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節 街頭飯桶

字數:9388   加入書籤

A+A-




    揮戈逐馬!
    到了京城,朝廷給安排了一所宅院。
    狄阿鳥忙忙碌碌,到處買東買西,還是奇怪外父的能力,幾個月的時間,就把自己給活動到了京城。
    回京複爵,接楊小玲和阿狗輕而易舉,他們也一起來了。
    一家人裏頭,有兩個孩子,一個才剛剛一歲多點,還有一個即將臨盆的孕婦,人都小心翼翼的,各種事情半點兒不敢馬虎,狄阿鳥、趙過、馬不芳到處拖東西回家,還沒等到皇帝接見,就已經安定下來。
    安定歸安定了,也可以著手等待謝小婉的生產,可是李芷和狄阿鳥兩個人,卻有些忐忑,畢竟這裏不比雕陰,天子腳下豈敢稍稍亂來?!
    他們不敢亂來是對的,到處買東西安家也是對的。
    官麵上的人都知道,官宦子弟複爵,如果朝廷沒有給他劃歸宿,是要發遣回老家的,狄阿鳥的老家在哪?!
    朝廷自然不承認是高顯。
    將來的居住地,夏侯舊地和鄉籍武縣,顯然是兩種可能。
    秦綱坐在深宮,不動聲色地看著,看他是不是為自己的封地在哪兒忙碌,得知他花血本,頃刻之間就把家定了,心裏自然很滿意。
    滿意的不是狄阿鳥安家京城,滿意的是他的心態,試想一個有心作亂,對朝廷戒心深重的人,他會對朝廷把他放在哪都不放在心上?!
    何況,秦綱確實有心發遣他回故鄉的。
    所有的情報都指示出一件事。
    狄氏遺孀背信棄義,依靠她們與龍氏的關係,有了兩年時間的準備,已經叛附了。
    在高顯私下的斡旋下,巴伊烏孫審時度勢,與夏侯氏和解,一個潛在的規則形成了,誰能為夏侯家族複仇,誰就能繼承他的一切。
    按照這個標準,而花流霜的默許再次說明了一個問題,他們這支嫡係也認可了。
    於是,去年秋天,五萬左右敵兵入寇,連拔兩城,將兩地大肆擄掠一空,最要命的是,高顯往年會作作樣,拿出提一支兵擊其後路的姿態,而去年什麽也沒幹,而別乞薩滿不堪威脅,有心內遷,帶了一個更加不可思議的消息,大漠深處冒出個汗國,新可汗要求他們各部首領都去上貢。
    於是去年冬至,各部幾乎均沒有上京。
    一定程度上,靖康還是宗主國,另一個國家向他們討要貢品,朝廷就應為了保護他們,出來說句話。
    問題時,現在的靖康,當真能招惹新敵,出一支兵,到大漠中維護他臣民的利益麽?!
    不但不行,朝廷還必須考慮一個問題,這個國家是不是要南下,他們吞並了夏侯氏故土,會不會也與朝廷為敵,索要金銀糧食布匹茶葉等物,朝廷是不是收回分而化之的失敗策略,在當地豎立一道屏藩。
    所以,謝道臨跑來,跟秦綱說“他女婿要入道籍。”
    他二話不說,就瞪二五眼了,這個時候,狄阿鳥就是他手裏的一道選擇,出家之想,無論是出於避禍,還是要這個外父有心讓自己的女婿襲一等公爵位,必要時,你再去討這個人,成麽?!
    奪情還俗,也可以考慮,可是全天下人都不免笑話,成了舉國無人,逼個道士還俗,更何況必要時要放人家去作藩,你可以奪情為將,你能奪情起藩麽?!
    所以,他搪塞完謝道臨,回頭就在為狄南堂的事情布置,於是,賦閑在家的張更堯經皇帝提醒,瘋瘋癲癲地叫了一句“冤枉”,這邊就開始了,不斷有人整理當時的思路,來證實,當年那些事是秦台有意幹出來的。
    秦林本來不敢跟當年的自己人說話,可皇帝哥哥一暗示,他也出頭了,證明這件事是秦台剪除異己的倒行逆施。
    事情折去健布那兒,這是清流的最後一道防線,清流士林都把希望放在他身上,希望他就當時自己的位置,表明狄南堂還是被迫謀反了,然而讓所有人都不曾相信,這個功勳卓著的武將公布了他請罪的奏折。
    他給自己歸納了幾罪,一是,對抗外敵時,由於他的過失,造成一係列失敗,他應該負起這些責任。二是,他明明知道狄南堂的冤案,為了維護朝廷的安定和統一,仍然選擇依附了秦台。
    他上這份請罪的折子,是要朝廷定他的罪的。
    當然,這還不夠,還是有人以夏侯武律的事情,來談罪狀的。
    皇帝要赦一個人,就有太多的主動了,他一句話,說“如果狄南堂還在,那麽他的弟弟還會不會起兵,即便是起兵了,如果他決心站在朝廷一邊,主動撲滅這場戰事,朝廷要不要赦免?!”
    人死了,歸罪是一種可能,大義滅親又是一種可能,那麽結論就是,死人不應該受牽連。有了朝廷上的唇槍舌戰,一片片奏折,皇帝一開春,就在準備赦免狄阿鳥,這就先給他爵,用富且貴來收買他,免得他心灰意冷,受嶽父誘惑,真出家去。
    在官場上,你越想要的,你越不要,別人越給。
    雖然秦綱也知道這個道理,但他不懷疑狄阿鳥到京城就求安定是作偽。
    因為他這個時候,不會知道上頭看得到看不到他言行,也不知道上頭會從哪個角度看,如果是,他預先知道,能夠巧妙作偽,就秦綱來說,他就是太神了,神得什麽事兒他都能未卜先知。
    不過,皇帝還是決心再等等,一來能看狄阿鳥再得知朝廷給他實封的時候,會不會提出回老家劃封地,同時尋求朝廷保護的想法,二來也想在此期間,把女兒嫁出去,如果有心讓他給帝國做屏障,把女兒嫁給他,無疑可以使恩義牢固,成了一家人,就表示自己永遠不會卸磨殺驢。
    再說了,即便是他真有本事,一回去,就借助於朝廷,擁兵數萬,成了一代可汗,那麽,在這個時候把自己的女兒給他,那就不必到時再和親,豈不是先下手了一步?!
    這個時代,國家亂著的,有能耐的人能有富貴,作為一個合格的君王,就得有自己的眼力,更不能像太平年間,那麽注意小節,不能說哪一個人將來會對中央產生威脅,就以莫須有把他處死,因為重用他的同時,雙雙都還在不停洗牌,誰能說朝廷肯定就無法控製他,誰能說,他將來對朝廷產生威脅的時候,朝廷就再也沒有機會奈何他了。
    一個十八、九歲的孩子,學識雖然有,能力雖然有,自己就忌憚了,何況他的情形,大多是機緣造就的。
    於是,秦綱就繼續下令,讓人監視。
    監視的結果很快送了回來,狄阿鳥整整三天沒出門一步,都在家裏照料快要生產的妻子,讀玄學。
    這就更說明問題了。
    但凡一個有著政治上野心的人,遇赦來京,率先幹什麽?!
    到處打轉呀,到處活動呀,能找權貴的找權貴,能找上級的找上級,能找同僚的找同僚,什麽親朋好友,同鄉,拐著幾道彎的,隻管找。
    而這時,他本人也待價在沽,哪怕沒錢,別人也會見他,有的人也會假關心,甚至資助他,可是這狄阿鳥呢?!
    守著要生產的夫人,托人買著玄學書籍。
    他肯定不是傻子。
    秦綱不免讚許,內心一掂量就出來了,這個人,要麽是個強頭忠臣,要麽是個曠世人傑,風骨剛勁,不作世俗之媚。
    當然,還種評價還不牢靠,秦綱也是個多疑的人。
    他開始問了,博格阿巴特不是個這樣的人,他以前一身草莽氣,據說沒有讀太多的書,好財好色,兩年前,他立了功,還在向朝廷要財貨,要爵位,現在怎麽突然就這麽有耐心,什麽都不放在心上?!
    讀書?!
    但凡武人都知道,就連他本人自己都知道,深為武人,什麽都怕,就怕坐,更不要說去讀複雜的玄理書籍了,你即便讀得懂,你讀得下去麽?!
    基於這點,秦綱起了心,他決定在見麵的時候,請個翰林坐一旁,故意與他探討玄理,他嶽父什麽都能夠教他,唯獨這知識,外人硬塞,也塞不進腦袋,是真是假,那時就知道了,要是真確定對方真的對玄學感興趣,變得跟他外父謝道臨差不多,那麽,想出家怕也是真的了,那自己就得趕緊摸摸他的意思,免得人家一心做道士,不管自己讓不讓做,寧願硬著來,惹出天大的一個笑談。
    皇帝要召見狄阿鳥,並款待他的消息,很快給送上了門。
    日子定了下來,狄阿鳥卻也沒法把它當成頭等大事,謝小婉眼看就要生孩子了,郎中說胎位有點兒不正,而且已經固定了,生產時可能會遇到問題。
    他是個外行,不會有生孩子的經驗,卻知道生孩子可以生死人,可不要被嚇壞掉,更不知道有點不順,是怎麽一個不順法兒,一天到晚試著能不能補救,試圖撫順。
    直到謝道臨也帶著他妻子上門。
    嶽母聽他這麽說,反倒讓他放心,說胎位稍微有點偏差,不是大問題,他這才安心,可他照樣哪也不敢去,在妻子的門廊外讀書,走趟趟,到了一天晚上,半夜之中,臨盆了,謝小婉哪像李芷,羊水破時,狄阿鳥都不在,自己生下來,剪的臍帶,讓嬰兒使勁哭,哭出一個好肺,冷靜得讓一旁的謝小桃出汗。
    謝小婉是提前就尖叫,呼喊著,聲嘶力竭,像悲到極點的母狼。他要去,人還不讓,就披著衣裳,到處亂轉,焦急如焚。
    路勃勃、趙過,卓瑪依,馬不芳都陪著走趟趟,就連霞子和阿狗,也出門蹦躂。
    阿狗兩眼閃精光,幹脆摸到嗒嗒兒虎的搖籃,把他晃醒,給他講解,被嗒嗒兒虎抓了一下,撇著嘴去告訴狄阿鳥,嗒嗒兒虎哭了。
    最後,他們夫妻,兄弟乃至一家人,一起奮戰將近一個時辰,順順利利地迎來了一串啼哭,人抱了出來,大抵有點兒失望,是個女孩子。
    他們失望,狄阿鳥卻驚喜,因為就他認為,謝小婉漂亮,生的女兒將來肯定有一雙黑寶石般的眼睛,一頭柔順的黑發,一個可愛的嘟嘟瓣唇,若是生個男孩兒,長一張田雲似的臉蛋兒,反而不是太好,所以生女兒正是他首選的意願,不像他眼裏的史千億,如果讓他選,他隻願意對方生男孩兒,免得得到一個一雙冷豔鋸眉毛的醜女,將來嫁出去嫁不出去,自己心裏都兩可,何況孩子長大成人之後,自己的苦惱呢。
    他把粉紅色的孩子捧在掌心之中,把她托起來,大喊一聲“我有一雙兒女啦。”
    嗓門過大,幾聲喊,一扭頭,鄰居點燈火了。
    他一直呆到天明,更不肯睡覺,喊了趙過一聲,準備一起出門給女兒,給妻子買東西,不料還沒出門,田小小姐派人上門,讓問趙過“你給我們家小姐帶的東西,帶了沒有?!”狄阿鳥茫然,連忙問“帶什麽東西,為什麽我不知道?!”
    趙過回頭拎了一個包袱,告訴說“山楂丸,糖醃海棠呀,他每個月都讓我托人送她。”
    狄阿鳥一伸脖子,定格到他臉上了,回問“她叫你帶山楂丸,糖醃海棠,幹嘛不再京城買,幹嘛不讓我給他帶?”
    趙過連忙附耳提醒“可能是她不想惹人注意。”
    狄阿鳥覺得有這種可能,不過他還是怪怪的,這阿田,本是個饞貓,糖水醃海棠算了,這山楂丸有什麽吃的,她也要?!還是動不動就要,一個月要一次,該不是欺負老實人吧。來人要帶著趙過給她阿妹送吃的,他就跑著神,百思不得其解地推趙過去,等自己一回頭,路勃勃跑出來,要去。
    狄阿鳥讓路勃勃讀書,路勃勃卻不好好讀。
    他在雕陰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每個月還有錢拿,禍害得城裏的少年人沒有不知道狄小相公的弟弟博二胡子的。
    狄阿鳥一生氣,把他給帶來了,眼看現在不像以前,自己讀書中間也有了閑暇,就拿著硬板尺教,見著一個偷懶就掄,哪也不讓他去,就讓讀書,說“我也不知道你考狀元,你讀書,不必讀多,我教你的你得會。”
    路勃勃憋得要死要活,一心外出透氣,眼看今天喜慶,想狄阿鳥也沒有心思管他,蹦出來要一起去呢。
    狄阿鳥把他推回去,作勢在他屁股上趕一腳,說“今天,你要是不把我選出來的文章背會,看我怎麽著呢。”
    他喊了一聲馬不芳,見馬不芳出來光給博小鹿說好話,恨恨地說“我讓他去上學,他卻在街上混,現在人人都能讀寫書文,就他一個,一本史書都讀不下去,到處都是不認識的字,交文章,盡畫圈,還不如我們家阿狗的呢。”
    說起阿狗,他比較滿意,阿狗最喜歡背詩歌,小小年紀,背了好些首短詩,雖然詩文背得千奇百怪,卻有一點,他會自模仿,比如說“鵝鵝鵝,曲項向天歌”,他會模仿成“狗狗狗,抬頭咬阿哥。”
    他還會寫文章,有時候跟人相互坐著,也要讀書,就畫張畫,寫個“人”字,寫個“魚”字,寫個“阿娘”,寫個“阿狗”,然後說“一個人在河邊走,錢掉了,掉水裏了,魚一伸頭,吃進了肚子,嘿嘿,他讓魚還他,魚不還,魚才不肯把自己的肚子劃開呢,那樣,魚就死了。魚要跑。他就又一扔,扔了魚彎鉤,魚以為是錢呢,又咬了,魚彎鉤是彎的,能勾魚,阿哥,是吧。結,結果,魚被他抱著到市上賣給我阿娘了,阿娘正在燒魚呢,好香,好香。”
    狄阿鳥確信,這是阿狗仿詩而成的文章,如果他會寫字,就寫出來了,雖不比自己當年厲害,但是已經夠厲害的了,換作路勃勃,你敲破他腦袋,他也寫不出這麽有趣的文章。
    他就會寫“我騎馬過山崗,路遇一群羊,白哉一群,看著惹人……向周圍一看,有個姑娘,年方二八,櫻桃一樣的小嘴,好像喝了蜜一樣……”
    與阿狗一比,高下立判。
    阿狗幾歲,六歲,他路勃勃幾歲,十六、七了,阿狗都那麽有情趣,把丟錢和釣魚,再到賣魚,阿娘給他做魚吃,都能串起來,講給阿哥聽,他路勃勃,卻無病呻吟,沒有一點情趣和誌向,說什麽騎馬過山崗,路見一群羊,然後遇到一個姑娘,怎麽漂亮,怎麽漂亮,他就去追求,追求到最後,借鑒洛神賦,說人家不見了,自己剩了一肚子的惆悵,這種無趣到極點的文章隻說明一點,胸無點墨,沒有道德,沒有理想,書沒怎麽讀過,就連自己引用的洛神賦都沒有讀,否則,描寫姑娘的相貌,他也不會這麽直白。
    也許,變故在即,自己再不塞他點東西,一旦將來奔波,打仗,顧不得管他,他就長大了,從此就是一個隻會打仗的草包,說他會打仗,還是高抬他了,孫子兵法,都要人逼著他讀,他卻說“打仗嘛。我生出來就會了,不用再學了。”
    狄阿鳥隻好利誘,說“那好,你把你的經驗寫出來。”
    於是,他把狄阿鳥打過的仗回顧一遍,自己構思這,構思那,甚至得出一個結論,為了掩護正在行進的部隊,軍隊最好讓俘虜走在兩邊,為了攻城少死,可以壓俘虜先攻,又模仿孫子兵法寫道,一旦深入敵國,而這個國家一時打不敗,立刻燒掉全軍糧食,逼迫將士搶掠,屠戮平民,總之,領少量的兵馬足夠了。
    放到狄阿鳥眼裏,這家夥沒一點道德感,有點像宇文元成,而且一肚子草包,兵法都倒著讀。
    為了避免這點,他立刻逼路勃勃讀論語等書籍,教導說“戰爭中最終起決定勝負的是人心,自古坑殺戰俘者,均無善終,而仁將,無論敵我,百姓愛戴之,你要是這樣治軍,隻能打勝仗,不能打敗仗。”
    路勃勃時而會反駁“孫子兵法就是這麽寫的,食別人的糧草,消耗別人的人,夾雜俘虜,減少消耗麽?!”
    狄阿鳥隻好當成一個很大的問題,說“孫子兵法成書時代與今天有異,當時國家林立,沒有比消耗敵國丁壯更有意義的事兒,可是今天不同,今天天下人都寄希望於活命,如果你不能善待他們的投降,不計手段去荼毒他們,失去了他們的人心,他們就會奮起死誌,與你作戰,所以盡信書,不如無書。”
    如此一來,路勃勃會說“就是嘛,阿哥還讓我讀書?!盡信書,不如無書。”
    最後,狄阿鳥隻好不跟他講道理,隻能用強,黑著臉說“棍棒底下出秀才,你不成才,我隻好把你打成才。”
    馬不芳哪裏知道這些期望,走在一旁,隻是揀好聽的說,說“主人,孩子已經不錯了,放到人家家裏,十五、六歲,正混賬,你看他,你怎麽說,他就怎麽聽,有時候,就是搗蛋,故意跟你鬧鬧。”
    狄阿鳥冷哼一聲,說“他當然得聽我的,他不聽我,他反上天了。”
    兩個人一路走著,街上賣早點的多,其它的店鋪,都還沒怎麽開張。兩人隻好拐了個彎,要點豆腦。
    狄阿鳥特討厭京城的包子,裏頭都是臭肉,還和著麵,就要了一堆饅頭,一個人啃。
    街上經過的人多了,大家都側目來看這位食量驚人的白飯王,麵前一堆饅頭,手持著往嘴裏填。馬不芳也不停地問“你不嫌幹麽?!我跟您老再買幾個燒餅去。”狄阿鳥大為高興,不願馬不芳花他自己的錢,一派錢,大聲說“再來十個燒餅。”
    馬不芳去買燒餅了,買了之後,看到有賣鹵蛋的,幹脆再買些,最後見著一家鹵肉店開門,二話不說衝過去。
    再回來,就是十個燒餅,十個鹵雞蛋,五斤鹵肉。
    馬不芳也是個大食量,本來想胡亂墊墊,有了鹵肉做菜,也大吃開了,包子也不吃了,也要饅頭。
    外頭圍了一圈人看。
    不停有人問怎麽回事兒,有人便告訴說“一老一少,兩個大肚子漢,你看他們的吃法,簡直是餓死鬼投胎。”
    馬不芳也是橫人,要跳起來罵趕大夥,狄阿鳥卻不許,說“咱哥倆的飯量確實大了些,他們都是普通人,怎麽會不好奇,又沒有惡意。”
    人是越來越多,內圈看著,幹脆鼓掌叫好,有的問狄阿鳥“小哥,還能吃不?!”
    狄阿鳥笑著跟他們說“當然能,怎麽,老兄要請客?!”
    他這麽跟人鬧著,外頭都跑著趟子喊“快來看,快來看,兩個大肚子漢成桶吃飯呢。”