不用這麽早去學校,在原地站了兩分多鍾,慢吞吞地返回屋裏。
    見不到程非池的上學日,連不用早起都沒法讓他興奮起來。
    過一會兒,用羽絨服、帽子、圍巾把自己全副武裝的葉欽再次推開門,手上拿著把鍋鏟,在屋簷下找了塊積雪不深的空地,蹲下堆雪人。
    堆了一個隻有巴掌大小的胖雪人,因為冷,鍋鏟使起來也不方便。堆的過程中,羅秋綾擔心他著涼,出來幾次喊他回屋,葉欽最後連鼻子都沒來得及給雪人做,匆匆拍了張照片就跟母親進屋吹暖氣去了。
    本想把這照片發給程非池,已經在對話框裏選中圖片,臨發送還是賭氣退了出去。
    那家夥已經整整十六個小時沒主動發消息來了,還惦記他做什麽?立刻改發朋友圈。
    一直到下午放學,專心學習的廖逸方都給點了讚,程非池那邊還是沒動靜。
    葉欽一麵生氣,一麵忍不住擔心,他媽媽的病又不好了?幹嘛不轉到好一點的醫院?沒錢可以跟我說啊,大不了打張欠條唄,自尊心也不是這麽用的啊。
    要不是今天出門前羅秋綾囑咐他早點回來,他現在就打車去市三院了。以同學的身份探病,應該說得通吧?
    葉欽想得投入,到家後就癱在沙發上擺弄手機等吃飯,連家裏氣氛不對勁都沒察覺。
    直到聽見樓上傳來重物砸在地板上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